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節


「出來了。」莫問說道。
無名聞言將視線挪回北方的那處院落,只見一隻週身黢黑的男性殭屍出現在了老宅正屋的門口,由於死去時間太長,殭屍身上的衣物已經腐爛殆盡,五官脫水枯乾,犬齒出唇外露,雙臂前伸,尖銳的指甲長達兩寸。
「殭屍,顧名思義身體很是僵硬,只有少許大筋可以伸縮,故此它們只能蹦跳前行,行動不如人類靈活,傷人之時通常以咬,抓,戳,揮為主,由於神智不曾健全,它們動手之時無所畏懼,哪怕不敵也不會逃走。」莫問再次現場授藝。
「師父,它好像在聞咱們的氣味。」無名緊緊的握著手裡的桃木劍,那殭屍站立門口左右環視,搖頭之時鼻孔張合,很是詭異。
莫問見無名心不在焉,便抬手將其夾起縱身北掠,到得老宅上空將無名放到了屋頂,自己縱身落到了院內,與此同時將自身氣息散出。
修行中人陽氣遠遠重於普通人,那殭屍感覺到陽氣的存在,喉頭發出了沙啞低吼,原地起跳直撲莫問。
莫問不躲不閃,等那殭屍到得近前,左手催出靈氣將其壓落地面,側身上前,伸出右手碰觸殭屍前胸,「它們的雙臂一直前伸,指甲很長,我們的手臂在攻到它前胸之前,它們已然傷到了我們,故此不能與此物正面相搏,需繞至其身後或者兩側再出手克之。」
「師父,小心啊,它要咬你。」無名緊張的喊道。
「你再看。」莫問將那殭屍摔倒在地,踏背揪發,「這兩隻犬齒呈倒鉤形狀,若是被其咬到,會撕下一片血肉,且其口中的屍毒也會趁機入體。」
無名見那殭屍自莫問手中如同玩偶,恐懼之心大減,縱身躍下站到莫問身旁,「師父,該怎麼對付它。」
「方法有很多。」莫問鬆手自懷中取出符盒,畫寫鎮屍符一道,起腳放開殭屍,殭屍脫離了束縛直挺站起,莫問反手將那鎮屍符貼到了殭屍額頭,殭屍瞬時站立不動。
「這是鎮屍符,克制殭屍很有效果,也最為常用,但貼符之時千萬記住自兩側出手,且一定要貼於印堂,不然鎮它不住。」
無名聞言連連點頭,殭屍這種怪物是道人最為忌憚的,誰遇到了都會如臨大敵,可是到了莫問手下它們竟然毫無反抗之力,任憑莫問從容教導,隨意演示,這是其他道人的弟子享受不到的待遇。
莫問說完,抬手揭下了鎮屍符,鎮屍符一去,那殭屍再度恢復了行動,雙臂急刺莫問前胸。
莫問抽劍出鞘,將那殭屍雙臂齊齊斬斷,「若有神兵利器在手,可斷去它們的頭顱或四肢。」
得隱陽符助力,無名視物很是清晰,「師父,它怎麼不流血。」
「它們雖然能夠行動卻無有生命,血氣不得運行,體內鮮血早已乾枯,若是讓其吸食新鮮血液,其行動會更加迅速,亦更難降服。」莫問說話之時手上並不停頓,將那殭屍翻轉過來,以長劍指著殭屍後背,「但凡殭屍,死前必定心存怨氣,這口怨氣並非存於心房,亦非存於肺臟,而是滯於天突,自後背取鎖骨中位予以重創,可將其怨氣震散,怨氣一散,屍氣亦會隨之消散。」
莫問言罷,長劍下刺,一股黑色濁氣自傷口飄出,殭屍伏地不動。
「師父,殭屍心存怨氣,是不是都是冤死的好人。」無名看著那又死了一次的殭屍有些兔死狐悲。
「亦不盡然,怨氣並非只有冤屈才會生出,怨天尤人也會生出怨氣,對它們無需留情。」莫問畫了火符將那殭屍焚化。
「師父,要不咱在這裡歇一晚。」無名看著還算完整的房舍。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此處不潔不可久留。」莫問轉身南行,到得門口拉開了自內部反閂著的院門,邁步而出。
見多識廣,見的越多,心中就越有數,也就越不容易驚訝慌亂,經過了莫問的解釋,無名對殭屍有了大致的瞭解,恐懼之心大減。
回到路旁,無名尋了柴火點起了篝火,二人自野外露宿,到得次日清晨衣物皆被露水打濕。
北行半日,二人終於見到了有人的村莊,莫問本想尋人打聽一下眼下的情況,奈何村裡的人對於外來者很是警惕,根本不與二人說話。
十幾日過後,二人來到了遂州,這裡是趙國西南的一處城池,在此之前曾被涼國攻破過,城牆還存留著修補的痕跡。
這裡已經由漢人接管,莫問帶著無名進城歇腳,趁機打聽消息,補充乾糧。
消息傳播最快的地方就是酒肆,莫問自酒肆裡呆了一整天,聽的心驚無比,在他避世修行的這段時間外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故,鄴城雖然被漢人佔據,但各地胡人郡王仍手握重兵,戰事頻頻,死人無數,冉閔自封皇帝,大開國庫分發金銀米糧,此舉導致了國庫空虛,軍糧不續,人肉相食已經不僅僅出現在胡人軍隊裡,時逢亂世,趁機起事者大有人在,對於這些人冉閔一律予以大赦招攬,但眾人並不承情,各自為戰都不歸順,此外冉閔還發動了大規模的移民遷徙,將受胡人之災而逃亡別處的百姓召回,這些百姓在回鄉的途中不時與被驅逐的胡人平民相遇,彼此廝殺搶奪,傷亡者甚多。
聽了一天,莫問並沒有聽出頭緒,誰與誰交戰,誰與誰聯合,關係很是混亂,錯綜複雜,根本無法理順,莫問也無心自這上面分神,管不了那麼多,隨他們鬧去吧。
晚間,師徒二人自客棧住宿。
「師父,您有沒有打聽一下這周圍哪兒有咱們上清宗的道觀。」無名端著洗好曬乾的道袍來送。
莫問知道無名是急於受菉,在此之前他曾經自北方幾度往返,知道一些道觀的所在,回憶片刻出言說道,「北行兩百里有一處玄真觀,為上清叢林,我們可以前往。」
無名聞言大喜,早早上床等候天明。
次日清晨,二人早起趕路,無名走不快,一天之內緊趕慢趕也不過走出了一百多里,由於急於趕路錯過了宿頭,只能再次自山中尋找破廟歇腳。
一打仗人就窮,自己都吃不飽,也就沒有多餘的糧米供養和尚,故此山中破廟眾多,尚未入更,二人就尋到了一處廢棄不久的寺院。
接近寺院,莫問止步於門外。
「師父,怎麼了。」無名警覺的環視左右。
「正殿有人,一個女子和一個嬰孩。」莫問說道。
無名聞言看了一眼正殿,正殿裡並無火光,漆黑一片。
莫問說完邁步進入寺院,到得正殿門口,眼前寒光一閃,一柄鋼刀自門內急砍而出。
莫問看的真切,這使刀的是個年輕的婦人,身材高大,膚白鼻挺,身上沾有血跡,面有饑色,是個落難的胡女。
由於早有準備,莫問從容閃開,與此同時攔住了急衝而來的無名,「此人背有嬰孩,莫要傷她。」
無名被莫問攔住,那婦人也沒有再度出刀,但她也沒有放下兵刃的意思,雙手握刀緊張的看著莫問師徒二人。
就在此時,殿內傳來的嬰孩的哭聲,那胡女聞聲焦急的看向殿內銅磬,彷徨進退,片刻過後轉身跑進大殿,自銅磬裡抱起了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孩低聲搖哄。
那嬰孩似乎是餓了,並不聽哄,那胡女雖然焦急卻無計可施。
「師父。」無名抬頭看向莫問。
莫問知道無名想要做什麼,便沖其點了點頭。
無名自包袱裡拿出乾糧上前遞送,那胡女驚詫的看了無名半晌,伸手接過乾糧道了聲謝。
「你可以睡在這裡,我師父不會傷害你。」無名沖那帶著女童想要離開的胡女說道。
那胡女聽得無名言語微微猶豫,思慮過後快步跑走,並沒有留下。
《紫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