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節
「原來它在這裡為主人守陵啊,它都成精了,怎麼還要與人做工呢。」無名言語之中的感動多過疑惑。
「四五百年的道行對於禽獸來說並不算深,其神智還不得健全,它是家豬成精,想必是早年習慣了自人類手中接受飯食,雖得自由習性卻一直未曾改掉,走吧,回去看看。」莫問轉身回返。
回城途中,無名一直在感歎這頭豬很是忠義,竟然能夠為主人或恩人守靈,莫問聞言心中大慰,無名能認識到異類並不都是壞的,有利於他進一步接受和領會上清宗有教無類的教義。
二人回到貨站,那黑面胖子仍在裝車,由於沒有監工之人,其他人都趁機偷懶,由它一人幹活,它並無怨言,自顧埋頭出力,想必在此之前類似的事情經常發生。
貨站門口無人看守,莫問帶著無名邁步直入,那豬妖一瞥之間發現有道人向自己進來,瞬時嚇的魂不附體,愣在原地渾身發抖。
「你倆找誰。」偷懶之人沖莫問喊道。
莫問未曾搭理那說話之人,邁步走到那豬妖面前,探手入懷取出了符盒。
那豬妖眼見莫問拿出了符紙,以為莫問想要拿它,本能的想要逃走,但感受到莫問強大的氣勢威壓,知道難以逃脫,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莫問探手攙起了它,自符紙上寫了一列字跡,「不可殺,不可降」,加蓋法印折疊之後交予那豬妖變化的黑面胖子,「若是遇到道人拿你,拿出此物,可得活命。」
「喂,道士,他是個啞巴,你有什麼事情跟我們說。」草垛後又傳來了叫喊聲。
那黑面胖子本以為莫問要降它,未曾想莫問不但不降它還要幫它,許久不曾得到一口好氣的人忽然之間得到關照會格外感動,瞬時熱淚盈眶,但它道行不夠,無法口吐人言,接過符紙只能跪地磕頭,額頭碰地,光光有聲。
「娘的,啞巴的瘋病又犯了,你倆到底是誰呀,來馬場找誰。」
莫問沖無名使了個眼色,二人轉身離開。
「師父,若是遇到僧人拿它,你的手書管用嗎。」無名問道。
莫問搖了搖頭,道門中人看到他的印章不管是敬還是畏,都應該會給他幾分薄面,但僧人就不好說了,他與僧人的關係並不好,若是那夯貨自僧人面前拿出他的手書,說不定對方本來有心放它一馬也會臨時改變主意將它給降了。
此間事了,莫問不願在胡人所在的城池久留,便帶了無名繼續上路,深秋時節天黑的早,酉時三刻夜幕降臨,莫問環視左右沒有找到落腳之處,只能同無名連夜趕路。
二更時分,山中起風,二更起風是暴雨來臨的徵兆,莫問恐無名淋雨,便負了他凌空急進,不多時,前方山中出現了一處老舊的石製建築,觀其樣式似乎是一處廢棄的寺院,此時已經開始降雨,莫問顧不得多想,背著無名快速前往……
第三百八十七章短暫的平靜
到得近前,果然發現是一座中等大小的寺院,這座寺院荒廢的時間可能不長,房舍保存的很是完整,門上木匾的字跡仍然可以辨認,「靈若寺」。
寺院的大門是關著的,莫問帶著無名翻牆而過,進入寺院的大殿躲避大雨。
寺院的荒廢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香客太少,香火不旺導致緩慢衰敗,還有一種是廟祝自身是葉公好龍想要進山清修卻耐不住寂寞半途離開導致寺院荒廢,根據殿內木樑和木柱的顏色可以判斷出寺院大致的建造年代當在前朝,由此可見這座寺院屬於前一種情況。
莫問是道家弟子,自人前他還會給佛家幾分顏面,但是在無人之處他就沒有什麼顧慮了,放下無名抬手移過神像前的供桌,徒手拆卸之後點起了篝火。
此時外面已然大雨傾盆,無名跑到門口關閉了殿門,轉而回到神像面前衝其拱了拱手。
「師父,你吃。」無名自包袱裡拿出乾糧禮讓莫問。
莫問挑眉看了無名一眼,沒有接拿他手中的餅子。
「師父,怎麼了。」無名見莫問面露不悅,疑惑的問道。
莫問本來極為生氣,見無名一臉的無辜也不忍心嚴厲訓斥,便和氣說道,「你雖然未曾受菉,卻是三清弟子,只可跪三清父母,哪怕凡間帝王都無需跪拜,你先前衝佛像行禮乃數典忘祖之舉。」
雖然莫問言語和緩,無名聽罷仍然大驚失色,數典忘祖可是大罪。
莫問見狀再度放緩了語氣,「道家和佛家教義大相逕庭,我們重今生,他們修來世,我們認為萬物分貴賤,他們認為終生皆平等,教義本質的不同注定了兩者最多只能保持表面的和平,永遠都不可能融合兼通,我們是道門弟子,只拜三清,不可沖佛像行禮。」
「大師父說我們應該有博容之心,不能……」無名話到此處見莫問皺眉,急忙閉嘴不敢再說。
莫問拿過無名手中的餅子,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博容僅限於三清,上清,玉清,太清雖然修行法門和作醮禮儀各有不同,彼此之間卻並不會互相排擠,只因三清同氣連枝,如同伯仲叔季,雖不同枝卻發於同根,佛教乃外來宗教,不可排擠卻也不能兼容。」
「師父,我懂了。」無名恍然大悟。
莫問點頭微笑,抬手示意無名坐下烤火。
「師父,這裡沒有蜘蛛網,也沒有鼠糞,是不是有妖鬼竊據。」無名坐下之後環視左右。
無名能夠活學活用令莫問大感欣慰,「沒有,沒有,這寺院所用木樑為樟木取材,樟木有驅蟲之效。」
無名聞言點了點頭,轉而拿出乾糧緩慢進食,乾糧這個詞的來源是針對稀粥而來的,意思是含水較少的餅團等食物,此時百姓一般是兩餐稀粥,乾糧屬於奢侈品,沒有跟隨莫問遊方之前他很少能夠吃到乾糧。
二人坐下不久,遠處便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不多時,腳步聲到得廟門外,隨即就是對話的聲音,「廟門緊閉,內有火光,依照貧道多年捉妖的經驗來看,這廟內火光定是出自妖孽之手。」
「道長,咱還是去別處避雨吧。」年輕人的聲音。
「有我在,怕個什麼。」話音剛落,廟門便被人一腳踢開。
「師父。」無名看向莫問。
「不用理他。」莫問微微抬手,示意無名無需起身。
不多時,門外走進了一個身穿道袍的長髯道人,年紀當在五十歲上下,身後備著一柄長劍,其後跟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觀其樣貌當是一個讀書的書生。
見到殿內避雨的竟然是一大一小兩個道士,那長髯道人微微一愣,轉而邁步走近,逐一打量坐在火邊的莫問和無名。
莫問懶得搭理此人,無名也不與之說話,那長髯道人打量片刻陡然高喊一聲,「好你個妖物,見得道爺來到還敢故作鎮定。」
莫問聞言歪頭側目,斜視了那道人一眼,「你如何認定我師徒二人是妖物所化。」
「道爺所習天雷八聲有驚魂動魄之效,這小妖道行不夠,先前幾乎被我所發的天雷之聲震的現出原形,你也休要故弄玄虛,快快現出原形,跪地受死。」長髯道人高聲喊道。
「滾一邊去。」莫問對其不屑一顧,這道人說話之時中氣不足,似先前那般哭喪一樣的亂嚎,大人都會被其嚇出個激靈,更別說十二歲的孩子。
「好你個不知死活的妖怪,看劍。」那長髯道人叫喊著抽出了背後長劍。
此人雖然抽出了長劍卻並沒有下劈,因為莫問的長劍先他出鞘,此時已然到得他的胸前。
長髯道人見狀駭然大驚,愣神過後回頭沖那書生說道,「書生,這妖物道行不淺,你先出去,貧道要用霸道的法術降他,以免誤傷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