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節
在這一刻,我心裡面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現在的心情了,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悲傷?是應該大笑,還是應該痛苦?
我就這麼靜靜的看著那一個消瘦而挺拔的背影,身體就這麼僵在了牆壁上面,就連繼續往上爬都忘記了。而在這個時候,站在外面的誠然跟巫天兩個並不知道發生了事情,看到我爬到一半,在快要出去的時候突然停住了,他們臉上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師兄,你怎麼不動了啊,先出去啊。」誠然這個時候在下面對著我喊了一句。
「小飛,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了,有危險嗎?」巫天也在下面對我催促了一句。
我聽到他們連個人的喊聲,並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只是茫然的雙手一用力,爬上了這一面牆壁。站回了地上面,我看著這個背影,一步步的往著前面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動靜讓前面這一個背影給發現了,在我爬上去之後,這個背影終於轉身了,面對著我。
當我看到那一張熟悉的臉龐的時候,我突然一下雙眼就濕潤了,兩行熱淚順著我的臉頰往著滑落著。我努力的張大了自己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面前這一個人看著,我很害怕這只是我的幻覺,我很害怕他會又一次消失在我的眼前,我很害怕我會看錯。
但是這一張熟悉的臉龐我是不可能認錯的,身上的痛楚也告訴我了,這並不是幻覺。他就這麼真實的站在了我的面前,用著那一雙深邃而有神的眼睛看著我。
「飛兒,你哭個什麼,為師我還沒有死呢,幾年不見,你長高成熟了不少。」
這一句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這就是我師父的聲音,他真的就這麼出現在我的眼前了。這一刻,我的眼淚開始奪眶而出,心裡面感受著一陣陣的心痛。我很想師父,我甚至把他給當作自己的父親看待了。
但是他卻一聲不吭的離我而去,這一去就是三年多。而我也有當初一個剛成年的毛頭小伙子,成長到今天這麼一個男人。我很想指責他,為什麼不能把一切都告訴我,讓我跟他一起來追尋至尊的腳步,至少有什麼事情,也能夠讓我替他分擔一點!
「師父……」我這個時候就如鯁在喉,在叫出一聲師父之後,就再也沒有辦法說出後面的話了。而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之中開始有著一滴冰冷的雨滴打在了我的臉上。
一滴,二滴,三滴。就在這一轉瞬間,越來越多的雨滴落了下來,天空之中開始下起了大雨。我臉上的淚水混合著天空之中的雨水,讓我感覺到是老天都在為我感到傷痛了嗎?
而就在這個時候,誠然跟巫天兩個人也從坑洞裡面爬了出來,巫天看到我這個樣子,他還沒有明白我為什麼會哭成這個樣子。不過他聽到了前面那個老者叫了一句飛兒之後,就明白這是什麼原因了,所以這個時候巫天默默的走到了一旁。
最後上來的是誠然,他一上來也跟我一樣,只是他比我還要直接,一上來就看到了師叔的樣子,直接就愣在了原地。或許他也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突然的見到自己的師父。
「師父。」誠然對著師叔默默的叫了一句。而另一邊,師叔的眼眶卻有兩行熱淚流了出來。其實師叔跟誠然的感情更為深厚,師叔他終身未娶,是真正把誠然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這兩個人因為各種對於力量的追求,以及邪派法術的修煉,讓兩個人對於情感的表達都不是很明顯。
或許是因為這一段時間的轉變,師叔跟誠然兩個人的心態都變了,所以師叔在見到誠然第一眼的時候,才會如此的感性。如果是換做之前,這兩個人一兩年不見,也是一件挺平常的事情。
天空之中的雨滴下的愈發的厲害,同時雷鳴之聲也已經出來了。師父就這麼看著我,雨水浸濕了他的臉龐。三年不見,我記得之前師父顯得精神奕奕,頭上一頭黑髮,最多也只有幾根白髮。所以當年在保安宿舍的時候,我一隻以為師父只有四十來歲。
而今天的師父,他已經兩翼斑白了,臉頰跟眼睛深深的凹陷了下去,足以看出師父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看著師父這個樣子,我終於邁動了自己的腳步,一步步的朝著師父走了過去。
隨著跟師父越來越近,我也終於看清楚了,原來師父他的眼眶也已經紅了。這個時候的我還是有著一種在夢中的感覺,好像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來到了師父身邊,我猛然向前一躍,緊緊擁抱著師父。
感受著師父體溫的溫暖,我這時候才真正的確定了,這就是我的師父。這不一個夢,也不是一個幻境,我終於在數年後的今天,再一次見到了我的師父!
這時候我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到厲害,師父用他的手輕輕的拍打著我的後背。這個時候的我終於忍不住了,放開了聲音嚎啕大哭起來。其實在這個時候,我的身形已經不弱於師父了,甚至比現在消瘦的師父更加的高大,壯實。但是哪怕就是這個樣子,我在師父的面前依舊是跟一個孩子一樣,他就是我最能夠依靠的肩膀。
這個時候我彷彿回到了最初的時光,在北京的那一個四合院,師父天天督促著我練習畫符,每天都給我準備藥水洗澡,讓我這個半路出家的道士,能夠追上那些從小修煉人的腳步。這一種熟悉的感覺,我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體驗到了,但是這種心靈上的寧靜,無論在什麼時候,在什麼情況下,只要見到了師父,我就能夠感受的到,這就是刻在靈魂裡面的感覺。
「小飛,別哭了,哭哭啼啼的丟不丟人。現在你都是一個大人了,不再是當初的那一個毛頭小伙子了,都是大人了還哭個什麼。」耳邊傳來了師父熟悉的斥責,但是這一聲斥責卻讓我哭的更加厲害了。
「你這個臭小子還真是蹬鼻子上臉了,叫你別哭了還這幅德行,是想我收拾你了。等著,等我解決了面前這個傢伙,看老子我不好好收拾你!」師父對著我警告道。
聽到師父這一句警告,我終於壓抑住了自己的眼淚。然後師父把我給推開,直接就對著我輕輕踢了一腳繼續說道:「大老爺們摟摟抱抱像是個什麼樣子,也不怕丟了師門的連,我老楊可沒有收過這麼扭捏的徒弟!」
面對師父在這種時候,說出這樣的話,我心裡面有的確實一聲欣慰。這就是我熟悉的師父,在蓬萊仙境這種地方三年了,依舊是沒有改變他的性格,更加不可能磨損他的道心!
「老傢伙,有這這麼好的徒弟還不知道珍惜,早就說了叫你把這個徒弟讓給我,你還捨不得。要是我有這麼一個好徒弟,我可捨不得這麼教訓他!」這時候旁邊傳來的妙大爺的聲音,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跟著師父抬槓。
我側過了腦袋看了一眼妙大爺,此刻他臉上也佈滿了水珠,不知道這是雨水還是淚水。之前在跟至尊一戰的時候,妙大爺就不見了。一直等我再一次來到祭台的時候,也只有看到巫天跟誠然。只是那個時候,我沒有能力去知道妙大爺的下落,沒想到他還是跟師父他們在一起。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你這老和尚懂個屁,沒有我這種教導,小飛能有今天的成就?那他就還是在我的庇護之下,獨當一面還不知道需要多久,這就是我教導的好。」
師父的話讓我有點哭下不得,在這種時候他還能夠跟妙大爺鬥嘴吹噓,他這所謂的教導獨當一面的方式,就是自己玩失蹤,讓我一個人面對一切嗎?
「好,好,我說不過你了,這些年你也就在這件事上面贏了我一籌。」妙大爺這時候擺了擺頭,然後做出了一個抹臉的動作,就轉過身去繼續面對著至尊。從妙大爺這最後一個動作,我就看出來了,妙大爺這時候也傷感了。
這個時候我來到了妙大爺的身邊,跟他緊緊的擁抱了一下說道:「妙大爺,雖然我不能進入佛門,但是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這並不妨礙我把你當作我最親近的長輩。」
妙大爺聽到我這一句話後,用力的拍著兩下我的肩膀,對著我說道:「不錯,不錯,有你這一句話,老和尚我也安心了。」
「好了,不要做這些矯情之事了,小飛來到我身邊,今天就要面對你這人生裡面最大的一道坎了,也是師父最後一次教導你了。」「什麼,師父你這什麼意思,難道你還要玩失蹤?」我聽到師父這一句話,簡直嚇了一下,什麼是最後一次,又變成最後一次了?「你激動個什麼?現在你都這麼大了,為師還有什麼好教你的了?解決了這一次,為師也該隱退了,這些年欠你師娘大多,是回報她的時候了。」
第八百三十六章各自的道
師父說這一句話的時候,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語氣裡面有著一絲淡淡的哀愁。我能夠理解師父現在的情緒,他確實欠師娘太多了,甚至是遠超於我,師父也應該好好的去補償師娘了。
而這個時候另一邊的誠然跟師叔兩個人,想比較起我跟師父就要顯得冷淡的說。其實他們兩個人現在雖然心態上都已經改變了,但是他們兩個之前的交流方式都是比較冷淡的,屬於那種面冷心熱的人,甚至在更早之前,就連面冷心熱都沒有,完全就是邪派中人的作風。
所以現在他們兩個人哪怕就是見面了,也不好做出什麼親和的舉動。只是那兩雙淚眼,表明了他們現在內心的激動。現在看著師父,師父,妙大爺他們都出現在我的眼前了,我這一直追尋的目標也終於做到了,這一路上我實在是太苦太累了。
但是我們眼前還有一個最大的威脅正看著我們,或者是因為我們久別重逢的舉動無視的至尊,亦或者是至尊感受不了這種親情。只見這個時候至尊的臉上寫滿了怒意,對著師父大聲的說道:「楊至仁,你以為你僥倖沒死逃過一劫,就能夠戰勝我嗎?」
至尊這一句話,打破了我們久別重逢的寒暄,只見這個時候師父對著至尊說道:「老李,我跟你四十年的交情,我們經歷過酆都之戰,我們一起共事搭檔幾十年。所以我才一度選擇的隱忍,想要拉你回頭。但是你還是越陷越深了,沒有辦法再回頭了。」
師父說這句話的時候,到後來情緒居然越來越激動,看的出來對於李伯的這一份感情,師父還是非常看重。人這一輩子又能交道幾個真心好友,又有幾個能有數十年的交情?師父跟至尊他們雖然是警察,沒有當過兵。但是他們曾經都是衛道者,經歷過酆都之戰的人,也算是一條戰壕裡面經歷過生死的人。
所以我能夠理解此刻師父的激動,哪怕就是明知道沒有辦法把老友給拉回來了,那一種傷心跟失落依舊是是沒有辦法避免的。
至尊聽到師父這一句話,臉上露出了一種冷笑的表情:「楊至仁,既然你知道我們有四十年的交情,一起在酆都之戰經歷過生死,那你就應該知道我的身份,注定我永遠都沒有辦法融入道門裡面。我看著你們人人都能用擁有強大的力量,看著你們能有修仙長壽,而我呢?」
「我一到任期就要退休,然後成為一個老人慢慢的老去!我不想死,特別是在掌控了那種權利的快感之後,看到力量帶來的東西之後,我更加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去。」
「更何況我還是百曉生一脈最直系的繼承人,我父親還發現了這麼一個蓬萊仙境。我要人脈有人脈,要資源有資源,我為什麼還要做那一個馬上就要老死的老人?本可成神,奈何做人?」
至尊在最後還對師父丟出了一句反問的話,這就是我曾經說過的**。人不怕沒有擁有過,那種羨慕別人的心態雖然強烈,但是不至於讓一個心智堅定的人沒有辦法把控。人最害怕的就是曾經擁有過,然後失去了。這一種落差才真正的讓大多數人沒有辦法接受,一些脆弱的人就此**了,而一些偏激的人,就會因此而走向極端。只有非常少數的人能夠把控自己的心神,再一次東山再起。
但是至尊不在這第三種人裡面,他是第二種人。不過他選擇第二種方式是必然的,因為他是一個普通人,已經到了七十來歲的高齡了,他沒得選擇,不選就會慢慢的老死。做了幾十年的上位者,至尊不可能沒有這份決心跟魄力,所以他選擇了第二種。
其實認真說起來,這確實是成為修者的優勢,但是這同樣也是修者應得的。這個世界上有著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存在,在各條戰線上面有著無數的修者在對抗著妖魔鬼怪。更重要的是,他們哪怕就是犧牲了,也得不到應有的榮譽。就像是之前在衛道村看到的衛道者前輩們,在冥河上面看到了那一群和尚,他們就這麼死去了,留在這個世界上的信息少之又少。
有得必有失,除非想要**成為邪道,不然修者們注定永遠是那一群站在幕後的英雄。在普通人面對妖魔鬼怪威脅的時候,守護這一份安寧也是衛道者的責任,權利跟義務永遠是對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