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付雨辰停頓,重重在我腰上拍了一下,嗔怒道:「別嚇唬我,大白天的哪有鬼!」
「那就有一隻。」
太陽升起的時候,我就爬起來盯著桃花女了,本以為她會散去,沒想到依然掛在那裡,雖然桃樹蔭將她遮住大半,可鬼不在白天出現並不僅僅是怕太陽,而是隨著陽光世間騰起的陽氣對它們傷害極大,或者說觸之即死,但桃花女居然不怕,我估計是桃樹的緣故?
付雨辰問我昨夜她昏過去後發生了什麼事,我說了個大概只隱瞞去桃花女還在院裡的事情,這個女警察聽完之後就苦著一張臉,兩道柳葉眉蹙到一起,很惆悵的說:「其實我想去山頂看看,可又怕被鬼纏上,方航,你真的不準備幫她麼?」
「不是不幫,是沒法幫,我爺爺說山上埋了一群死人,如果桃花女跟他們有關係,難道我還把那些人挖出來鞭屍?萬一搞出一堆殭屍,咱倆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去看看吧,現在可是白天,不會有鬼!」
「呵,那你去桃樹底下看看。」
付雨辰沒搭理我,在她的行禮裡翻了一陣,居然真的出了門,我透過窗戶緊張的看她,一頭紅髮被陽光照得異常刺眼,她去廚房翻出一個乾淨的塑料盆,又舀了水,居然蹲在桃樹下面刷牙洗臉,還假仁假義的揪了一把乾草跟牛哥套近乎。
桃花女就在她頭頂懸著,付雨辰刷牙時童心未泯,一口帶著牙膏沫的水噗的噴了出去,不知道她眼前是怎樣的場景,我看到的是桃花女半條褲子上水跡斑斑,一直恍若呆滯的桃花女眼珠向下轉動,繡花鞋在付雨辰頭上輕點了一下。
上午十點,杏橋村後山,付雨辰騎在牛哥背上,左手拿著鏡子,右手不停蹭著額頭,怨氣沖天的抱怨:「方航吶,你們村的水質有問題,你看我頭上的紅印子,一定是過敏了!」
「別逗了,這可是井水,你是什麼人?太原人!你找出另一個水質空氣比太原更差的地方我看看,而且你沒有發現那個印記和鞋印很像?」
「咦,確實挺像,昨晚你趁我暈倒的時候踩我了?」
「懶得理你。」走到半山腰,我拉住牛哥鼻子上的繩子,苦口婆心的勸道:「牛哥,你這麼做就不合適了吧?妞妞還在家裡,我能跑到哪去呢?沒必要走到哪都跟著吧。」
一直通靈的老黃牛裝傻充愣,搖頭晃腦假裝聽不懂我說話,偶爾還伸出長舌頭舔我。
有這頭死牛跟著,想找老狐狸幫忙都不行,就算它不跟,我也不認識路,真是讓人惆悵吶。
如今已是立秋之際,雖然樹葉蒼翠依舊,可林子裡偶然的秋風卻有些凍人,我抬頭瞇眼,看著光禿禿沒有一點綠色的山頂,很猶豫要不要趁著白天上去看看。
在杏橋村的這段時間,牛哥對我總是照顧,它不會趁爺爺不在的時候害我,我估計它與桃花女是老相識,有什麼事求到爺爺頭上,爺爺不答應,所以挑了這個時間想賴在我身上。
爺爺還有一個月才能回來,現在桃花女老老實實在樹上掛著,誰知道過段時間會不會怨氣加重開始害人?
就在我舉棋不定的時候,忽然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如黃鸝謳歌,百靈高唱,將我一縷靈魂都牽了過去:「方航哥哥,你怎麼上山了?我還準備下去找你呢。」
樹蔭處,山女穿著素色的布衣,紮起馬尾辮,那對可以忘穿秋水的雙眸彎成月牙,尖尖的下巴頦微微揚起,笑瞇瞇的捧著一個玉質花盆,與白玉相接的皓腕如雪凝,比白玉更白,更潤。
桃花女?去一邊吧,誰還顧得上她。
山女的褲腳有些短,堪堪遮住腳踝,也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舊褲子,洗乾淨就穿在身上了,我有些心疼,急忙跑去接過花盆,柔聲道:「你怎麼下山了?」
「去找你啊,你怎麼上山了?」
語噎,沉默片刻後說道:「上來溜狗。」
山女踮起腳,目光越過我的肩膀說:「好漂亮的姐姐,可是沒有虎子啊!」
大拇指一翹,我指著牛哥說:「它就是,鬥牛犬的變種,比較像牛。」
山女的眼睛更彎了,笑聲如海邊風鈴,悅的我心神激盪。
山女,我家來了隻鬼,你快救救我我也是男人,這樣的話說得出口麼?別逗了,寧可被桃花女弄死,我也不會說的。
第四十九章老虎吃花
付雨辰乍一見到山女,居然很警惕的問她是誰,山女狐疑的打量了我一下,挺起小胸脯說她是我的女朋友,然後付雨辰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怒氣衝天罵我是個負心人,還說最噁心我這種不要臉的男人。
山女不高興了,水霧蒙住明眸,抱著花盆鑽進樹林裡,付雨辰拍拍老牛的屁股,詛咒聲沖天的下山。
這女人一定受過刺激。
「山女,你覺得我會喜歡那個老女人?」
「那她為什麼說你是負心人?」
我抱著花盆,拖住山女的手解釋道:「心裡陰影唄,她一直以為妞妞是我女朋友,我也沒跟她解釋。」
山女撅著嘴說:「你為什麼不解釋?」
「咋解釋?說我的女朋友在山裡住,是根植物?」我聳聳肩膀無奈道:「而且她是警察,因為我表哥的事來找麻煩,我也懶得跟她說那麼多,你想啊,就算我跟她有貓膩,也不可能來這裡幽會,杏橋山上的風吹草動,哪能瞞得住你這雙輕靈的明眸呢?」
山女噗嗤一聲笑了,輕輕捏我的掌心說:「那咱們下山吧,我是專門下山給你做飯的。」
「你不是不能離開杏橋山麼?」
「我把自己帶上了。」
我胳膊一僵,才明白過來花盆裡的植物居然就是山女,那株被爺爺溫養了十幾年的青籐。
捧起花盆,我仔細打量這株植物。
青籐,落葉纏繞籐本植物,莖帶木質,枝綠色,光滑,有縱直條紋,葉互生,每天七月開花。這是上一次見到山女之後我在字典裡查出來的知識,腦中也幻想過無數次與植物熱吻相互撫摸的畫面,而今天見到真容,完全沒有一親芳澤的**。
真慶幸自己沒有變態。
把花盆捧到面前,湊過鼻子輕嗅,一股淡淡的草木氣息,頂端那朵白色的小花散發著微香,有種沁人心脾的舒爽,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山女的青籐真的如此神異。
身邊的山女忽然動容,她輕撫著我的臉,癡醉了一般訴說:「方航哥哥,很久以前,我還不認識爺爺的時候,有個小男孩看見了我,就像你剛才那樣湊過鼻子輕輕的聞我頭上的那朵白花,可能是覺得香,便要伸手摘下,我害怕極了,藉著風在他身上抽了一下,他疼的齜牙咧嘴,捂著腰跑了,後來爺爺發現我,經常抱著書坐在懸崖下給我念,有一句話我一直映在心裡,和那個男孩,和你,剛才的動作很相符。」
「什麼話?」
「我心中有猛虎在細嗅薔薇。」
我心中有老虎聞一朵花?老虎改吃素了?我拿腦袋擔保這麼沒邏輯的話一定是外國人說的。
雖然不明白,卻可以理解山女心中的癡念,我也想回應她的呢喃,可那個小男孩讓我很憤怒,好像胸口有火山噴發,恨不得找見他毒打一頓。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