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白朗低聲說:「那灌木裡有東西,小山子甩了一飛刀,卻沒見有東西跑出來。我們怕是個大傢伙,就趕緊把你們叫回來了。」
「沒東西跑出來?」我隨口說,「會不會是沒扎中?」
小山子有點惱火,他說:「俺的飛刀在二十米內出手,百發百中,就沒有落空的!而且我聽飛刀的聲音就知道,那東西肯定扎到肉裡了!」
白朗點點頭,說:「像是扎到東西的聲音。」
趙大瞎子看看白朗,又看看東家,東家點點頭,他把槍口慢慢放下來,朝著灌木瞄準著,然後慢慢扒開密實的灌木。
我也有些緊張。那裡說是灌木,其實是攢在一起的小樹。小樹叢緊緊連在一起,像是個整體,山民要想開荒種地,要先放一把山火,燒掉這些樹,再挖掉土壤裡的樹根,才能徹底清除它們。這些灌木要比一般灌木高大得多,快有一米高,能輕鬆藏下一個人。好多野獸就愛潛伏在灌木中,伺機出來傷人。我緊張地盯著趙大瞎子的一舉一動,覺得灌木中隨時會衝出來一匹豹子,活生生抓掉他一隻耳朵。
好在有驚無險,趙大瞎子扒開灌木,並沒有野獸竄出來,他把半個身子鑽進灌木,過了一會兒,叫起來:「東家,還真有東西!」
我們忙奔過去,發現灌木深處,一塊白石上,有幾滴新鮮的血跡,血跡不多,再仔細找找其他地方,旁邊的泥土中還有幾滴,再往外找,到處都是濃密的雜草,就是有也看不到了。
小山子倔著脾氣在草棵子裡找了大半天,滿頭是汗,說:「沒有刀……那東西把刀子帶走了!」
白朗仔細看了看被壓倒的灌木,說:「確實有東西,好像停在這裡的時間不長。」他有點遲疑地說,「那東西中了刀,怎麼一聲不吭就跑了?」
小山子哭喪著臉:「還他娘的帶走了俺的刀子!總共也沒有幾把!」
我也有點奇怪,上次山魈打狼,我可是在現場看到的,那狼被重擊後,一個個鬼哭狼嚎,聲震十里,趙大瞎子也是被那狼嚎聲嚇住,不顧一切跑回來救我的,這東西倒是奇怪了,咋一聲不吭?
趙大瞎子試探著問:「會不會是人?」
我心裡咯登一聲響:「不會吧,這要是人,那人得有多大的忍耐力?」
東家說:「小山子,拿出來一隻飛刀。」
小山子答應一聲,手一抖,亮出來一隻飛刀,那是一柄柳葉飛刀,大約有巴掌那麼長,很鋒利,鋼口極好,週身泛著藍幽幽的冷光。
東家指著十多米處的一棵老樹:「剛才你用了多大力氣,照著那個力度再往樹上耍一次。」
小山子瞄都不瞄,應聲甩出飛刀,飛刀很穩,像一顆流星一般直插到老樹上,刀身插入一半多,刀尾還在微微發顫。
「好!」我不由叫了一聲。
白朗和趙大瞎子卻皺緊了眉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東家淡淡說了一句:「被刀子紮了那麼深,還能跑得,看來它(他)的本事不小啊!」
在這個鬼林子連續遭遇怪事,不用說,大家也都知道,今天晚上肯定會很難熬。東家簡單做了下分工,讓趙大瞎子和白朗去砍木頭,小山子挖坑,我負責生火做飯,趁著天還沒黑透,趕緊做一個簡易的工事,不然晚上要是被野獸圍攻,那跑都沒地方跑。
我們建造的簡易工事,像一個半地下的軍事堡壘,下面挖了一個大約半米多深的坑,坑周圍摞上了一堆堆剛砍下來的大木頭,原木一端削尖了,尖頭沖外,大木頭和大木頭之間,用泥土糊得嚴嚴實實的,看起來很有安全感。
第28章鬼真來了(6)
堡壘下,用乾草墊了厚厚一層,我們幾個人並排躺下,感覺還挺舒服。
折騰完這些,天早黑透了,一輪明月升了上來,溫柔地照射著我們。
篝火熊熊,大家都沒啥食慾,在篝火上烤了帶來的饅頭、臘肉,就著水壺的水,草草吃了頓晚飯。趙大瞎子他們在喝酒,一個酒瓶子傳來傳去,你喝一口,我喝一口。我不想喝酒,也不想睡覺,更不想和誰說話,就自己坐在篝火旁,看著天上一顆顆明亮的星星。
辛辣的酒氣,松木燃燒的清香,森林中特有的青草混合著泥土的香味,土地潮濕的氣味,遠處溪水傳來一股淡淡的腥味,月光溫柔地照射著我,讓我感覺溫暖極了,也突然有點憂傷,在這樣荒蠻的遙遠的大興安嶺,在這樣一個明月當空的時候,又有誰會想起我?
我不想有人打擾,就回到堡壘中,舒舒服服躺下,枕著手,看著遙遠的溫柔的月亮,想了很久,又想起從前唸書時偷偷給我送紅蘋果的姑娘,紅撲撲的臉,撲閃撲閃的大眼睛,她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我翻了個身,又想起這次顛簸的旅途,那個冷傲的列車員,還有神秘失蹤的山魈,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半醒半夢之間,就覺得有人在用小棍子戳我的後背,我以為是趙大瞎子在跟我鬧著玩,狠狠推開他,翻個身又睡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那棍子又開始不依不饒地戳過來,我忍了又忍,那棍子的力度卻越來越大,像是不把我吵醒不行,我氣得一下子爬起來,剛想罵趙大瞎子一頓,卻聽見有人在旁邊嘟囔了一句:「別鬧!」
這是趙大瞎子的聲音。
我一愣,有點不對,趙大瞎子怎麼也在叫?
爬起來一看,白朗也站起來了,疑惑地朝外面看著。外面幾堆篝火燒得還挺旺,野獸怕火,應該不敢過來,他們是在瞧什麼?
我覺得有些不對,趕緊推醒趙大瞎子,他不情願地醒過來:「操,咋回事?你小子想女人想瘋了,下面老戳我?」
我說:「戳毛?有情況!」
「啥情況?!」趙大瞎子一下子清醒了,先去摸槍,看看槍還在,放心了一半,又問白朗:「咋回事?」
白朗搖搖頭,疑惑地往外看看,說:「我也不知道,迷迷糊糊被東家叫起來的。」
趙大瞎子問:「東家呢?」
白朗說:「在上面。」
我們幾個人趕緊爬上去,這時候覺還沒醒透,腳底下軟綿綿的,像是踩在棉花上,走了幾步,身子歪歪斜斜的,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東家手中拿著一個棍子,正對著篝火仔細研究。
趙大瞎子著急地問:「東家,有情況?」
東家點點頭,看著我:「你們都沒事吧?」
我說:「沒事,沒事。」
趙大瞎子又忍不住問:「東家,俺聽說剛才出事了?」
東家沉聲問:「大家有沒有覺得被棍子戳了?」
我點點頭:「有,有!剛才有棍子戳了我半天,我還以為是趙大瞎子搞的鬼呢!」
趙大瞎子說:「狗屁!老子還以為是你小子做春夢分不清對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