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節


就這樣,他們幾個吃飽喝好之後就都各自好好的休息了一個晚上。翌日清晨,大家背上行李直接出發。
老顧出酒店的時候,還有些不捨得。用他的話來說,能在這地方住著,渾身都是癌估計都能好。這地方實在是太美了,太賞心悅目了,太陶冶情操了……不過當然,住一晚的價錢也很美,所以衡量了一下之後,老顧還是歡快的和前台藏族小姑娘擺擺手道了句拜拜。
由羽東駕車,兩側如畫的風景從眼前匆匆掠過。他就好像是曾經來過一樣,沒有一點兒的遲疑,沒有一點兒的猶豫,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地圖,全憑他腦海中的記憶,一路疾馳奔赴通往卡瓦格博的聖徑。
以往,在路上能和車一起並進的也就只有其它別的車。可現在不是,當路況不好、車速很慢的時候,車旁經常會看到慢慢悠悠在散步的犛牛。幾乎可以這麼說,行走在這裡的山路上,犛牛要比車子多多了!
沿途隨處可見五彩經幡風馬旗,以及路旁大大小小的瑪尼堆。那些五色條形的旗子被固定在繩索、族幢和樹枝上,在雪峰大地與蒼穹雲漢之間飄蕩搖曳,構成了一種連地接天的境界,更加莊嚴了這一方聖土。
那萬年積雪高聳雲霄的群峰,在雲霧間似隱似現。於巍峨磅礡之中透著出塵的超逸。
老顧興奮的問秦震這些彩旗都是幹什麼用的,為什麼滿處都是。秦震便為他解釋道:「在藏區或者藏族文化十分明顯的地區,各個山河路口、寺廟民舍等處都隨處可見這些印有經文真言成串繫於繩索上的旗子。梅裡山腳下都是藏傳佛教的虔誠藏民,這樣景象實在是太正常。」
老顧依舊興奮的看著四周這片他不曾見到過風景。同樣屬於雲南,但是這裡的巍峨雪峰與魔君山裡的翳天峻嶺完全就像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地界。
老顧見羽東每次路過道路旁邊石堆的時候,都馬上減速,小心翼翼的開過。他很是不解,開車如此「獸性」的東少,為什麼要那麼謹小慎微的對待路旁的這些石堆。
羽東一邊專心的開車,一邊說:「和任何一種有形或無形的藝術一樣,風馬旗和瑪尼堆都是強烈的宗教意識。你們看這些旗子,它本是一種祭祀文化,就像瑪尼堆上的牛頭羊頭是一樣的效果。在藏族的原始宗教認為,每一座山都有山神。而這些山神,又無時無刻的不在保護著這裡的一方水土和人畜平安。所以這些經幡,就是人與神溝通的橋樑。
風馬,在深層的意義上有指人的氣數和運道,也特指五行文化。在靈氣聚集的神山聖湖之處,掛置上這些印有敬畏神靈和祈求護佑等願望的風馬,讓山風吹送。這些寫滿佛經的經幡隨風飄動一次,就代表誦經一次,這樣有利於更好的將願望向上蒼神靈傳達,從而實現。」
俊天這時接口道:「至於你所說的石堆,那可更是大意不得。藏族堆瑪尼堆大致是用來死後寄托靈魂的地方,這樣不至於在死後靈魂沒有地方去。瑪尼堆很神聖,所以他開車才會多注意。你別看那上面堆壘著的一塊塊平凡無奇的石頭,可上面都刻著佛經真言呢。你要是對這神聖的瑪尼堆不敬的話,那我估計離倒霉就不遠了啊……」
被俊天這麼稍稍的一嚇唬,老顧立馬就收起了那一臉的不正經,十分嚴肅的看著路旁各種的「神聖之物」,包括那懶懶的「神聖犛牛」……
後來在路上經過羽東的仔細解釋,老顧這才算明白,原來這些大大小小的石堆竟然有著那麼不平凡的意義。
從最原始最實用的角度上來講的話,那無論是瑪尼堆、摩崖石刻,這些能讓人看成是「地標」的東西,都是為人引路用的。在這廣漠的雪域高原是非常有實際作用的。
但是在這個宗教信仰極高的土地上,它們的作用又不僅僅是這些。
首先,藏民們認為那些石頭刻上了經文就都有了靈性,這樣堆瑪尼堆就可以消除自己一生的罪惡。究其功用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禳災,一種是鎮邪。禳災的大多設立在村頭寨尾的民居旁,整個造型下大上小呈階梯狀堆壘。石堆內藏有阻止穢惡、消除災難的祈禱經文。沒準兒還會有五穀金銀,上插刀槍箭矛。
另一種是鎮邪,一般都設立在路旁、轉山口、路口、湖邊等地。形狀為圓錐形,沒有階梯,內藏鎮邪經文。u
第九十章虛弱
而他們大家在聽羽東講述這些古老民俗的同時,卻也很不巧的發現,他們現在正在走的這條路,沿途竟全都是鎮邪瑪尼堆。這讓他們多多少少有了那麼一點點不祥的預感。
不過好在他們也一致的認為,既然還能有人堆瑪尼堆,那就證明這條路是有人走過的!這也算是在這種情形下的一絲心裡安慰吧。
可是隨著越來越深入無人地區,五彩經幡漸漸減少了,瑪尼堆也幾乎都看不見了。這些象徵著宗教文明之物的消失,也徹底的昭告了他們一件事,那就是他們已經進入梅裡雪山真正的無人區了。
這裡本來就人煙稀少,一個稍微大一點的村子頂多不過二十幾戶人家。現在,就在他們幾個閒聊、學習、觀景幾不誤的又開了一段時間之後,已經根本就看不見人煙了。而且此時的路也已經完全沒有了,羽東現在就算是在勉強的駕車繼續前行。
週遭的氣溫已經開始變的寒冷,從車窗往外望去,廣廈萬間似乎就只剩下了他們五個人。
老顧聽故事聽的正入神,這會兒後知後覺的還納悶呢:「誒?這裡也太清淨了吧?連隻鳥都沒有啊?!這感覺可有點兒瘆的慌……」
秦震在一旁笑道:「老顧,你這一出門,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啊!威力不小,可以啊你!」
顧傑瞪了秦震一眼,難得的沒有還擊抬槓。他們看著越來越近的山。心裡不免也開始有些緊張。這可真是一點路都沒有,難道真的要楞爬上去嗎?看著那原始陡峭的山石,真感覺這是一次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所謂雪山,可並不是到了北極。在雪線以下的地方,看起來和普通的山沒什麼兩樣。要到雪線的位置,才能感受到「雪山」。如果非得說這裡的山雪線以下和平常的山有什麼區別的話,那大概就是少了一絲生機。
說它少了一絲生機並不是說這是一座除了雪什麼都沒有的禿山,而是說這裡一切的生機彷彿都被冰凍了。一切的植物、樹木、或許還有動物,好像都在雪山的寒冰之下定格了。那種寂靜和寒冷,無人涉足的亙古清幽。讓人感覺就連時間都被定格了。
直到車子再也往前走不了了。羽東這才停下了車。秦震回頭看了一眼來時路,真是無法想像他究竟是怎麼把車開到了這裡來的。
幾個人背著各自的背包下了車。只有顧傑和別人不太一樣,他身上背著一個,手裡還提著一個。從他手裡提著的那包長度和形狀就能看出來。那是顧傑「賴以求生」的傢伙---槍。他這模樣一點兒都不像是來「求神救命」的。反倒更像是穿林海跨雪原的楊子榮。
他這會兒一手攥著槍。一手緊了緊背上的背包,不但沒有恐懼和緊張之感,反而還沒心沒肺的來了一句:「哎?你們說咱們哥幾個兒這是不是也算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啊?其實咱們和驢友們本質上存在著一定的相同點。那就是我們都在用生命旅行啊。」
秦震推了顧傑一把罵道:「你這在文藝氣息較濃的地方呆上了這麼兩天,就瞬間化身為文藝老青年了嗎?張嘴閉嘴還拽上兩句酸溜溜的詞兒,你以為這樣就能掩蓋住你那二百五的本質了嗎?」
「大震,咱們倆是綁在一根繩上的二百五。走不了我,也跑不了你。從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和時間環境學的角度上來說,你這樣侮辱你的發小,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而且你還捎帶著罵了其他隊友……」
秦震一聽,霍,這大帽子給扣的,打算激起民憤嗎?明明自己只罵了他一個人二百五,這個貨竟然一個不差的都給帶上了……
顧傑此時依舊裝著一副小清新的模樣,抬頭看著群山雪線說道:「我把臉,仰成了45°……才讓我的鼻涕泡不至於流下來……」
幾個人同時用一致的目光看了顧傑一眼,而他自己卻毫無感覺的嘟囔著:「太冷了,真他媽太冷了……」
沒再給他繼續犯病的機會,羽東和俊天檢查好了隨身攜帶的裝備之後,便在前方開路上了山。
自從進入了這片都不知道怎麼進來的無人區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經幡和瑪尼堆。這也就間接的證明了,這裡是真的不曾有人來過了。至少百年間是從未有人來過了。
山路崎嶇陡峭,雪線上的一座座山,一片片林,都被晶瑩的白雪所覆蓋。此時他們在山下,雖然還看不見雪,但是溫度已經讓他們清楚的知道,他們終於來到梅裡雪山了!一切噩夢和詛咒終結的地方,就是這裡了!
想到此,幾個人似乎都來了動力和意念!他們拉了拉自己背包、帽簷,跟隨著羽東往雪線位置出發。
這期間秦震忍不住問了羽東一句:「喂,東少?你敢不敢告訴我,你是憑著什麼定奪方向和前進路線的呢?我怎麼感覺咱們走的一點兒規律都沒有呢?這是要迷路的節奏嗎?」
沒等羽東說話,俊天就搶先對秦震笑道:「胡說!咱們壓根兒就沒有路,哪來的迷路可言?你就跟著走吧,要不你現在開車回去也還來得及。只不過……他怎麼開過來的你還記得嗎?」
「……」秦震本來是完全心甘情願要陪哥幾個走到最後的。可是這會兒讓俊天這麼一說吧,自己還真就有點兒上了賊船的感覺。
前面的羽東這時沉聲說道:「你們還是少開點兒玩笑,多注意下四周。我總覺得離雪線位置越近,老爺子說的那些東西就越有可能出現了。」
這句話一說完,所有人都收起了開玩笑的心情。而且同時也都想起了那位虛雲大師所說的「守山神獸」和「陰符聖靈」這些聽起來就不太好接觸的東西……
顧傑這時湊近秦震,小聲問道:「大震,你說那神獸會是個什麼動物?自打來到了這裡之後,我唯一見過的動物就犛牛。難道……那神獸就是指那些懶洋洋的犛牛嗎?那要真是那樣的話,我倒覺得也沒什麼可怕的。等咱沒吃的時候,還能吃個烤牛肉什麼的……」
「你快別胡說八道了!」秦震壓低聲音的斥道,接著瞪了顧傑一眼說:「你傻啊?護山神獸,它既然能護山,怎麼可能隨便就讓你給烤了?要我說,沒準兒都是成了精的!不把你洗吧乾淨烤了就不錯了!記住,心存敬畏!閉嘴趕路!快點兒。」秦震一邊小聲的訓斥著顧傑,一邊努力的抓緊追上羽東的速度。
說實話,從認識羽東以來,別的好處沒發現,秦震就覺得自己這身體素質是越來越好了。跟他一起上山入地的,身體和心理的承受能力都變的比原來強了不少。
不過即便如此,在這個登山的過程中,秦震和顧傑還是覺得高原反應有點出現了。至少缺氧是肯定有的。可是老顧也並不介意,呼哧呼哧的一邊喘著一邊說:「就算不在高原,爬那麼高的山也肯定得喘。這根本就不叫事兒!沒事啊東少,走你!」
《大漠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