第51節


  不過我又同時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我從月餅手裡接過煙吸了口,月餅眉頭鎖成疙瘩:「他們把人鬼部抓住,僅僅是為了虐殺洩憤?還是為了某種儀式?」
  我和月餅這種默契確實非常少見,經常能想到一起,這也是我們在以後的日子裡數次死裡逃生的根源。
  血漿已經微微凝固,在地上顫巍巍的波動,像極了月餅破「畫蠱」那個案子時出現的血豆腐。
  看著或濃或薄的血塊,既像豆腐又像果凍,我心裡暗暗發誓這輩子也不會再吃豆腐或者豆腐腦之類的東西,還有「喜之郎」果凍,尤其是草莓的!
  月餅就這麼在血凍裡走著,每抬一步都會發出「唧唧咕咕」的黏合聲。突然,他站在一具屍體前,看了一會兒像是發現了什麼似地蹲下,把手探進血凍裡,血淋淋的掏出一樣東西:「南瓜!我明白了!」
  要不是肚子裡剛才吐的沒有存貨,我差點又翻腸倒胃地嘔吐!
  三
  他手裡拿的是一截燒完的蠟燭!
  月餅側頭看著屍體的腳尖:「南瓜,你看看別的屍體是不是腳底也有被燒烤的痕跡。」
  我看著陳昌平被荊棘鑽進鑽出的屍體,強忍著噁心蹲下,心裡面把都旺和傑克十八輩祖宗罵了個遍,至於他們的祖宗們能不能聽懂中國話,這就不是我操心的了。
  這個幾個月前和我在清邁寺一起經歷了「佛蠱之戰」的阿贊,如今卻成了毫無生命的屍體。我心裡有一陣發酸,側頭看去,果然在他右腳底板,有著被火灼燒的黑炭色。奇怪的是在燒痕中心,還有一個圓孔,沿著孔的周圍,有一圈淡黃色的人油。在腳底正下方的血凍上面,還有一圈圓形的印痕,像是曾經放過什麼東西。
  我起身退了兩步,盡量離這些屍體遠一些,這樣就靠近房屋中央的血池。月餅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殘血,又狠吸了一口煙,四處看了看房間的佈局,目光順著導管延續到血池,臉色一變,大吼道:「南瓜!快!快離那個池子遠點!」
  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當月餅這樣吼時,我來不及多想,只是本能的向前竄去。可是,已經晚了!
  我發現身體在向前傾,腿腳卻根本挪不動。這種姿勢如同雙腳被綁住,很容易就摔倒,可是眼看著就要摔在血凍中時,一股無形的力量又把我牽扯回去。
  當我身體前傾時,月餅可以看到被我擋住的血池,只見他臉色變得異常難看,雙眼瞇成一條線又猛地睜開,我知道身後血池裡一定發生了超出想像的事情。
  可是苦於那股無形的力量把我牢牢地束縛住,根本無法轉身,我想轉過頭,後腦勺像是有一隻手,頂著我動彈不得。
  這時我聽到了池子裡面傳出「嘩啦嘩啦」的聲音,若有若無的嬰兒哭聲聽上去很嘶啞,好像有一雙小手摁住我的背,接著是一雙小腳丫子踩著我的腰,爬上肩膀,在我耳邊呼著潮濕的熱氣!
  我甚至清晰地感受到冰涼粘滑類似於一塊肉的玩意兒貼著我,脖子上面還沾著某種液體。有什麼我看不到的東西從血池裡爬出來,抱在我的背上了!
  這一次驚嚇非同小可,我連雞皮疙瘩都忘了起了,全身僵硬的連血液都不流,牙齒停不住打顫,大顆大顆的汗珠冒了一身,更覺得冰涼!
  「月餅,我身後是什麼?」我帶著哭腔,連聲調都變了!
  我雖然膽子不大,可是遇到危險的事情總是能鼓起勇氣,但是現在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未知了。如果你坐在電腦前或者走夜路的時候,突然全身不能動,有個東西爬上了你的後背,就可以體會到我的心情了。
  人類永遠對未知的事物保持著絕對的恐懼!
  月餅笑了笑:「沒東西,你丫神經過敏,產生幻覺了。」
  「你這笑比哭還難看,還說沒東西。」我心說都這時候了還給我吃寬心丸,有意義麼?
  月餅又哭出個笑容:「曉樓,你千萬別動。也別管身後有什麼東西,我一定能想辦法幫你解決。」
  我只感到耳朵麻酥酥的,好像那個東西伸出舌頭在舔我,心裡更像是塞了無數只毛蟲,這就算不是被嚇死,也能活活被身後的東西噁心死了!
  「無華,不要以為你喊小爺大號不喊外號我就能踏實點。你就說我後面是個什麼東西吧,我死也能做個明白鬼!」
  「我不確定……」月餅試探著向我走了幾步,「你現在能動麼?」
  「我他媽的要是能動還在這杵著,你以為我腦殘啊!」我氣不打一處來,不過覺得身後的東西好像並沒有什麼危害,心裡倒踏實了大半。
  那種舌頭舔我的感覺由耳根延到耳朵尖,搞得全身癢癢很不得勁,那個東西像是完全爬上了肩膀,在我耳邊輕輕說了兩個字。
  實在是太過緊張,那玩意兒說的啥我沒聽清楚,倒是月餅好像聽清楚了,眉毛一揚,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緊張狀態,嘴巴緊緊抿著,一副想笑卻笑不出來的模樣。
  那玩意兒又在我耳邊喊了一聲,這次我算是聽清楚了!
  不聽見還好,一聽見了,我差點沒有一口血噴個滿屋,整出個血染的風采。
  月餅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在這麼詭異的屋子裡,這麼血淋淋的場景下,估計也就丫能笑得這麼沒心沒肺。
  不過那玩意兒喊的兩個字,也確實讓我哭笑不得。
  「昆妹!」
  用漢語翻譯過來就是:「媽媽!」
  四
  我和月餅走出那間如同地獄般的屋子,異事組辦事樓裡空無一人,所以月餅笑得前俯後仰,肆無忌憚。
  我滿臉尷尬的杵著,一個大約兩歲左右的小女孩,抱著我的腿,仰著小臉,一雙晶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透著股可憐勁,不停地喊我「媽媽」。
  「南瓜!哈哈哈哈哈……」月餅捂著肚子,眼淚都笑出來了,「你丫老實交代,到底做沒做變性手術?這個在泰國很流行啊!」
  我差點沒背過氣去:「你丫缺德不?都生死存亡了還有心思拿我開涮!小爺我根紅苗正的老爺們好不好!」
  「媽媽……」
  小丫頭又喊了我一聲,可憐巴巴地要往我身上爬,我忽然想到個嚴肅的問題:「月……月餅,她不是要吃奶吧!」
  她剛從我身上爬下來的時候,雖然渾身全是血,但是那雙可愛的大眼睛讓我心裡面疼惜不已,連忙把這個孩子抱出屋子,就著走廊頭上洗手間裡的熱水,洗了個乾淨,胖嘟嘟的小胳膊像是白嫩的藕節,紅撲撲、粉嘟嘟的小臉上面旋著兩個酒窩,活脫脫一個人參娃娃。
  我們兩個大老爺們哪經過這種陣仗,琢磨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撕了T恤給她做了個簡單的袍子,可千萬別凍壞了。
  其實這麼熱的天,怎麼可能把孩子凍著,不過我們也沒什麼帶娃的經驗。小丫頭看看我又瞅瞅月餅,一頭紮在我腿上摟著就喊「媽媽」……
  我疼愛地摸著她的小腦袋,悲從心來:自從加入了靈族這個不太靠譜的組織,不但天天和妖魔鬼怪打交道,還收了個義女,最慘的是當了媽!這要是回國還怎麼找對象!
  她的出現多少緩和了緊張的氣氛,月餅嘲笑了我半天,聽到我說「她要吃奶」這件事,才斂起笑容,掐了掐小臉蛋:「她吃的不是奶,是人血和屍油。」
《泰國異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