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


羽東沒有說話,而魔君卻妖邪的笑了笑說:「後生,你能有這番為他挺身而出的勇氣確實可嘉。可是我卻怕你有命上祭台,卻沒命下祭台。你身上那微弱的倉頡之力本就不屬於你,所以根本就發揮不出力量。你憑著那點兒借來的力量躲個邪鬼還行,但是想抗住我的祝由術,怕是很難。」
秦震頓時就愣住了!先別說魔君是怎麼知道秦震身上的力量來自於俊天,就說他剛剛對秦震的那個稱呼,就讓秦震大為吃驚!
「後生」??魔君看起來跟他們的年紀相仿,而立左右。他嘴裡是怎麼能說出這個指後輩晚輩的稱呼來的?!
看著秦震那吃驚的樣子,魔君笑了笑,話鋒一轉的說道:「我不施無因之巫,不下無由之蠱,不禳無名之咒。在為你們壓制九龍詛咒之前,你們要先知道這個詛咒的淵源。」
老顧他們一聽這話可來了精神。禍害了那麼多人的一場災難,他們有理由弄清楚禍根究竟是什麼!難不成還真是西王母的問題?
魔君如同是在回憶前生一般,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然後悠悠說道:「三千多年以前,周穆王姬滿確實是得到了一塊九龍鎮國璧。也就是後來你們見到的那東西。
其實玉璧的本身並不邪惡,但是就如同和氏璧傳國玉璽一樣,世代相爭,便沾染上了滔天的罪惡與戾氣。
天道常變異,運數杳難尋。到了後期,凡是得到過九龍鎮國璧的國家,無一不離奇消亡。
在大漢期間,鎮國璧幾經易主。這其中包括烏孫、夜郎、精絕、樓蘭、哀牢等,想必你們都十分清楚,這些國家都是曾幾何時一度興盛,然後又莫名消失了。」
第六十一章九龍詛咒的始終
大概他們所有人都想不到,這些看似天南地北的古國之間,竟然會有如此的牽扯。更想不到的是,他們身上的詛咒竟然還能牽扯到哀牢和南詔。
秦震這時猛然想起,那九龍圖上所標誌的位置乃三江並流之地。除了梅裡雪山以外,那在地點是不是也在指哀牢和南詔呢?看來這個世界聞名的奇觀之地,既是初始,亦為終止。
他們若想終結詛咒,就必須要回到詛咒開始的地方。
此時只聽魔君閉目垂睫的繼續說道:「世人皆認為九龍雕塑是為九隆神話而鑄造。卻不知雕塑的本身卻也與那能興國亡國的鎮國璧有關。哀牢先祖在得到鎮國璧的時候,自知全天下都在覬覦此物,難以長久存留。於是便命哀牢神巫做咒,致使九龍雕塑和九龍鎮國璧之間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聯繫。也正是這個舉動,才埋下了日後一切的根基。
南詔國十三代君王無不敬崇國師。但是南詔國師內有禁令,從巫不涉政,涉政不從巫。也就是說,作為大巫這兩者只得選擇其中一個。正是這個不得逆犯的死規定,致使南詔走向了滅亡,才讓南詔歷代君王落得了個挫骨揚灰的下場!」說到這裡,魔君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璨如星月的眼眸中露出了可怕的怒意,這與他自始至終高高在上的淡定截然不同。一雙拳頭攥的咯咯直響,瞳孔裡也再次迸發出了秦震之前所看到過的紅光!這一次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明顯!這讓秦震也終於相信,剛才那匆匆一瞥決不是自己的幻覺!
魔君這忽然變化的情緒和眼睛的顏色讓秦震他們都嚇了一跳,老顧甚至一個激靈差點沒坐地上!
沒有在意他們的震驚,魔君繼續冷著面孔接著說道:「隆舜即位之後,改年號為嵯耶,改國號為大封民國。以楊良佐為國老,趙波羅為國師。他一改其父連年征戰的做法,意謀求與大唐修好。可是唐朝在平定了安史之亂以後,和親修好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自此,隆舜開始沉迷於了酒色之中,不再過問政事。這讓清平官鄭買嗣開始專權。最終,於唐乾寧四年,隆舜被權臣楊登殺害。
如果這個時候,國師大巫可以站出來的話,或許南詔滅亡的下場也不至於會如此悲慘。可是偏偏由於那個『從巫不涉政』的死規定,才以至於南詔走到了最後的那一步。
隆舜死後,由舜化貞即位。改元中興,以鄭買嗣為國老,大權徹底的落到了鄭買嗣的手中。
南詔國師或許明明可以改變這個結局,可是在不願逾矩的觀念中,這最後一代的南詔王還是無聲無息的被逆賊給殺害了。
在這個時候,南詔國師才終於意識到了要破除禁忌,挽回南詔。他們合當時九大巫師之力,啟動了九龍雕像。想通過鎮國璧的力量挽回南詔的滅亡。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咒法施展時長長達四十九天。就在這四十九天之間,鄭買嗣殺了剛滿八個月的太子。又大肆抓捕了南詔王蒙氏的王室成員八百餘人,屠殺於大理的五華樓下!
之後又掘開了南詔先王的陵墓,將先王遺骸盡數挫骨揚灰沉於了瀾滄江之下!南詔,就這樣徹底的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起於三江,滅於三江。
那一日……大理五華樓血光漫天。九大巫師自知已無力回天,皆悔恨不已。他們無顏在面對南詔,打算以死殉國。
可是就在他們殉國以前,他們沒有放過那些逆臣賊子。九大巫師合力將那已經完成到了一半的啟動儀式轉變成為了詛咒!他們帶著對自己、對叛賊的恨意,對先王、對子民的歉意,把所有的憤恨都施展於了九龍詛咒之上。
他們詛咒自己化做為詛咒的本身,懲盡所有被咒之人。集體的殉國,也終變成了詛咒的最後一個重要儀式。
由於哀牢先祖早將九龍雕塑與鎮國璧巧妙的聯合,所以這個詛咒自然是成功到不能再成功。那原本是興國的玉璧,最終卻變成了亡國的詛咒。
那裡面包含了幾千年積澱的戰亂之殤、亡國之痛。也正因如此,詛咒的力量才會如此強大。」
說完,魔君疲憊的歎了口氣,那深紅的瞳孔也緩緩退卻了那一抹邪異的色彩,恢復了正常。他再度閉上了眼睛,青絲垂下,卻遮不住他那微蹙的眉頭。絕美的容顏帶著一絲無法釋懷的傷痛和恨意,彷彿他的靈魂此刻還停留在當日血光沖天的五華樓前!
聽到這裡,秦震已經隱隱懂得了九龍詛咒的起因。原來這九龍詛咒的根本,就是戰之殤。多麼諷刺,鎮國興國,最後卻因人類的貪婪與仇恨,從而變成了狠厲的詛咒!那歷朝歷代積累的滔天罪惡與怨戾之氣,被巫術催化而轉變為了一種力量。一種以剛克剛,以殺戮止殺戮的極端力量!
可是……既然如此,他們又怎麼能再找到破解的方法呢?秦震甚至都覺得這幾乎就是不太可能化解的詛咒了。對於這一點,秦震毫不隱瞞的問向了魔君。
而魔君卻搖了搖頭說:「南詔信奉滇密阿吒力教,也就是密宗的一個分支。君王勸豐?時期,是佛教最鼎盛的時期。勸豐?年號為天啟,歷時二十年。在天啟十一年的時候,曾有阿吒力聖僧被封為聖師、真人、大阿左梨、法師、秘密師等職務。這些雖然都是處於國師之下的職位,但是聖僧也從不趨名逐利,更不會計較權勢榮華。他們也是代代相傳,一心護佑南詔的水土子民。
直到南詔徹底滅亡之前,九龍詛咒已經無法停止了。深知人不可逆天,萬般皆有定數的聖師,在無法改變悲劇發生的情況下,他們以另一種方式為世人做了最後的貢獻。
佛家之人悲天憫人、慈悲為懷。他們最終由滇密與藏密的兩位大師,合畢生之力才找到了破解九龍詛咒的辦法。據說,當他們終於找到了破解詛咒的方法時,也最終坐化於了梅裡之巔。」
梅裡雪山!!秦震和顧傑在聽到了梅裡之巔那四個字的時候,差點沒站了起來!終於說到了這個地方,終於說到了九龍詛咒最終了結的地點,這讓他們怎麼能不激動?那裡畢竟才是他們最終真正要到達的地方。
魔君這時站起了身,款款移步朝著門口走去。寬大的黑色長袍衣袂飄飄,半妖半仙。只聽他一邊走,一邊緩緩說道:「這就是九龍詛咒的始終。不要怪我讓你們闖那九重天,因為如果你們連我這都過不去,那根本就上不了梅裡雪山。就算不死在九重天裡,也會死在梅裡雪山中。那我救不救你們又有什麼意義?你們就先在這裡休息兩天吧,卡餒奇會負責照顧你們。」說罷,魔君就走出了門口。
「等等。」羽東淡淡的開口喊住了魔君,然後站起身問道:「敢問魔君,勝算幾分。」
魔君微微的偏過頭,如水般的青絲擋住了他那邪美的側臉。他似乎是輕笑了一聲,然後幽幽的回道:「五分。」
這頗低的成功率還是讓秦震他們的心微微沉了一下。畢竟,這一半對一半的勝算可是不算高。
就聽魔君這時緊接著又說了一句:「生雖禍之始,死乃怨之終。儘管如此,我還是願意看著你這樣的人活下去的。我們各自盡力而為吧。」
「魔君不愧為南詔王臣。」羽東微微頷首,簡單的答道。
魔君一聲輕笑,然後就徹底的離開了。那離開的速度快到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魅影閃過。
看著魔君離去的方向,大家都怔了半天。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才一個個慢慢的緩過了神兒來。還是老顧撓撓頭先開口問了句:「東少,你們這怎麼就跟老地下黨對暗號似的呢?魔君最後那兩句話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嗎?」
羽東依舊望著魔君離開的方向,淡淡的回道:「生雖禍之始,死乃怨之終,豈顧前非而忘大禮。這是南詔王閣羅鳳說過的話。當年天寶之戰,南詔曾三敗大唐。閣羅鳳為大唐戰死的將士修築萬人塚,並在太和王都立大碑,刻石『叛唐不得已而為之』。」
「哦,那這魔君可是夠愛國的啊!絕對有一顆閃閃的紅心。可是我就納了悶兒了嘿,他才多大歲數,怎麼對那時候的事兒瞭解的那麼清楚?而且還一副感同身受、感慨良深的樣子!最主要的是,他不是說那九個大巫都一起殉國了嗎?那他是哪來的?好吧,咱們退一萬步來講,不管他是哪來的,你們聽他說話、想想他的背景,不覺得和他的年紀很不搭邊嗎?你們就不覺得這很詭異、很奇怪嗎?」
老顧大概是終於能敞開話匣子說話,所以一口氣叨叨咕咕的提出了一大堆的問題!不過這次他提出的問題似乎還算是可圈可點的。好歹不是廢話、不是白癡弱智型的問題。
尤其是關於魔君年紀的這一點,秦震也是十分的在意。那一句『後生』猶在耳畔,這讓秦震到現在想起來都有些?的慌……
關於老顧的這些問題,羽東坐回到了椅子上,摸著下巴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半晌才很嚴肅的說了一句:「關於魔君的背景和年紀,恐怕真的沒有咱們想的那麼簡單。滇西關於魔君的傳說,也許是真的……」
《大漠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