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這兩個老傢伙看似吵吵鬧鬧的,其實很能說到一塊兒,認識時間不久,關係鐵的很。兩人喝了一瓶子酒,賽華佗的目光就一個勁兒朝我這邊瞟,瞟的我心裡微微發毛,有點不自在。有心開口問他,卻又不知道怎麼說。
"那個,老蔫巴,這小伙子是你的好朋友不?"賽華佗一喝了酒,跟老蔫巴一樣,臉龐紅撲撲的。
"是啊,咋不是,老好了。"老蔫巴刺溜抿了口酒,道:"要不是他,俺這會兒早就進了酒罈子去泡參酒了。"
"那就好,那我可就直說了。"賽華佗望著我道:"這事,也不知道你清楚不,我說了可能是多嘴,就提那麼一句,你心裡有數就好。"
"什麼事?"
"那胖子的病,是治的差不多了,好不徹底,但是用心保養,不算什麼大礙。"賽華佗道:"你張羅著給他治病,你自己的病,就不治治麼?"
"你說同死蠱?"我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賽華佗那種眼力,絕對不會看不出我身上中了蠱毒:"已經在配藥了。"
"不是,蠱是術,不是'病'。"賽華佗道:"你的這個'病',好些年了。"
"嗯?"我頓時迷惑了,自己的身體,自己是最清楚的,我正年輕著,身強力壯,又在不斷的磨練命圖,再加上從殘缺大鼎裡頭吸走的那片淡光,越發覺得有力氣,背著彌勒那樣的胖子一口氣走十好幾里都不帶喘氣的,會有什麼病?
"他有啥,你就直說唄,這說一半留一半的,煩死人。"老蔫巴喝著酒,就開始擠兌賽華佗。
"你要是願意,就讓我細細的看看。"賽華佗道:"我不蒙人,你是蔫巴的朋友,我更不會坑你。"
"趕緊拉倒吧!還沒坑俺,俺腿上的毛都快讓你騙光了......"
我對自己的身體一直很有信心,但是被賽華佗一說,到真的忐忑不安起來,爺爺和老鬼,還有大頭佛那樣的人,只是功夫厲害,然而說到醫術這方面,可能跟賽華佗差著十萬八千里。我想了想,就點頭答應,讓賽華佗好好看看。
賽華佗看病跟別的大夫不同,伸出兩根手指,在我身上幾個地方按了按,然後就閉上眼睛自己默默的想。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睛道:"你這個'病'的病根,是因為身上有東西。"
"我身上有東西?"
賽華佗不說話,讓我轉過身,把褲子退下去一點,然後又讓我使勁仰頭壓著腰,那姿勢很難受,一會兒就憋的臉發脹。賽華佗在我尾巴骨那個老疤的位置上一彈,頓時,一陣好像聽得到又好像很飄渺的叮噹聲,就隨之傳了出來。
第一百六十三章小望氣術
那陣隱隱約約又飄渺到極點的叮噹聲從身上一傳出來,我整個人就跟著開始發顫,心裡的驚訝溢於言表。那會是什麼聲音?絕對不是骨骼被彈動之後發出的聲響,我長這麼大,頭一次知道自己身上還有什麼不知道的東西,當時就愣住了。
"聽到沒有,就是這個東西。"賽華佗微微瞇著眼睛,道:"在你身上作怪。"
"這個,有什麼大礙嗎?"我直起腰,認真回想一下,從小到大,都沒有覺得身上有什麼不舒服。
"說白了,你這些不是'病',就算真的華佗在世,憑一雙肉眼,也瞧不出你身上的蹊蹺。"賽華佗道:"早些年,我走南闖北,跟過兩個師傅,一個教我行醫,另一個,傳了我一點望氣術,你身上的東西,不是看出來的,是'望'出來的。"
賽華佗解釋了一下,中國道家先賢,從很早之前,就把"氣"這個概念抽像化,他們認為,世間一切所有,都是以氣為基礎因素而產生的,氣的變化和運行,對任何事物都有根本性的影響。這種思想流傳後世,繁衍出了相應的術和法。
望氣術大致有兩種,一種大望氣術,主觀天地變化,萬物陰陽吉凶。望氣術中的望,其實不是用眼,而是用心。比如望新宅風水,入目達心,據說望氣者能"望"到一片如同霧靄般流動的氣,那是自然氣和萬物氣溝通交織而產生的氣,也叫做"暈"。
另一種,是小望氣術,也叫做天人望氣術。大望氣能看萬物,小望氣術只能看人,主觀某個人的命數和氣運。比如說一個人,別的常人看他,平平常常,但精通小望氣術的人只要一眼,就能察覺出他印堂上或者籠罩了一層黑氣,短期內會厄運加身,或者漂浮一層紅光,很快將要鴻運當頭,是玄之又玄的秘術。
賽華佗這麼一說,我立即想到了苟半仙推演時,曾經說過我的命格很怪。兩個人前後表述,頓時讓我很忐忑。
"我身上,到底是什麼?"
"我看不出,如果想看,只能剖開皮肉,把東西取出來看。"賽華佗道:"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那就取出來!"我一狠心,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那感覺像是百爪撓心,就算吃點皮肉苦頭,也得弄個明白。
"你要想好。"賽華佗沉吟了一下,道:"你身上這個東西,既然藏了那麼多年,就說明給你種下這東西的人,有深意,不知道是惡意還是好意,但是如果妄動,後面會發生什麼,誰都保證不了。"
"俺說吧,管它是啥呢?活一天樂呵一天唄,像俺,今天還在這裡跟你們喝小酒,明兒個說不准自己就進酒罈子了,操那麼多心幹啥玩意。"老蔫巴喝的有點多了,滿嘴酒氣,勸我不要想那麼多。
話是這麼說,但我真的無法淡定,也無法無視自己身上的異處,我沒有多少猶豫,就讓賽華佗幫忙,想把身上的東西取出來。
"你要是決定好了,我就給你幫個忙。"
"能行不,咱倆喝了快二斤了。"老蔫巴道:"別到時候手一哆嗦,再給他後腰上開朵菊花。"
"再喝二斤,我照樣能把一根頭髮劈成兩半。"賽華佗站起身,道:"來吧,我也想知道,他身上到底是啥東西。"
賽華佗把老蔫巴攆到別的屋去,帶我進了他自己的臥房,進屋就一股子濃重的藥味。他先給我後腰上割了個小口子,灌進去一些藥,半截身子頓時就麻了。賽華佗拿著一把鋒利無比的小刀,慢慢的割開尾巴骨附近的皮肉。
身子是麻的,刀子割在上面只有木木的感覺。賽華佗醫術幾乎通神了,對人體構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幾刀子下去,已經把尾巴骨附近的皮肉完整的剖開一小片。
"怎麼是這東西?"賽華佗輕輕用刀尖碰了碰,立即有很輕微的鐺鐺聲從身上傳來,我趴在床上,腦子是清醒的,但是無法轉身看到尾巴骨下面的東西,只能覺得隨著刀尖的觸動,整條脊椎骨頭彷彿都被牽動了。
"嵌在骨頭上的,手法很高超,一般人做不來。"賽華佗道:"要不要取下來?"
"取!"我毫不猶豫,肉都被割開了,不差再吃點苦。
賽華佗的動作麻利,慢慢把嵌在骨頭上的東西給取了下來,又遞到我面前。他滿手都是血,用布把那東西擦乾淨了。一瞬間,我清楚的看到,那好像是一顆扁扁圓圓的銀球,爍爍生輝,沒有半點銹跡,明光發亮。銀球上面,佈滿了針眼大小的洞,整顆小球看上去精巧到了極點。
"怎麼會是顆銀球?"賽華佗捏著小球,道:"跟我想的不一樣?"
賽華佗用小望氣術看出我身上的端倪,總覺得我身上會是個什麼阻運或者改氣的法器,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銀球。我從記事之後的記憶,一直都留在腦子裡,把這顆銀球嵌在我的骨頭上,肯定要動刀子,這說明,這顆球,在我記事之前就已經存在於身體內了。
"這顆球,放在身體裡有什麼用?"
"我還不知道。"賽華佗慢慢轉動小球,看了幾遍,道:"球裡面,可能還有東西。"
"那就打開!"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迴環的餘地,我想搞清楚。精緻的小球肯定是中空的,兩半合在一起,交接處緊密無隙,賽華佗費了好半天的力氣,才把小球慢慢的打開。
那一刻,我揉了揉眼睛,目光就呆住了。小銀球裡面,有一隻蟲子,指甲蓋那麼大,長著一層硬殼,像一隻巨大的瓢蟲,硬殼上密密麻麻都是亂七八糟的紋絡,混成一團,很難分辨出到底是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蟲子,心裡一陣發寒,這半輩子二十年時間裡,我身上一直都養著這樣一隻蟲子?
"哎呀!哎呀!"賽華佗遲疑了半天,一拍大腿,幾乎跳了起來,道:"明白了!明白了!"
"這蟲子是什麼!?"
"噬運的!就是它,把你一半命格都吃了!"賽華佗捧著小銀球裡的蟲子,道:"這只蟲子,就是你的命!你找人算過命沒有?如果找人算過,算命的肯定推不出你後半輩子的命格和氣運,都被這只蟲子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