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


「這……這很痛苦嗎?」秦震看著羽東那面無表情的臉,從他的臉上真的很難揣測出他的感受。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連是否痛苦都像謎一樣。
九幽微微的蹙起眉,點點頭說:「痛苦是一定的,而且打開奇經八脈之後的他,會比原來更容易邪鬼侵體,這兩天,你們一定要看好了他。」
秦震和老顧他們對視了一眼,不免心情都有些低落。這時姜旗在一旁問了一句:「不是說十三針嗎,分別在哪,要多久才算完?」顯然,姜旗是不忍心看著羽東遭罪的時間太長。
九幽站在一旁伸出手指著羽東的臉說:「你們看那些籐蔓,到達真正的穴位之後,便會持續出現上一段時間,最後徹底消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閃現。
一針鬼宮即人中,二針鬼信即少商,三針鬼壘即隱白,四針鬼心即大陵,五針鬼路即申脈,六針鬼枕即風府,七針鬼??即頰車,八針鬼市即承漿,九針鬼窟即勞宮,十針鬼堂即上星,十一針鬼藏即會陰,十二針鬼臣即曲池,十三針鬼封舌下。這就是後世所謂的鬼門十三針,一般當十三針刺盡之時,侵體惡鬼也就必定被消除了。只不過……」
九幽的話雖然沒說完,但是秦震他們都心裡有數。這九龍詛咒可不是邪異侵體,並不是簡簡單單行針就可以去除的。所以九幽現在所做的,大概也僅僅就是魔君的前期準備工作罷了。
第六十六章守護
隨著黑色的籐蔓蜿蜒爬過了十三鬼穴,羽東鬢邊的汗也下來了。只不過,即使這樣,他也依舊是面不改色。就好像他早就已經習慣了承受痛苦、承受煎熬。
如同九幽說的那樣,當那些籐蔓紋路到達了指定的穴位時,它就不會再閃現了。這會兒,十三條黑色紋路彷彿都已經各就各位了。那黑色籐紋與羽東白皙的皮膚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一身一臉的籐紋也顯得異常詭異。
九幽這時候雙手攤開,輕輕的轉著身子,嘴裡似乎還在輕聲的念著什麼。隨著九幽咒言的開始,那些籐蔓般的黑紋也漸漸的開始消退了。不,確切的說應該是徹底融入了羽東的身體裡。看來,這一次的『行針』算是結束了。
羽東有些無力的垂下了頭,九幽讓秦震他們把羽東先扶回去休息。秦震一把拉過羽東的右臂搭在了自己的身上,一邊扶著羽東往屋裡走,一邊心裡不是滋味兒的嘟囔著:「讓你逞強……這下服了吧?你也有這時候……軟的像一灘泥似的。疼了你倒是吭一聲啊,就非得這麼死撐…像你這種結合了神與豬雙重特性的隊友,讓我說你點什麼好…?」說著,秦震已經把羽東放回到了他的床上。看起來就算自己罵的再狠點,這爺們兒也夠嗆能睜開眼還嘴了。
小心的為他蓋上被子,秦震又走了出來。他第一句話就是問向九幽:「麻煩問一下,他……剛剛那會是一種什麼感覺?現在這又是個什麼狀況?」
九幽明白秦震問的是什麼,稍微思考了一下說道:「現在他就是昏睡而已,雖然說沒什麼大礙,但是也不能保證什麼時候能醒。至於剛才……就是你們看到的最直觀的感受。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千百根毒籐鑽進了皮膚,又爬滿了血管經脈,並且還在不停的四處生長一樣。」
秦震嚥了口唾沫,就這感覺單單是聽著,就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很不舒服了!平時手上扎個刺都不好受,何況是血脈中爬滿了籐蔓!!
就連老顧這種粗枝大葉的人,在聽完了九幽的話之後,也都是一陣沉默和黯然。半晌才自言自語的喃喃了一句:「難為東少為哥幾個受罪了。我現在忽然發現機場那老騙子的話越來越有道理……東少好像真的命中注定就是個要遭罪的人。」
「別胡說八道!」秦震推了顧傑一把。一是因為他這烏鴉嘴太晦氣,二是他張嘴就來句老騙子,太不尊重了。當時都給他講過了,那老人絕對不是騙子,而且還是位高人。
秦震的心裡始終隱隱有種感覺,他們和那位老人家不久必定會再見面的。
這時九幽遞給了他們一把銀剪刀,並囑咐他們打一盆淨水,把剪刀放在水裡,然後打開沖外,擺放在羽東的床頭。這樣就可以防止五鬼以外的任何巫蠱邪祟騷擾。
雖然這個方法聽上去很奇特,但是秦震他們還是趕緊乖乖的照做了。找卡餒奇要了一個大銅洗臉盆,裡面按九幽說的放了一盆水,把銀剪刀打開沖外,然後放在了羽東的床頭。
都擺放好了之後,秦震這才遲疑的問了一句:「這……今天晚上一定會有問題是嗎?」秦震很是費解九幽的這種做法,看上去就好像是晚上一定會出現鬼怪來襲一樣。
九幽正色的叮囑道:「百鬼魔君養百鬼,而羽東現在這狀態是十三鬼穴打開卻沒封死,最招鬼邪侵體。而他本身卻又無力反抗了,所以今晚你們一定要多當心才是。」
三個人面面相覷,都被九幽的話給嚇住了。這倒不是因為他們都怕鬼,而是怕魔君的鬼太厲害,他們三個無法真正保證羽東的周全。
說實話,秦震從當初一個唯物主義者,變成今天張口閉口都要與鬼打交道的人,真的是一個不小的轉變。
九幽告訴他們只要堅持住了,就不必太擔心。魔君既然打算出手幫忙了,那在這裡就不會出什麼大差池。但是歸根結底還是得小心為上。這一來是因為魔君沒有保護他們的義務,二來是因為羽東現在的狀況實在太糟糕。除非他醒過來,否則就只能這個狀態下去。
用九幽的話來說,羽東現在屬於血氣內亂,神氣失守,因而極易致邪。
如明代張景岳所著的《類經》中有言:人虛即神遊失守,邪鬼外干。
羽東他現在之所以會昏昏沉沉的像灘泥一樣,正是因為神遊失守。關於五鬼來犯這點,要是再說細緻一些的話,就比如人的肝虛,又遇到厥陰歲氣不及,就會有白屍鬼來犯;人病心虛,又遇二火歲氣不及,則有黑屍鬼犯之;人病脾虛,又遇太陰歲氣不及,則青屍鬼犯之;人病肺虛,又遇陽明歲氣不及,則赤屍鬼犯之;人病腎虛,又遇太陽歲氣不及,則黃屍鬼犯之。
而且不僅僅是這些可怕的屍鬼,但凡一切邪祟侵體,都是因為神失守位。
正所謂:正氣虛而陰邪勝,故五鬼生。
說到底,羽東現在就屬於一個極『虛』的狀態,並且身上還鬼穴大開。他得神魂歸位,徹底清醒過來,這才算是度過了一大關!但是九幽的意思是,羽東兩天之內幾乎決不可能醒過來……
難怪,說由魔君施咒的人一定要身心堅毅,定力極強才行。如果自己本身的毅力不夠,光憑他們幾個人普通人守著,估計一點兒用都沒有。
據九幽說,封魂針本來早已失傳。時至今日,就連衍生而來的鬼門十三針也即將失傳。想當初在古代,鬼門十三針屬於禁針。因為這個牽扯的上因果,施針者多會自損陽壽,或者斷子絕孫。非大功德者不能為。
聽到這裡,秦震他們都不禁想到了魔君。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會因此而受到牽累呢?
後來他們又一致的在心裡否定了這個想法。且不說現在這種緊急情況還管的上管不上魔君的後果。就說九幽剛剛提到的那兩點吧,魔君就一個都佔不到。
自損陽壽,對於一個長生不老的老妖怪來說,純屬笑談。至於斷子絕孫,那就更談不上了。魔君一看就是個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主兒啊,怎麼可能拖家帶口的?再說了,就他的那個模樣,謫仙一般。得是個什麼樣的仙女才能跟他?所以,魔君施法,就當是後顧無憂吧……
九幽又囑咐了他們一些注意事項,比如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要大喊大叫,盡量能避開就避開,萬一要是避不開,就爭取拖延時間。只要五鬼近不了羽東沉睡的身子,過了子時它們就會自動消失。也就是說,在晚上11點到1點的這兩個小時裡,是他們至關重要的時間。
顧傑一聽『鬼』多少覺得有點心虛,死皮賴臉的要強力挽留九幽,問人家能不能和他們一起挨過三點,多倆小時免得東少會出什麼差池……
可是九幽卻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說道:「這件事情只能由你們自己來完成了。魔君施法,還有很多很多需要我去做的。我能幫忙的,都盡力了。」
眼見留不住九幽了,它們也只好眼睜睜的看著這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離開了。按她的說法,今天這個晚上,這裡偌大的山頭就只有他們四個人……還有一些其它的『好朋友』。
在忐忑不安的情緒中,轉眼天就黑了下來。本來在這地方,天一黑就睡覺,也沒什麼難熬的。可偏偏今天就不能睡覺!
秦震坐在羽東的床邊,看著他閉著眼微蹙的眉頭,心裡不禁暗暗著急。這大概是第一次他們如臨大敵的時候羽東卻不在,也是第一次位置調換了過來,由他們保護羽東。
到了晚上大概八點來鐘的時候,老顧就已經抽了兩煙缸的煙了。這裡的煙缸,其實就是飯碗,可想而知那容量是多少。
秦震一邊揮手趕著煙,一邊抱怨的說道:「顧傑,你他媽能不能少抽點?就算九幽拿來了這煙,你也不能當飯吃啊!你看看這屋子讓你給弄的,烏煙瘴氣的!一會兒羽東沒栽鬼手裡,再被你的煙給嗆死!」
顧傑也是一臉無可奈何的說道:「你當我想這樣?女菩薩不是說抽她這煙葉有好處嗎?我多抽點,一會兒也好保護東少。」
秦震苦笑了一下說:「就現在這間屋子的狀態,鬼一進來沒準兒都得嚇跑了。比鬼屋還?人呢,陰風習習,薄霧慘慘的。」
就這樣,在顧傑吞雲吐霧外加吐槽的過程當中,他們幾個終於挨到了十點半。
外面月明星稀,除了遠山隱隱傳來的水流聲,以及時不時的夜梟叫聲,整個世界一片寂靜。
大概是由於即將接近子時的原因,他們三個都開始緊張了起來。秦震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羽東,他還是那麼不輕鬆的沉睡著。睡容沒有一絲的安逸,彷彿就像是在為他們三個提心吊膽著急一樣。
老顧這時候把所有的門窗都關了個死,手裡攥著一根外院的頂門棍子,一邊對著門口虎視眈眈,一邊十分緊張的說道:「大、大震啊…我們可就把東少交給你了,一會兒不管什麼東西出現,我們哥倆先上。你可千萬別關鍵時刻掉鏈子啊!」
姜旗這時候也回過頭看了看秦震,秦震一臉堅定的點了點頭,輕聲回道:「你們哥倆就放心吧,今天我死也死在他床邊上。」秦震說這話的時候,雖然是輕鬆的語氣,但是卻無比堅定。
《大漠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