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月餅努力吞嚥著蟲子,能從他的表情看出正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你這三腳貓功夫,還是免談了。」
  「你丫會泰拳麼?」我慌亂間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竟然冒出這麼一句。
  「不會!」月餅回答得很乾脆。
  「那你還吞這個蟲子幹嘛?」我一聽立刻急了。
  月餅摸著臉:「因為他打了我十七下!況且……我們的自尊也許不值什麼錢,但它是我們唯一真正擁有的東西!」
  四
  萼的家我來過幾次,既然傑克說了這幾天我們不會出什麼事情,所以就把她家當做臨時僻難所。
  我和月餅的臉色都不好看,悶著頭抽煙一言不發。有太多疑問需要去探明,師父的手機依然關機聯繫不上,根本無法確定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師父。我們不敢拿這件事情開玩笑,如果那真是師父怎麼辦?
  何況就算他是冒牌的,萼和小丫頭也是無辜的,我們必須要救。
  現在的問題是:月餅根本不會泰拳,又吃下了誓蠱,如果不按照傑克所說,蠱發後的可怕後果可想而知。
  如果傑克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鑰匙,那麼月餅不會泰拳這件事情就成了一把永遠打不開的鎖。
  「南瓜,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月餅放下手機,「我剛才上網大略看了看泰拳,三天最多能學個皮毛,但是要每一招都用泰拳,完全不可能。所以……」
  我沒有明白月餅的意思,月餅摸了摸鼻子:「所以我需要你用那個辦法。」
  「我不同意!」我反應過來,立刻拒絕了!
  「不行也得行!」月餅站起身走了幾步,「不置死地,怎能後生!」
  我也少有得強硬:「那招太危險,稍有差池,你丫就變成個白癡!」
  「我寧可變成白癡,也不能因為不敢冒這個險而被打敗!」月餅冷笑著,「何況我已經吃了蟲蠱,如果掌握不了泰拳,我的命從現在開始算起,就只有三天了。」
  我當然明白這裡面的道理,但是對最好的朋友用這個方法,始終做不到!
  師父給我的《奇經八脈手札》裡面,有一章名為《過陰渡憶》,裡面介紹了一種很奇怪的法門——人體裡有陰陽兩氣,陽氣就是俗稱的「生命力」,而陰氣就是體內的「靈魂」。這個法門是用銀針按照順序封住身體上的所有陽脈,把陽氣納入丹田,再由泥丸宮導出陰氣。靈魂出體後,因為陰陽時限的不同,靈魂在世間一刻,即為生命力在在陽世一時辰,換言之靈魂在世間可以做正常人短時間內做不到的事情!
  中國的「五鬼搬運」、「神遊千里」都是用了類似的法門。
  但是後果也很嚴重,靈魂極難操縱,如果稍有差池,靈魂無法回體,那麼留在世間的就會是一個空殼……
  所以在《過陰渡憶》最後,上面用硃砂寫的繁體字:千萬慎之,切勿亂用!
  當時看到這一章,我還和月餅打趣說按照他的學習成績,到了考試的時候用上這招,一夜之間就把所有習題都掌握,免得補考丟了祖國的臉。
  沒想到今天卻要用在這裡。
  但是這個方法我只是看過,根本沒有機會去實踐操作,如果因為我的失誤導致月餅出了問題……
  「能不能利索點。」月餅往沙發上一坐,「大姑娘出嫁也比你利索!」
  我冒了一頭的汗:「我覺得以你的資質,三天掌握泰拳全部精髓也不是什麼難事。」
  「你說神話呢?」月餅抽完最後一口煙,「小爺時間有限,拜託南少俠爺們兒點。」
  我從未覺得手有這麼沉重,包裡那一囊師父送的銀針,此時更是重如千斤。
  「哦!對了!」正當我把銀針取出,翻開《奇經八脈手札》溫習,準備下針的時候,月餅突然說道,「南瓜,如果你丫學藝不精,小爺變成白癡,你也別帶著我這個拖油瓶當累贅。我這麼驕傲的人,很嫌棄被你救,還欠你個人情還不上。你就趕快跑吧,回國去。雖然我剛才試探了師父,他把咱們平時很多事情都說的很清楚,但是我還是覺得他哪裡有些不對勁。你回去找師父吧,如果他在國內,事情就好解決了。如果那個人真是師父,那你就藏起來,把這段時間的事情忘掉就好!」
  我鼻子一酸:「我沒那麼廢柴!」
  銀針拿起,按照穴道順序挨個刺下,這是我第一次使用針術,卻是在用朋友的生命做賭注!
  當我扎進最後一根銀針時,手已經因為緊張哆嗦得完全不聽使喚。月餅陷入了昏迷,身體白的和紙一樣,體寒如冰,我心臟快速跳動的幾乎要炸了。
  一道白影從月餅頭頂緩緩鑽了出來。
  潔白的如同蔚藍天空中漂浮的雲彩,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輝。人的靈魂由白至黑分為七色,代表著內心的善惡。月餅的靈魂,是最乾淨的白色!
  那道白影漸漸形成人形,依照月餅陰氣離竅前的意識,專注地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泰拳視頻。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與靈魂近距離接觸,我卻在想一個問題:我的靈魂是什麼顏色?
  五
  三天後……
  月餅坐在巨大的鐵籠邊上對我說道:「回看台上吧。」
  我回頭看了看,心頭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這種感覺讓我很不舒服,再看看對面掛著陰冷微笑的傑克,卻發現這種感覺並不是來自這個瘋子。
  對面,坐著被催眠的萼,師父手腳經過了包紮,被捆得和粽子一樣,嘴巴上還繃著條白布,一條毒蛇在肩膀上吐著信子。看見我們,師父眼睛一亮,「嗚嗚」說不出話,眼中滿是焦急的神色。
  小丫頭看上去又長了幾歲,已經是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了!但讓我無法忍受的是,她的脖子上套著一個鐵鏈子,像狗一樣被鎖在椅子上。
  「公平麼?」巨大的廢棄籃球場裡迴盪著傑克的喊聲,「只有我們,誰贏,誰帶走想要的!」
  那一剎那,月餅彷彿置身於古羅馬競技場,腳上纏著沉重的鐵鏈。
  對面的傑克,是和他一樣扛著長矛舉著盾牌的奴隸,就等著他露出哪怕一絲破綻,長矛便會瞬間貫穿他的身體。在噴流的鮮血中,高舉雙手,迎接奴隸主們的歡呼和咒罵,期待著下一場不知生死的角鬥!
  傑克漫不經心地活動著胳膊,彷彿月餅是他的一個小小玩物,就等著他的宰割。月餅沒有搭理傑克,對師父的方向揮了揮手。
  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巨大的恐懼籠罩在我身上。有一股強烈的陰氣,帶著野獸臨死前最後一擊的殘忍之氣慢慢覆蓋了這個廢舊的地下拳場。
  我不安地四處看著,除了坐在對面的三人,拳台上的月餅和傑克,再無一人!
  這種感覺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泰國異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