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節


她此時抽動著肩膀,咯咯的怪笑著。從站在這裡的那一刻,她就沒有再哭過,只是一味的笑著。
老顧在秦震的背後小聲的咕噥了一句:「看見了吧,瘸驢對破磨,魚找魚、蝦找蝦。她和她那亡夫都他媽一個德行的吧?就知道笑!還笑的那麼瘆人!」
秦震很認真的在觀察著那個女人的每一個變化,所以當老顧說這些的時候,他還是漫不經心的敷衍道:「姓顧的,你的重點又錯了。她現在是不是瘋子跟咱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重要的是她敢出現,而且手裡又沒有鏡子,這才是值得我們謹慎的事情。」
秦震覺得,既然這個女人會放棄秦淮古鏡而站到他們面前,就勢必是有了她自認為強過秦淮古鏡的東西了!那到底是什麼呢……?
「你們……殺了重明……不可饒恕……」陰森森的聲音響起,那聲音像是咬牙,但是又有揪心的顫抖。想必,青木重明的死,對她來說打擊十分大吧!
面對這個女人這樣的指責,所有人怔怔的看著他,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難道,真的要和一個剛剛痛失摯愛的瘋婆子理論一番道義問題嗎?
不過雖然不能這麼做,但是秦震仍然還是沉了片刻,緩緩開口說道:「你對她也算是情深義重了,我想你應該知道這世上除了你那個人情感以外,還有是非曲折。如果你看見了他是怎麼死的,你就應該很清楚,他注定就得是這樣的結果。」
秦震的話音剛落,那女人就又笑了起來。她重重的低著頭,所有的長髮都擋在臉前,抽動著雙肩咯咯怪笑的樣子,真的十分詭異恐怖。
只聽那女人幽幽的笑道:「我沒有看見他是怎麼死的,我也不需要看見他是怎麼死的……我的心,就在他的身上,當他不在了,我的心會告訴我……」
「……」秦震頓時無語了。
老顧更是在後面不屑的低聲說了句:「這娘們兒適合去拍愛情電影。」
也許是出於男人某種奇怪的心理在作祟吧,雖然說對仇敵的感情,沒有動容的必要,但是此刻秦震還是覺得這個女人挺可憐的。她陪著青木重明出生入死,她甚至部分善惡對錯的和他一起天理不容。不怕因果昭彰,不怕報應循環,不怕遺臭萬年,不怕千夫所指……只要和青木重明在一起,似乎什麼都是可以被接受的。這樣的感情,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氣……?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的話,贏得了幾聲歎息。
但是這個女人想要的,卻並不是她殺夫仇人們的可憐和同情!她要的,是這些人的命!!既然青木重明不在了,她也要拉上羽東這些人坐陪葬!
老顧這會兒看著那女人帶著殺意的笑聲,不禁也皺起了眉頭說道:「我說首長們,我覺得這娘們兒可能是真的有點兒不對勁……咱們也別在這兒看著了,咱趕緊動手,成全他們九泉之下再相聚吧……這樣耗下去,恐怕會有變啊……」
當連老顧這樣的智商都能感覺到了這女人所有的不正常時,那可想而知,這個女人已經不正常到了哪種地步。
不需要她真的做出什麼,那種生死已經置之度外的感覺,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她不怕死,甚至可以說,她就是抱著求死的目的出現的。只不過她不甘心自己死,為了給青木重明報仇,她想用她的方式,讓羽東他們所有人做陪葬。
何希這時往前走了一步,對羽東說道:「東少,讓我去吧!」何希顧慮到了這群老爺們兒的心理感受,即便對面真的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她也終究是個孤身一人的女人而已。讓他們這群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去圍毆一個新寡婦……似乎是太難為他們了。
也正是因為知道事情會僵持到這個地步,所以何希才自己請命,準備去和那個女人再戰一次!
第一百九十七章緊張的突變
大家清楚何希的能力,雖然上一次在還未分勝負的時候被羽東叫了停,但是這個時候何希準備去殺了那個瘋女人,大家應該還是都可以接受的。
可是這一次,羽東卻十分乾脆的堅決不同意。他不但不同意何希去這麼做,甚至還伸手攔退了何希,以保證何希與那個女人保持著絕對的距離。最後,他才很認真的對何希緩緩搖了搖頭。那目光沉著嚴肅,十分鄭重的樣子。
看著羽東這樣嚴肅的表示不能去,何希雖然不解,但是也沒有再多問什麼,對於羽東的決定,他們大家向來都是無所懷疑。而且,他們也真的是很少能看到羽東這樣鄭重其事的嚴肅狀態,除非,是要遇到大危險、面臨的情況十分惡劣的時候。
秦震此時欲言又止,糾結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他有心想要勸服這個日本女人,不要再動沒必要的武力,投降就得了。可是後來一想,就算她投降了,看她現在的這個樣子,也肯定是活著回不去了。說這個又有什麼用呢?反正都是死,誰不想更加死得其所一些?
更何況,以這個女人對青木重明的感情來看,她是寧死也不會投降的。因為,她不會讓青木重明失望,她甚至還想為他報仇雪恨!雖然是個女子,但是秦震從一開始就看的出來,這個女人和不一般。那種狠決的堅持和執著,足可以令她用某種方式和他們大家同歸於盡。
所以,思忖再三,秦震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還是不要自討沒趣的比較好,說不定再激起她的憤怒,現在拉開幾個手雷,大家都得玩完。
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秦震這個糾結的神態,卻被老顧看在了眼裡。所以此時老顧十分不耐煩的在一旁對秦震說道:「我說秦震,你他媽是有病吧?對面站著的是個娘們兒,所以你就開始紳士君子上了?你不要忘了那是誰的女人!就這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他們這對狗男女就害了多少咱們中國人?你還是不是中國人了?這個時候你糾結個毛!」
聽著老顧那憤怒衝動的聲音,秦震無奈的解釋道:「我並不是覺得不願意朝她下手。我就是覺得咱們可以……」
「可以什麼?可以告訴她繳槍不殺??」不等秦震說完,老顧就打斷了他。就聽老顧繼續說道:「我還就告訴你吧,秦震,就這娘們兒,那股狠勁兒可能比你我都甚!她肯定是把文革那時候的套路用的滾瓜爛熟。咱們現在就算是大慈大悲真的告訴她繳槍不殺,她也不會識你那份兒人情的。」
「文革的套路?」秦震一臉茫然。不明白對於一個日本人來說,怎麼會牽扯上什麼文革的套路。
「對啊!爹親娘親不如親。而她呢?是爹親娘親不如青木重明親。為了向青木敬獻忠心,她絕對可以犧牲一切。本著一心想著青木重明,一切為了青木重明的基本思想。生為青木重明而生,死為青木重明而死。青木重明支持的她支持,青木重明反對的她反對。把對青木重明的忠誠,融化在血液中,銘刻在腦海裡,落實在行動上。」
「……」秦震目瞪口呆的看著老顧,怎麼都沒想到,他會把文革標語換個人稱說出來。而說完了還讓人覺得挺貼切……
老顧冷哼了一聲,看向那個女人喊道:「喂!說說吧。你是不是也懂得『三忠於四無限』?忠於青木重明,忠於青木重明的恩想,忠於青木重明的革命路線。對青木重明要無限熱愛、無限敬仰、無限崇拜、無限忠誠。是這樣的吧?」
那個日本女人冷笑了兩聲,沒有回答。
老顧接著說道:「你們別的沒學會,這點兒標語倒是發揚的很成熟。」
女人又笑了,她癡癡唸唸的幽幽說道:「我隨重明在這裡已經十六年了……十六的時間。我有時候甚至都忘記了自己到底是哪個國家的人。我為他學會了一切忍術,為他承受了一切壓力和苦難。呵……沒錯,你們說的沒錯,我為他而生,為他而死!他生我生。我死我死。陰間九泉,我不會讓他孤單一人,也不會讓他死不瞑目……」
這最後一句話,這個日本女人說的淒婉,且堅決。那種從一個女人嘴裡流露出來的堅決,讓人不禁覺得有些愕然。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馬上動手,他們大家都凝眉看著眼前這個悲哀的女人。她將自己的愛情視為高過一切,如果說忍術是一種強大的精神力量,那這個女人執著的愛情,就是超過了忍術的精神力量。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力量,她才會不懼苦難,不畏生死的追隨至此……
就在這時,一直都低垂著頭、長髮遮面的女人,忽然緩緩的抬起了頭。她一邊慢慢仰起了頭,一邊癡狂的大喊著:「重明!重明!!我知道你在,我知道你能看得見我!!你等我,我馬上就會來陪你……但是在此之前,我要你看著我,看著我為你報仇殺光這群人!!」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又後退了兩步。這並不是因為他們被這個女人給震懾住了,而是當這個女人仰起臉的時候,長長的黑髮從中間左右而分,露出了她的臉!!
她是閉著雙眼的,兩個眼睛就好像是兩個血窟窿一樣!!汩汩的還在流著鮮血。從雙眼裡流出的血,變成兩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印在了她那原本艷若桃李的臉上。
不知道是不是失血過多的原因,這女人的臉比之前蒼白了很多,再加上雙眼的血痕,披散的長髮……使人看上去頓感觸目驚心!!
秦震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直接用手電照向了那個女人的眼睛。他想不明白,這個女人是怎麼瞎的?而且這瞎的還那麼慘烈?那兩個血窟窿就好像是將眼睛活生生給剜出去了一樣!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青木重明下的手?還是……她自己下的手……?
尤其最讓他們大家不能理解的是,究竟為了什麼,要把自己的眼睛剜掉呢??那道真如秦震剛剛猜測的那個樣子,是因為某種儀式或者某種術法?
經歷過了之前白玉山招待所的事件,所有人都不會低估了青木重明他們「鬼」花活的能力。所以現在看見這個女人如此詭異的出現在他們面前,無疑就會想到某些邪異的術法和邪術。
那個女人仰頭大喊完了這幾句話之後,便閉著雙眼,對著羽東他們大家說道:「你們以為,我一個人站在這裡,你們就一定能殺了我,是嗎……你們以為,我手裡沒有了秦淮古鏡,就無法對你們造成威脅了是嗎……哈哈哈哈,你們知道嗎……現在,秦淮古鏡就是我,我就是秦淮古鏡……」
這幾句話說的陰狠可怕,又莫名其妙的詭異難懂!秦震他們都不禁大為吃驚!這個瘋女人到底在說些什麼?什麼叫做秦淮古鏡就是她??那鏡子現在到底在哪裡?!
可就在這時候,一直站在最後的夜北,忽然喊了一句:「羽東!極淵之中有東西出來了!!」
也顧不得這個詭異恐怖的女人,一聽到這下面有東西出來了,所有人都回過頭將目光投向了深淵!
《大漠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