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節


老顧和姜旗在一旁看著秦震這個瘋狂到堪比「虐屍」的狀態,準備上前阻攔勸慰,卻被夜北給攔住了。夜北一手攔住了他們的舉動,一邊對他們緩緩的搖了搖頭。
不知道夜北是何深意,只能說老顧他們十分聽從夜北的意思就是了。於是兩個人都停了下來,面色悲傷的看著秦震。以及地上躺著的羽東。
秦震見羽東仍然還是死氣沉沉的任他搖晃,當時也愣住了。這個神一樣的爺們兒,什麼時候變的那麼聽之任之了?何曾有過那麼無力的時候?他的一舉一動都帶著君臨天下的風采,一顰一笑似乎都帶著興天下、鬼神哭的力量。走過了那麼多驚心動魄的行程,挺過了那麼多恐怖詭異的經歷。這最後……怎麼偏偏還是折在渤海之下了呢?!
渤海的這道極淵,就如同是羽東他們這些人的詛咒一樣,為此,他們都付出太大的代價了。
愣過幾秒之後,秦震又如同是一個慌不擇路的迷茫者,看似無意義的在做著急救措施。他雙臂伸直,雙手相疊,以掌心按壓著羽東的心臟位置,十分規範努力的為羽東做著心臟復甦。
起初,秦震的節奏和力道還都是很專業、很冷靜的。可是到了後來,秦震卻再也忍不住了,一邊悲痛欲絕的大喊著羽東的名字,一邊十分用力的捶打著羽東心臟的位置。因為他發現了,自己做的一切好像都是徒勞無功的。他現在已經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來挽救這條不該逝去的生命!
他繼續做著常規搶救的動作,一邊按壓著羽東的胸口,一邊有些癲狂的喊道:「……胸骨和脊柱之間的心臟受到擠壓,引起心室內壓力的增加和房室瓣的關閉,從而促使血液流向肺動脈和主動脈,心臟舒張而再度充盈……這些都他媽是騙人的嗎?!夏羽東!我他媽還不許你變成樹!」說著,秦震又用力的捶打了一下羽東的胸口。那是悲傷到了極致的憤怒,那是最極限的難過和不捨。
極度的悲傷有五個階段,第一個就是否認。因為無法想像、無法接受的失去,所以不承認這樣的悲劇已經發生。其次就是憤怒,對所有人,包括對自己的憤怒,恨自己無能為力、恨這一切為何偏偏會發生。
再之後就是祈禱懇求、傾己所有甚至出賣靈魂都願意的交涉,只為了能夠換回哪怕多一點點的時間和機會。當交涉失敗,憤怒也難以控制的時候,就陷入到了消極和絕望。這一個階段會維持多久,因人而異。直到最後,時間終會帶人走進第五個階段接受、放下。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無能為力、不得不接受一切確實已經發生,不得不放手……
而秦震現在,明顯還處於在否認和憤怒之間。他剛剛說的那句,不許羽東變成樹,可能大部分人都無法理解其中的含義。其實這也不是他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了,每次當羽東遇到極大的危險時候,他都下意識的就想起了羽東曾經在魔君的山上說過,如果還有來生,他願意變成一棵樹。所以,秦震總是在最關鍵的生死關頭,對他說:現在還不到你變成樹的時候。
不過大家現在似乎也沒有心思去猜想那句話的意義了,因為他們都發現在剛剛秦震「洩憤」似的捶打過羽東之後,羽東竟然好像微微皺了皺眉!
這一幕,大概除了秦震自己沒有注意到,所有人都看見了。於是夜北連忙拉開了秦震,並且對俊天一點頭,俊天會意的再次跪在羽東的身邊,做著比秦震更專業、更準確的急救措施。
終於!一陣劇烈的咳嗽,以及一次深深的吸氣,使羽東醒了過來!
大家在不敢置信的怔了怔之後,全部都激動的喊起了「東少」。那一刻,即便是鐵骨錚錚的男子漢,也會不由得開始感覺眼眶發熱。剛剛明明已經幾乎判定為死定了的人,現在竟然奇跡般的又活了過來!最主要的是,這個人對他們大家來說,是有多麼的重要。
俊天一邊幫羽東拍著背,順著胸口,讓他能把海水吐乾淨。一邊如釋重負的回頭看了一眼秦震和夜北。他笑了,只不過這一次的笑,和他那招牌式的邪魅笑容不同,這一次,俊天是驚惶過後的無比感恩。那表情,就好像在感謝老天將羽東還了回來。
夜北也一樣,此刻他看著正大口大口調整呼吸的羽東,面色悲喜交加。無法想像剛剛羽東如果就那樣永遠的閉上了眼睛,他們將會是怎樣的一種狀態。
一個人的重要成功與否,在於他死後能被人記住多久。可是秦震他們,寧可永遠不要以這樣的方式長久的記住一個人。因為記得再久,也比不上能坐在一起看看日落喝喝茶來的實際。再大的榮耀,也終究是虛無的。萬古垂青那只是一個輓聯而已,換不回任何實際性的東西。
尤其像秦震這樣的小老百姓,他想要的東西會更實際一些。與其名垂青史,不如大家都活著!所以當他看到此刻的羽東是真的緩過來了的時候,那種百感交集的滋味,不言而喻。
「夏羽東,你終於捨得睜眼了……」秦震有些無力的開著玩笑說道。
羽東均勻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有些虛弱的轉過頭看向秦震,沒有過多的話,只勾起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大概是由於他的笑太難得,所以在這「起死回生」的一刻看來,才更顯得彌足珍貴。有很多時候就是如此,所謂的默契,就是一個簡單的表情聊勝千言萬語。
夜北這時候拍了下秦震的肩膀笑了笑說道:「秦震,你剛剛又救了他一命。」
秦震有些牽強的勾起嘴角笑了笑,心中暗想:自己這點兒所作所為不過全是由心而發罷了,能看到他活過來,就已經謝天謝地了,哪裡還敢談什麼勞苦功高呢
第二百零九章九泉
當大家都確定羽東是真的沒有事兒了的時候,這才紛紛湧到了羽東的身邊,七嘴八舌的問著他現在的狀況到底如何了。
而羽東也在「死而復生」之後,十分難得的淺笑著告訴大家,他應該沒什麼大礙……雖然這話明顯太假,但是現在大家能看到他又活了過來,已然算是萬幸了!
這之後,羽東就抬起眼看向了夜北和俊天,有些虛弱無力的沉聲問道:「九鼎呢……」
秦震在一旁聽的不由得一聲歎息,他才剛剛活過來,腦子裡心心唸唸想的竟然還全部都是那禹王鼎!見過不怕死的,沒見過那麼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他的生命,難為在他眼中的意義就只有責任和使命麼?
俊天也是微微的歎了口氣說道:「你小子連命都差點兒沒了,誰還有心思去看那九鼎?之前歸墟中間有巨石聲響,估計應該是有什麼機關啟動了。你啊,還是先好好謝謝秦震吧,沒有他不要命的帶你出來,我和夜北根本就找不到你,沒有他對你連捶帶打的,你可能也就醒不過來了。」
》,w︾ww.秦震在後面一聽,頓時覺得羞愧難當。從沙漠走到現在,羽東救了他多少次的命,已經完全記不清楚了。現在俊天竟然還以救命之恩提起來感謝,秦震確實是感覺有些無地自容了。
羽東才剛剛一抬眼看他,秦震就馬上轉移話題說道:「你啊……再好好緩緩,然後咱們一會兒趕緊再去看歸墟裡有什麼變化吧。我覺得咱們現在還是得抓緊點兒時間才行,因為這地方現在三五分鐘就是一次震顫。我總感覺這裡好像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似的呢!」
說完,秦震還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其實他這並不算是轉移話題,而是他真的已經再次感覺到了整個空間的搖晃和震動。這種明顯的震感,在地面上都不是什麼好兆頭,更何況他們現在是在海底?
當然,大家也都意識到了秦震說的這個危險。俊天扶起了羽東。關切的問了一句:「你能行麼?」
「能。」羽東淡淡的一笑,話語卻無比堅定。對於他來說,哪裡有不行的時候?
大家紛紛走到了岩石平台的邊緣處,這才發現,原來就在他們剛剛救人的那段短短的時間內,這裡早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之前這個巨大的深淵中間就是一片虛空,四面八方的海水往中間匯聚,傾瀉而入歸墟極淵。而現在,這裡卻鬼斧神工般的忽然出現了無數高低錯落的岩石。說是岩石。其實更像是珊瑚,那種歷經千萬年的時間沉澱出的珊瑚,如同一個個華麗的羽蓋,平行錯落。
而且這些岩石中間還有一條條的「水道」,就懸在那傳說中海底的無底之谷,眾水匯聚之處。高低錯落的水道上不斷有流淌著的清水,大概是因為那水道上有某種礦物質的緣故吧,導致那裡流淌的水都好像是閃爍著金光的。
無數條閃閃發光的「金水」順勢而下最後匯聚到了一起。傾瀉成一道奪目的瀑布。
「疑是銀河落九天」,大概說的就是這個樣子了……
幽暗無邊的深海之中。這些岩石、水道、和水,都閃著耀眼的金光。隱約可見在最中間、最高處的岩石上,一條珊瑚雕刻的巨龍正昂首而立。渾身鑲嵌的寶石璀璨耀眼,尤其是那雙眼睛,幽藍色的寶石一看就極為罕見。
那雕刻工藝更是極其傳神,一雙龍目威嚴的望著水流流淌的歸墟方向。這些水不知道靠什麼在循環流轉,也不知道這其中到底蘊藏著什麼樣的含義?又或者,這與九鼎到底有什麼關係?那條石刻的巨龍雕像,守候在歸墟之上,是在守護著什麼麼?如果是的話。那無疑就是禹王鼎了……
秦始皇又名祖龍,而中國也是以龍為崇拜的。所以不管是在什麼地方,只要出現龍,那就必定是有其原因以及深刻意義的。
這歸墟極淵到處都充滿了神秘與危險的氣息,有深海的恐懼,也有對九鼎的嚮往。讓人既心生好奇,又望而生畏。
時至今日,他們大家也都不清楚那禹王九鼎究竟有著何種特殊的力量。是可以起死回生、通天曉地、挽救眾生的向善之力?還是如香格里拉之眼一樣,能夠賜予人類災禍根源的妖邪之力?
不過真要是仔細分析一下的話,就會覺得這九鼎應該是與山水龍脈有關,並不是什麼邪物。因為如果這九鼎有著和香格里拉之眼一樣的力量的話,那別說是秦始皇,估計就有不了秦國了。從夏啟開始,就一定開始千秋萬代了。擁有那樣力量的君主,還怎麼會有朝代的更替?所以大致的分析來看,這禹王鼎和香格里拉應該不是一回事兒。
再說到這歸墟,秦震從最初的震撼和恐懼,到現在的迷惑和費解,他想不明白,這下面真的是沒有盡頭的嗎?有的話,到底通向哪裡呢?會不會這裡就存在著人們常說的九泉……
這樣想著,秦震便順嘴說了出來:「你們說……這下面會不會就是九泉啊?」還有後半句,秦震沒說出來。如果這下面真的是九泉,那他們也算是自己走到終點了……
羽東這時還是有些虛弱的開口回道:「九泉,原本也被稱為九淵。中國數字之中,九乃極限。其實九泉確實也有極限深淵的意思。所以,非要說這裡是九泉……其實也不為過。」
俊天聽後在一旁接道:「從伯益造井之後,人們學會了從地下深處取得水源。可是當井鑿深了之後,地底下就會湧出源源不斷的黃水。地下深處有黃色的水,這就是『黃泉』這個詞的由來。呵呵,也別說,這次秦震還真就說不定猜對了呢!你們聯想一下羅布泊的萬米深淵,那下面彷彿煉獄一樣的哭聲,你們都沒忘吧?至今咱們也不知道那下面到底還有什麼,大概,和這裡一樣吧……」
被俊天這麼一提醒,秦震也想起了羅布泊那來自地獄的哭喊聲,是那樣的震懾心魂,是那樣的令人恐懼。只不過那下面似乎不是水,而這裡卻是無底的深淵。
《大漠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