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人是騙人的。
因為這封信,誰也沒看過,信封上一沒有字跡,二沒有留言,誰知道會不會是一個空信封?
我裝作很感興趣地問了一句:「這個,你們一個在北京,一個在西藏,是怎麼認識的啊?」
他翹起了大拇指:「你這人啊,我服氣,真是條漢子!真行,比我行!」
我有些吃驚,他這樣的莽漢子,還有啥人能讓他服氣的?
他低下了頭,彷彿不願意回憶當年的事情,小聲說:「我欠他一條命。」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這時候喝得有些上頭了,索性脫掉了上衣,赤著膊,在寒風中給我們將了他們當年認識的經歷。
他說,那時候,他來這邊還沒有多久,還沒適應西藏這樣苦行僧一樣的生活,又不能下山,所以經常一個人坐在馬路邊,看著路過的車。
那是一個黃昏,在太陽即將落山的時候,他幹完活,又一次去了他平時看車的地方,卻發現已經有人坐在那裡了。
那個人並沒有開車,周圍也沒有車開過的痕跡,不知道他是從哪裡來的,又到哪去。
他看起來非常孤獨,就坐在路邊,一瓶接著一瓶喝著啤酒。
看見我過去,他沒有說什麼,只是遞過來一瓶酒。
我們兩個什麼話也沒說,就坐在那裡,各自喝著各自的酒。
後來,我終於忍不住問他,想和他說說話,他卻什麼也不說,只是默默喝著他的酒。
後來,太陽落山了,我看他還在喝,就提醒他,不能再喝了,要趕緊找個地方住下,晚上這邊會颳風,這邊風大,汽車都會被刮倒,人會被刮飛的。
沒想到,那人卻第一次說了話,他喃喃地說:「要是真能死,那可就好了……」
我還在咂摸他那句話的意思,他就拍拍屁股站了起來了,說:「我能不能在你們那借宿一段時間?」
我高高興興地把他帶了回去。
我們養路工,有的是地方,這裡天大地大,隨便住,隨便蓋,缺的就是人,每天就是那幾個人,頭對頭,蛋對蛋,身上有幾根吊毛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最喜歡就是跟人說話。
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在平時的時候,路上要是過來一輛車,咱們都會放下手裡的工作,朝著那車拚命招手。
咱們也知道,那車裡的人不會招呼咱們,不過沒事,咱們看到人,心裡高興嘛!
有時候,有司機也會按一下喇嘛跟咱們回應一下,甚至還有姑娘會伸出頭,朝著咱們揮揮手,那咱們就像過了年,一連半個月都會說這件事。
咱們以為,這人肯定是失戀了,或者就是破產了,有時候,會有這種人來這邊,最多呆個一兩天,就回去了。
咱們這地方,哪是那些細皮嫩肉的城裡人能呆的了的?
我以前聽一個大慶油田的人說,他們油田那邊苦,白天黑夜潑命幹活,全是男的,一個女的沒有,每天弄的一身髒油,大家索性連褲子都不穿,一個個都光溜溜的,像進了澡堂子。
我心想,我們這裡不光穿褲子,連衣服都得護得嚴嚴實實的,走一圈下來,衣服裡面像淌過了一條河。
沒辦法,咱們這邊紫外線強,衣服不穿厚點,身上的皮都一層層往下掉,過不了多久,人都像是個血人了。
沒想到,這個年輕人不僅呆住了,還在這裡一呆就呆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他始終一句話也不說,就是每天天亮後,就坐在那個地方喝酒,看著遠處的大雪山。
他來時,背了一個大背包,裡面全是啤酒,牌子我不認識,上面都是外國字,也有本地的。
誰走過去,他也不跟別人說話,就是遞過去一瓶啤酒。
後來,啤酒喝完了,他就什麼也不喝了,一個人坐在那裡,還是朝著雪山看著。
我後來忍不住問他:「你在這幹啥?」
他說:「等一個人。」
我問他:「那人在哪呢?」
他朝著前方指了指。
我朝著遠處看看,遠處都是大雪山,一座連著一座,能看到啥人?
再問他,他又啥都不說了。
唉,當時的我,怎麼也沒有想到,他要等的,竟然是一個死人。
或者說,那是一個死了又復活了的人。
第174章從大冰塊裡挖出來了一個活人
我嚇了一跳:「人都死了,怎麼還能復活?」
那黑大漢沒回答,卻反問我們:「你們幾個,有東北的嗎?」
瞎子說:「俺是吉林的!」
黑大漢問:「好,東北兄弟,你叫啥名字?」
瞎子說:「叫俺瞎子就行!」
他問瞎子:「瞎子,你是東北的,冬天有沒有砸過蛤蟆?」
瞎子一咧嘴:「太砸過啦!俺們那邊,天一冷,都拎著筐去砸,一砸能砸一大筐!那玩意兒,直接放大鍋裡蒸,蒸熟了,蘸著大醬吃,賊拉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