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節
我小的時候,在成都一個郊縣長大,那邊就一條小石子路,小夥伴們摔完泥巴,捉完魚,就坐在田埂上數汽車。
那時候車少,尤其是我們這種小地方,從下午數到黃昏,也就二三兩車。
那時候,有一輛成都到攀枝花的長途車經過我們這裡,那輛車跌跌撞撞的,每次爬坡就像老牛一樣,累的直喘,哼哧哼哧的,連我們都替他著急。
但是這輛車是唯一的一輛長途臥鋪車,車窗裡透露出蜜黃色的燈光,乳白色的花邊窗簾,模糊的人影,兩條巨大的光柱,刺破黑暗,駛向茫茫的未知的世界。
這一切都溫馨極了,也浪漫極了。
我敢說,當時我們所有的小夥伴,只要能登上這輛車,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放棄掉一切,每次等到這輛車,我們都心滿意足地跳下田埂,在褲子上擦擦泥手,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
汽車行駛了一夜,中途在一個小站停了一下,大家吃了點飯,去了廁所,又在車上昏天昏地睡了一覺,終於在第二天一大早到了徐州。
到了徐州,我們在客車站附近吃了著名的地鍋雞,方羊藏魚,把子肉,胡辣湯。
方羊藏魚很特色,這是把一條魚剖洗乾淨後,藏在羊肉裡,然後燉得爛熟。古人認為,魚和羊是最鮮美的食物,所以兩種食材一起做,方能體會到最鮮美的味道。
徐州菜匯聚了中國南北風味,兼有南方菜的精緻溫婉,又有北方菜的豪爽大氣,香嫩酥爛,更難得是價錢便宜,讓我們讚不絕口。
走出飯店,我們又看到了這裡的另一面。
火車站那條小巷子,到處都是掛著三點式的半裸宣傳畫,賣著各種性保健品,色情光碟,操著各種口音的騙子、乞丐,操著各種腔調,操作者各種詐騙,圍追堵截旅客,各種手段層出不窮,讓人大開眼界。
長著瞎子長得像黑社會,好容易避開了這些詐騙團伙,專門找了一家掛著國營字樣的超市,去了一瓶百事可樂,二盒康師傅泡麵。
結果擰開可樂,發現味道不對,以為是過期了,仔細一看才發現是「白事可樂」。再看看泡麵,上面赫然寫著「慷師傅」,讓我哭笑不得。
瞎子氣不過,要上前去理論,被我拽住了,說算了,算了,入鄉隨俗吧,我們這次就嘗嘗「慷師傅」的味道吧,就當是支持一下民間經濟了。
結果,「慷師傅」的味道且不說,我和瞎子各吃了一個後,後來一晚上跑了七八次廁所,這民間經濟還真是不能支持!
第317章列車驚變
徐州沒有直達海口的車,我們就買了去廣州的,到了那兒再想辦法。
為了以防萬一,我們買了軟臥,四人間就我們兩個人,鎖上門,在裡面放下行李,心裡頓時覺得安心多了。
瞎子舒舒服服躺下,問我:「小七,說說吧,咱們這次咋整?」
我說:「那邊給我的消息很模糊,只是說要去海南島一個叫蜈蚣島的地方,找一個叫老馮的人。」
瞎子點點頭:「行吧,那蜈蚣島是在哪兒?」
我搖搖頭:「不知道。」
瞎子一下子坐起來了:「不知道?娘的海南那邊有上千個島,你連哪個城市都不知道,怎麼怎麼找?」
我歎了一口氣:「沒辦法,當時情況太緊急,沒時間問那麼多,走一步算一步吧。」
瞎子說:「行吧,跟咱們去版納一樣,問著問著就找到嘍!」
兩個人對坐著,又沒什麼話說,在那嘩啦嘩啦吃完泡麵,索性各自爬到鋪上睡覺了。
睡到半夜,被肚子疼醒了,覺得肚子漲得像一面大鼓,趕緊穿上鞋就往廁所跑。
跑到廁所那,正看到瞎子從裡面出來,也是一臉苦菜色,一片聲罵那糠師傅混蛋王八蛋!
接下來,我們兩人像是賽馬一樣,你一次,我一次,來回在廁所間穿梭,後來拉的都要虛脫了,瞎子抽了根煙,說:「不行,不行,俺都拉脫力了,得去餐廳那補補,不然明天就下不了床了。」
打開門,看見外面坐著兩個學生,背上還背大書包,問了問,才知道這是兩個買了站票的學生,嫌那邊太擠,吃完飯就來這邊坐著,打算坐一夜。
我看著他們可憐,就說我們那邊還有兩個空鋪,估計沒人睡了,你們兩個就去我們那睡去吧!
兩個人早困的七葷八素的,樂顛顛去鋪上睡了,我和瞎子跑去餐車,叫了幾個菜,要了一瓶衡水老白干,在那邊喝了一會兒。
用瞎子的話講,拉肚子要喝度數高的白酒,用酒精給腸胃裡的炎症消消毒!
還真別說,兩個人喝了半瓶酒,吃了點兒菜,那肚子還真漸漸消下去了,就在這時候,就聽見火車上突然出現了緊急廣播,讓在10車廂21號的旅客趕緊回去,有緊急事情找他。
我已經有了三分醉意,瞇著眼問瞎子:「這……這廣播說的啥玩意?」
瞎子說:「啥玩意?找人唄!」
我說:「找……找人幹啥?」
瞎子說:「肯定沒幹好事唄!」
我暈乎乎地問:「對,咱們是第幾車廂?」
瞎子打了一個飽嗝,想了想:「好像10車廂!」
我說:「嘿,還跟咱們在一個車廂!咱們是多少號?」
瞎子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說:「啊,小七,好像咱們就是21號!」
我說:「啊,那是不是找的咱們?!」
瞎子一拍大腿站了起來:「完了,會不會是咱們的東西被那兩個毛小子給偷啦?!」
我趕緊站起來,慌慌張張就往那邊跑。
瞎子跑了幾步,又折了回去,把那半瓶酒拎著,說等逮住了那兩個小崽子,咱們繼續喝!
沒想到,我們剛跑到車廂那,就發現那邊戒嚴了,好多乘警威嚴地把住車廂,不讓人通過。
瞎子跑得氣喘吁吁地,結結巴巴地說:「那個……我們,我們就是10號車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