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山裡孩子到底還是膽大,我們三人對視一眼,好奇心大過了害怕,不約而同地往前走去,想要看個究竟。
走到近前,我忽然覺得好像哪裡不對,低頭細看,很快就發現了端倪。
這荒墳旁邊被挖開的土壤,散發著作嘔的氣味,卻混合著泥土的潮濕,很明顯,這荒墳剛剛被人挖開不久!
一股莫名的寒意忽然襲上心頭,我剛想叫住他們倆,卻已經晚了一步,王胖第一個走到墳前,探頭往裡看去。
「啊」
王胖突然發出一聲驚悚的怪叫,踉蹌後退,亮子幾乎同時也看到了,卻比王胖還不濟,居然嚇的一屁股坐在墳邊的地上,驚恐地張大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見此情形,我忙跑上去,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想要把亮子從地上拉起來,然後趕緊離開這裡。
但就在我跑過去拉亮子的時候,強烈的好奇心卻讓我無法避免的,下意識地往棺材裡瞥了一眼
這一眼看去,我渾身的寒毛刷的一下豎了起來,心中砰砰狂跳,強烈的恐懼感瞬間籠罩了心頭,本想去拉亮子,卻連我也雙腿一軟,咕咚坐在地上!
那棺材裡,只有一個已經開始腐爛的人頭,和一條萎縮的大腿,裸露在那裡,人頭上佈滿腐爛發黑的凹洞,亂糟糟的花白頭髮,隱約間竟好像有些面熟。
目光下意識地又劃過那條萎縮的腿,我心中忽然想起一個人來,卻沒等我確認這僅剩頭顱和大腿的死屍是誰,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你們這幾個小娃子,大白天的往這裡跑什麼,不怕被山鬼叼了魂兒麼」
我豁然轉頭,就見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的人,個子高高的,穿個對襟大褂,頭髮蓬亂,身材枯瘦,陰沉的目光裡,像是藏了兩把刀子。
這人說話的音調怪聲怪氣,陰沉沙啞,但臉上卻有一道恐怖的疤痕,從左側額角斜劃至右臉頰,使他的臉看上去猙獰無比。
然而我一見到他,心裡就不由咯登一下,這人怎麼好像有些面熟?
王胖一見這人,卻好像見了救星,大大地鬆了口氣,跑過去叫道:「馬先生,馬大叔,是我啊,王家小胖,我們來山裡玩,走迷路了,就看見這裡有個墳被人挖了,嚇死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馬先生?我不由抬頭多看了他幾眼,卻還是覺得面熟。
不過,他怎麼也會在這裡?
這個馬先生只掃了王胖一眼,就把目光投向了我,彷彿不經意地,卻好像在回答我內心的疑問似的,淡淡道:「我剛好在這裡挖草藥,聽見你們鬼叫,就過來看一眼,沒事的,一個墳而已,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王胖道:「可是,那人就剩腦袋和一條大腿了,別的部位都都沒了」
馬先生渾然沒當回事,卻往我和亮子身前走來,面無表情地說:「沒了就沒了,人早晚都是要沒的,沒什麼大驚小怪。」
說著,他就抓住了我們兩個的手,把我們拉了起來。
不過,他在拉住我手掌的時候,神色忽然一變,翻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低頭死死的盯著我,目光中竟流露出異樣的光彩。
馬先生只用三根手指,就牢牢的捏住了我的手腕,力氣居然大的驚人,我手腕一陣生疼,卻完全掙脫不得,不由掙扎大喊:「你抓著我幹什麼,放開我」
他怔了怔,忽然鬆開了手,我揉著手腕,退後兩步,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卻見他臉上忽然露出怪異的笑容,對我們說道:「跟我走吧,我送你們下山。」
馬先生從身後的草叢裡,拖出一個編織袋子,背在身上,看上去,似乎有些沉重,裡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什麼。
只是,一股很是怪異的氣味,卻從那袋子裡發出,我皺了皺眉,這氣味,有點辛辣,又有股子草藥香味,但夾雜在中間的,隱隱還有股**的味道。
馬先生轉頭就走,我們三個不識路徑,忙跟了上去,現在走出大山,才是重要的。
走了一段路,王胖屁顛屁顛地跟在馬先生身後,卻又不敢離的太近,有些討好地問:「馬大叔,你這背的是什麼?」
「這是我的藥材。」馬先生頭也不回地說。
「這麼多呀,這得採了很久吧?」
馬先生這回沒說話,只用鼻子嗯了一聲。
王胖不住地瞄著那編織袋,邊走邊問:「我聽我爸說,馬大叔每個月都要上山幾天採藥,很辛苦吧?」
「他們都說馬大叔好厲害,是個神醫」
「馬大叔你是一個人嗎,家裡有沒有幫忙的?」
王胖不住口地問,但他囉嗦了半天,回答他的仍然只是一個毫無意義的鼻音。
我已經看出來了,王胖這是想抓住機會主動套近乎,恨不得馬先生收他為徒才好,要知道,馬先生的神藥,可是能賣不少錢呢。
不過馬先生顯然對他不感興趣,並且很快就被他的喋喋不休弄煩了,忽然停住腳步,從懷中取出三顆小小的藥丸,分別遞給我們,面無表情地說:「這是藥糖,很甜的,我送你們,山高路遠,吃了有力氣。」
王胖和亮子都是喜出望外,在他們眼中,這馬先生就是活神仙一樣的人物,他老人家送的糖,何況還是藥糖,那還有不吃之理?
兩顆藥糖分別進了兩人的嘴裡,我卻捏在手裡,有些猶豫。
馬先生目光隨即轉向我,忽然露出很和善的表情,聲音中帶著種奇異的語調,對我說:「他們都吃了,你怎麼不吃?這可是好東西,我從來都不拿出去賣的。」
王胖和亮子也在旁催我:「快吃呀,真的很甜,馬大叔送的,好東西呢。」
我沒法拒絕,但心底對這藥卻有種莫名的抗拒和厭惡,只得隨手把藥糖丟進嘴裡,卻用舌頭壓住,然後抬頭笑了笑說:「我吃了,謝謝馬大叔。」
馬先生目光停留在我臉上數秒,嘴角牽動,彷彿在笑,臉上那巨大的疤痕就蠕動起來,看的人毛骨悚然。
他緩緩轉過了頭,繼續往前走去。
我卻趁他轉頭,王胖和亮子都沒注意的功夫,偷偷把那藥糖吐了出來,塞進了褲袋裡。
舌頭上,是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的確是很甜,是仔細回味,卻又有股子怪味,又麻又澀又酸,就像這山裡的五味子,再品味一下,忽然覺得有股腥臭的氣味,隨即喉嚨裡一陣噁心翻江倒海般湧了上來。
王胖和亮子卻似乎沒有絲毫的反應,很開心的在前面走著。
我強忍了下去,一聲不吭地跟在他們後面,心裡已經打好了主意,回去後就把這所謂的藥糖給爺爺,讓他來鑒別下,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然而走了沒多遠,王胖和亮子走著走著,忽然不約而同的先後撲倒在地,渾身抽搐了兩下,眼睛一翻,隨即就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