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
我愕然,想不到今冬的第一場雪就這麼突兀的來了,我仰頭望著月光下紛揚的飄雪,忽然想起了家鄉,長白山下的那個山腳小村。
記憶中的過往,在這剎那湧上心頭,我默默的站在院中,望著周圍的荒涼,和月光下的飄雪,思緒一下子飄到了千里之外。
雪花不大,落在臉上,冰涼的感覺,我卻已經渾然不覺,整個人在這時候彷彿進入了一個奇妙的境界,大地空曠,圓月高懸,雪花飄揚,天地間一片茫茫,我的心神在此刻幾乎又要融入其中,那漫天飛雪,在我眼中飄落的速度變得很慢,而每一片雪花的形狀,也都漸漸放大,變得清晰起來……
我驚訝起來,努力睜大了眼睛,伸出手,正要捉住其中一片雪花,卻在這時,耳中忽然傳來一聲輕響。
我幾乎是瞬間就回過神來,卻見牆角似乎有個人影晃動了一下,我下意識的身子一動,就躥到了牆角處,伸手一把抓住那個人影,喝道:「誰?」
那人影緩緩現出身來,我定睛一看,卻是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妙齡少女,正瞪大了眼睛看我,眼神裡流露出驚訝的神情,卻正是那個小狐狸精,婕妤。
我見是她,微微鬆了口氣,卻沒放手,問她:「你在這裡幹嘛?」
她撅了撅嘴,喊道:「你放開我,壞人。」
我不由一愣,下意識的緩緩鬆了手,納悶道:「胡說,我怎麼是壞人了?」
「你弄疼我了,你就是壞人。」她凶巴巴的說。
「那你半夜翻人家牆,你也是壞人。」我忍著笑說。
「哼,這一帶都是我們的地盤,我想去哪就去哪,你管不著。」
「哈哈,可是現在這個屋子暫時歸我了,你翻牆進來,不打招呼,就不怕你燕姐姐罵你?」
她聽我這一說,才哼了一聲說:「哼,要不是燕姐姐的面子,誰也別想住進來,要知道,我可是釘子戶。」
想不到她還真拿這三個字當好詞了,我無奈道:「好了好了,我就在這裡待幾天,也吵不到你們什麼,不過,最近可能會有不好的事發生,你們最好提高點警惕。」
我這一說,她卻嘻嘻笑了起來,一改剛才凶巴巴的樣子,對我說:「好啦好啦,燕姐姐都跟我們說了,我就是來試試你的,沒想到你還有兩下子,好啦,你自己玩吧。」
婕妤說完,居然站起身來,拍了拍手,對我眨了眨眼,扭頭就走了。
我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牆外,半天才回過神來,還以為她來找我有什麼事,沒想到就是來瞎溜躂的。
被她這一打擾,我也沒了剛才看雪的心情,當然,那種奇妙的境界,再也進不去了,我回想那一刻我所表現的速度和反應,心裡有些暗暗驚訝,然而再想找到那種感覺,卻已經是不可能了。
我想了半天,抬頭望望夜空,又看看四周,似乎沒什麼動靜,身上漸漸有些發冷,索性回到了屋裡。
這一整夜,我都在等待,然而一直到了東方發白,也沒出現什麼異常情況。
我有點疑惑,昨天晚上,我在學校裡待著,那黑衣女都能找去,怎麼到了這個地方,反倒沒事了?
難道說,是因為福緣齋,和這裡的幾個釘子戶?
不過這理由應該不成立,要是那枚銅錢真的很重要,無論我在哪裡,也會有人上門的。
清晨,我推門走出了屋子,院子裡鋪著薄薄的一層雪,踩上去,發出輕微的咯吱聲,我精神不由為之一爽,正想活動一下,旁邊牆頭忽然又鑽出一個小腦袋。
「早上好。」
我回頭一看,卻是婕妤,正笑瞇瞇的對我打招呼,我也笑了下,對她擺擺手說:「你也好,吃早飯了沒啊?」
婕妤趴在牆頭,神情有些沮喪:「沒有早飯啊,我記得上次吃東西,還是兩個月前,佘婆婆給我帶的幾個果子……」
啊?我不由目瞪口呆,她都倆月沒吃東西了?這也太可憐了吧。
我頓時心生憐憫,對她招招手說:「剛好,我這裡有方便麵,還有雞蛋,我請你吃。」
婕妤眼睛一亮,卻隨即搖頭說:「不行,佘婆婆他們都不吃飯,我也不能吃。」
我笑了:「這是哪門子規矩?」
婕妤想了想說:「黑叔叔從來不吃飯,柳伯伯也不吃,佘婆婆偶然會吃幾個果子,她告訴我,不能吃人類的食物,說要是吃了你們的食物,身子就會變重,變胖,就飛不起來了。」
這又是哪門子理論?不過想想,古時修道之人講究辟榖,差不多也是這個道理吧。
這一個白天,我哪也沒去,中午的時候南宮飛燕又來了,還叫了婕妤來聊天,婕妤跟南宮飛燕倆人很熟,嘰嘰喳喳的就像兩隻小燕子。
晚上,南宮飛燕又走了,照例去山中拜月修煉,她說,月中的七天,是修煉的最好時機,再過三天,她就不用再去了。
於是又剩下了我一個人,獨自在院子坐著望天,一邊想著心事,一邊等待著可能到來的危機。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真的很彆扭,我就像是一個坐在河邊釣魚的人,偏偏自己就是魚餌,也不知道,最終是自己把魚兒釣上鉤,還是被魚兒拖下水。
然而又等到了深夜,周圍依然是沒有半點動靜,連婕妤也沒有來,我等的有點發悶,又焦急,眼看就快到子時,正是圓月當空,夜風清冷。
忽然,心口處,再次傳來了奇怪的感覺,心跳,突然加速!
血液,似乎又在沸騰……
第189章月滿則盈
如前日的那種痛苦再次襲來,心跳加速,血液沸騰,身體裡,像要爆炸一樣。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我抬起頭,那空中皎潔的圓月,此時卻彷彿發出妖異的紅芒,高懸在天空,死死的盯著我,如同一隻惡魔的獨眼。
我知道,那是血,充滿了我的眼睛。
月滿則盈,我想起了這句話,然後痛苦的撲倒在地面的薄雪上,身體裡像是潛伏了一隻猙獰的巨獸,拼盡了力量,想要掙脫而出,臂膀上的血脈,再次根根凸起。
腦中又是一陣昏沉,然而我知道,這一次我絕對不能暈倒,既然月滿則盈,那我就將之宣洩出來。
我強忍著置身烘爐般的痛苦,握緊了雙拳,狠狠向地面砸去,既然那巨獸要脫困而出,我就將它釋放!
一拳,兩拳,三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