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這時,有人砰砰敲著桌子,嚇了我一跳。回過神來,就看見一個冷艷的女乘務員,站在我身邊,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手上的煙頭。
對,車廂裡不准抽煙,還有這酒!我手忙腳亂地熄滅煙頭,煙頭卻掉在我褲子上,燙得我齜牙咧嘴的,一臉嚴肅的女乘務員撲哧一下笑了。
第13章進山第一夜(3)
我平時耍貧慣了,張口就來:「嘿,還笑?告訴你,不准歧視我們這些傷殘旅客!」
那姑娘聽我這樣一說,哼都沒哼一聲,轉身就往外走。
我趕緊攔住她:「不准走,你得賠償我!」
姑娘眉毛一挑:「賠償你什麼?你自己被煙頭燙了,不關我的事吧。」
我說:「嘿,怎麼不關你的事了?你看,你偷偷摸摸、神神秘秘站在我身後偷窺,明顯是對我有不軌的企圖。看看,臉紅了吧,被我識破了吧?好吧,別狡辯了,認輸吧,全招了吧,姓名、籍貫、民族、年齡、三圍、婚否、手機號碼,一個都不能少!」
那姑娘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沒看出來,你還真貧啊?」
我一抱拳:「過獎了,還望美女多多指教!」
姑娘:「想知道我偷偷摸摸站在你身後幹嗎??」
我順口說:「想知道!」
她狡黠地一笑:「真想知道?」
我被她笑得有點迷糊,但是還堅持:「那必須想嘛!」
她拿出一個本子,說:「好,私自帶酒上車,沒經過登記,罰款!在車廂吸煙,也要罰款!」
我沒想到她會來這招,結結巴巴地說:「這個……」
她說:「這個什麼?嫌少?」
我恢復了狀態,挺起胸:「能打折嗎?」
她:「不能!」
我更加理直氣壯:「那能開辦公用品的發票嗎?」
她:「也不能!」
我說:「那不行,我不交!」
姑娘一甩頭:「不交的話,煙酒要沒收!」
我歎息了一下,說:「好吧,我交,我交!不過我兜裡沒零錢,怕你們找不開。」
她撇撇嘴:「多少?一百?」
我展開一個完美的笑容,攤開手,手心裡有一枚硬幣:「一分。」
她氣得臉色發白,拿走那枚硬幣,順帶狠狠捏了我手心一下,說:「這次先放你一馬,記住了,下次別讓我逮到!」不等我回話,自己款款兒走了,高跟鞋敲打在車廂上叮叮地響,像一串歡樂的音符。
我衝她背影喊一聲:「哎,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姑娘回眸一笑,笑容花兒一般綻放:「你猜?」
「靠!」我又點起一支煙,蹺著腿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嘬了嘬牙花子,想著這姑娘倒是有點意思,莫非這次命犯桃花,要解決老子的單身問題了?
對著車窗理了理頭髮,等趙大瞎子回來後,死活不願意回臥鋪車廂去,想等著那姑娘下次來,好歹得把她的手機號給騙過來。但是一路上,她卻再也沒有出現,我卻被趙大瞎子灌了不少酒,一路睡到了終點站。
到達加格達奇後,我們在一家酒店安頓下來。接下來的幾天,東家帶著我們背著相機,遊山玩水,吃了著名的紅燒罕(又名「罕大罕」,學名「駝鹿」)鼻、清蒸熊掌、烤飛龍(花尾榛雞,大興安嶺獨有的一種森林大鳥),喝了都柿(藍莓)酒。那副悠閒的樣子,讓我都搞不懂這次究竟是來打獵,還是旅遊了。
趙大瞎子勸我該吃吃,該喝喝,東家自有安排。關東姥爺已經早我們幾天上了山,在一個叫作坎子湖的地方等我們。我們要在這裡搞點傢伙,再過去跟他會合。
溜躂了幾天,東家聯繫好了人,我們先去了市場上一個不起眼的玩具攤位。那玩具攤擺著小孩玩的飛機、小車,有各種髒兮兮的糖果,還有幾把仿真槍。我掂了掂那些槍,沉甸甸的,能打鋼珠,一槍下去,能打爆易拉罐。
東家跟那人低聲說了些話,塞給他一個厚信封,就帶著我們回去了。第二天早晨,趙大瞎子吃早飯時小聲告訴我,東西拿到了,四把手提,一把短貨,還有一把手弩。他說的是黑話,手提指的是短獵槍,短貨是輕機槍。他指了指白朗背的背包。白朗心情也不錯,咧嘴朝我笑著。
我心裡一陣狂跳,想了想,又有點不對,小聲問趙大瞎子:「不對呀,咱們一共六個人,怎麼才五把傢伙?」趙大瞎子輕蔑地上下看了我一眼,說:「操!就你,毛都沒長全呢,還想用傢伙!你小子就老老實實用那把弩吧!不錯了,本來想給你整把彈弓呢!」我狠狠罵了一聲:「操!」
我們還是按照買槍那人指點的進山路線進山。裝扮成遊客,跟當地運木材的車,先去了阿烏尼林場。開大車的是個朝鮮族兄弟,普通話說得磕磕巴巴的,跟我們說不了幾句,只會咧嘴直樂。車子路過林場檢查站,幾個武警攔在那裡,讓大家挨個打開行李檢查。我嚇得要死,偷偷看著他們幾個,他們卻一臉悠閒,蹺著腳看著武警,就像是真正的遊客。武警走過來,白朗無所謂地打開背包,裡面都是一些鏡頭,罐頭之類的,並沒有什麼違禁品。我才鬆了一口氣,也有些納悶,白朗把傢伙藏在哪裡了?
半下午時,車子開到了薩河林場。東家說,我們今天在林場過夜,大家好好休息一下,明天開始正式上山。林場工作人員看我們從北京遠道而來,熱情招待我們吃了當地有名的四大白:白菜、土豆、粉條、凍豆腐。吃飯時,場長介紹,我們吃的饅頭,還是十幾年前這裡駐軍留下的陳面,我倒是沒吃出來,還覺得挺勁道。
我們吃飯時,又來了一撥自駕游的客人,三男一女,穿著一身時尚的戶外裝。比較起來,我們幾人一身迷彩服顯得很土氣,起碼落伍了一個時代。
那男的不停朝我們這邊指指點點,不知道在說什麼,引得姑娘不停咯咯地笑。
趙大瞎子他們則不以為然,小聲說:「別看那身花狗皮看起來不錯,到了大山裡,就他娘的成破布條啦!到時候,還是老子身上的軍裝管用!」
吃完飯,我點了根煙,出去轉了轉,發現酒店旁停著一輛三菱越野車,應該是那伙遊客的車。信步走去,前面站著那個一身戶外裝備的姑娘,正用松果逗著樹上蹦蹦跳跳的小松鼠。
我剛想走開,那姑娘卻叫住了我:「哎,你過來!」
我疑惑地走過去,想著這丫頭是不是腦殘了,老子又不認識她,那麼親熱叫我幹嗎,也沒好氣地問:「幹嗎?」
她甩了甩頭髮:「幹嗎?怎麼還抽煙?」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這丫頭腦子是不是壞掉了,老子我抽煙難道還需要她審批嗎?丫也太把自己當尊人物了吧?剛想狠狠諷刺她幾句,她卻俏皮地一笑,又把頭髮攏成馬尾,嚴肅地說:「我說過,不要被我逮到哦!」
我一下子愣住了,香煙「啪」一下掉在地上。
這姑娘,分明就是火車上那個冷艷的女乘務員,沒想到換了生活裝後,那麼青春有活力,讓我竟然認不出來了。
我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是你……嘿,小朋友,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