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節
苗尊突然就跪倒在地上,衝著黃金豹子背上的葉子重重磕了一個頭,我全然沒有想到苗尊會有這樣的舉動,豹子背上的葉子好奇的望著苗尊,又看看我,也是一臉茫然。
"這筆債,今天我替始祖還了。"苗尊磕了一個頭,又站起身,道:"從此之後,九黎和你,再沒有什麼瓜葛。"
"子辛......"葉子翻身從黃金豹子身上跳下來,一口氣跑到我身邊,她對什麼都不在意,好像聽不到苗尊的話,一把拉住我的手。
"她既然來了,陳近水,我不留你。"苗尊對葉子始終有一種形容不出的感覺,看到葉子已經到了跟前,苗尊似乎放棄在這裡格殺我的念頭,轉過身,道:"這個世間,永遠不缺英雄,陳近水,大河灘見!"
說完這句話,苗尊頭也不回的走到叢林中的山路上,獨眼邪神喉嚨裡格格響了半天,也忿忿不甘的隨著苗尊離開。
我唯恐會再出現什麼意外,拉著葉子就跟上彌勒他們。一行人快速在叢林裡穿梭,苗尊和獨眼邪神都走了,剩下那些九黎和古苗的人再敢出來阻攔,和找死無疑。我們走的很快,當天晚上的時候已經從這裡遠行了四五十里。
對於葉子,我心裡充滿了困惑,很想問問她是誰,問問她這些天去了什麼地方,但是一看見葉子那雙眼睛,心裡頓時就涼了,就算我問了,她能說出點什麼?無奈的苦笑一下,又想起石壁上被苗尊抹掉的字。後面五個字是看清楚了,但最前面的字呢?字已經抹掉了,難道這條線索也要成為一個不解之謎?
連著趕路,都很困頓,在林子中的一塊空地上打尖休息,老蔫巴和雷真人睡的呼呼的,我在旁邊守夜,坐了一會兒,彌勒悄悄擠到我身邊,我覺得他像是有話要說。
"石壁上的字,對你很重要是嗎?"
"是很重要,我覺得它能讓我想起過去的一些事。"
"九黎那老貨抹掉字之前,我模糊看見了,但是不知道看的准不准,所以一直沒敢說。"彌勒猶豫了一下:"看的是不怎麼清楚。"
"你看到了!?"我猛然一陣驚喜,抓著彌勒的胳膊,道:"是什麼字!?"
"好像......"彌勒想了想,道:"是陳四這兩個字。"
"陳四!?"
彌勒說出的這兩個字,頓時把石壁上的字跡連成了完整的一句話:陳四龍戰龍於此!
陳四龍,陳四龍......如果我記得沒錯,陳四龍就是那個首創了排教的人,是排教的祖師。
這一句話如同醍醐灌頂,很多飄渺的線索頓時清晰起來。陳四龍,排教始祖,排教始祖泥胎上的法衣,紅眼老屍,黑金木,紅眼老屍跳河時突然趕來的陳家老祖......
轟隆......
腦子一陣說不出的混亂,轉生印中的一些碎片開始浮現。我彷彿看到了古老的九黎叢林,一個身穿法衣的人,正在天地雲端和一條傳說中的龍鏖戰不休。
"近水!你怎麼了!?"彌勒看見我突然就呆成了一截木頭,趕緊拉著我問。
"讓我想一想,想一想......"我被彌勒打斷了幻境,轉生印還在不斷的轉動,但那種恍惚中,又好像泛起了久遠的記憶。
根據很多線索表明,紅眼老屍,就是當年首創排教的陳四龍。他出身江南,遊歷四方,非僧非道,但修行偏重道門。我想起了黑金木曾經幻化出的一場夢境,江南水鄉里紮著沖天辮的孩子,在礦洞中挖掘黑金木的年輕人......紅眼老屍十有**就是我們陳家老祖的父親,那麼陳家的始祖,就是排教的教祖陳四龍了。
陳四龍戰龍於此!他肯定來過九黎,他在和誰戰?為什麼我看到這排鮮紅的字跡時,就好像觸動了轉生印隱沒的往事?當年參與這場大戰的人只可能有兩個,陳四龍,剩下的那一個,是我?
不會錯的,肯定不會錯的!我越想越覺得心驚,腦門上沁出了一層汗水。我曾經來過九黎,在九黎遇到了恰好遊歷到這裡的陳家始祖陳四龍,然後拚死大戰。那場戰鬥估計沒有分出勝負,可能一直延伸到了大河灘。
連環山,連環山!我曾經死在了連環山!聖域瞎子說過,我是死在自家人手裡的!被一個女人救走了!那麼毫無疑問,我死在了陳四龍手裡,死在陳家始祖手裡!是苗玉從連環山把我帶出去,然後放到了烏蘇木聖棺中!但是那時候的我已經失去了生機,不可能再在烏蘇木聖棺裡復生。
錯去了一個地方,錯見了一個人,就是這樣!我錯來了九黎!錯見了陳四龍!從九黎一直殺到河灘,那場爭鬥可能持續了很久,陳四龍糾纏不休,從而導致銅鼎出水,大河不穩。
陳四龍,紅眼老屍,他殺了我,又救過我。腦子裡天翻地覆一般,那種複雜的情緒,言語難表。
此時此刻,紅眼老屍體內,是聖域聖子的神魂,他會怎麼做?隱約中,我感覺那會是絲毫不遜於苗尊的一個大敵!我必須要面對的大敵,卻是我們陳家的始祖,這對我來說,是一種考驗?亦或是一種折磨?
第三百五十一章再回河眼
愁絲百轉,卻逃脫不了現實,那些必須面對的,還是要去面對。九黎這邊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了,不管苗尊是不是出於本意,但已經放話在大河灘見。和彌勒說了一會兒,葉子翻身揉揉眼睛,走到我身邊,彌勒知趣的離開了。
"子辛......"葉子輕輕靠在我的肩膀上。
這個謎一樣的女人,到底是誰?我暗中仔細的觀察她,但是卻看不到她身上有轉生印的痕跡。苗尊對葉子很忌諱,不過那好像並不是一種恐懼,而是一種償還。想了很久,葉子靠著我的肩膀不知不覺又睡著了,看著她那張純淨無暇的臉龐,還有睡夢中露出的甜美的笑容,我不忍心驚醒她,就這樣一直默默的坐到了天亮。
天色一亮,幾個人就繼續上路出發了,這一次走的非常順利,可能古苗和九黎的人全部都撤出了這片叢林。我按著來時的原路一直走到馬遙山,回頭望一望已經遠去在視線中的九黎,心裡的情緒很難平靜,悲涼中帶著濃濃的傷感,根據苗尊的話來分析,苗玉可能甦醒過,然而我真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她。這種分離的痛苦始終折磨著我。
我微微歎了口氣,七門的人,命運大多波折坎坷,我躲不掉的。
後面的路就再沒有什麼可說的了,我們一行人低調趕路,從遙遠的南疆重新回到河南。我給老鬼他們暫時安排了一個藏身地,在南疆的這麼多天,對大河灘上的形勢變化還不清楚,安頓好他們,我就打算到四處悄悄的走一走看一看。葉子不肯讓我走,但是我怕帶上她會不方便,勸說安慰了很久,她才像個孩子一樣,撅著嘴留下來,一直等我出門時,回頭看看,還能看到她眼裡含著淚,依著院牆在注視我。
我暫時沒有目標,就是隨便去看看,沿著河灘走了兩天,這天中午的時候,我一下子覺得身體有些不對,隨即停下腳步。
砰砰砰......
站在滔滔的大河跟前,我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隨著一種節奏在劇烈的跳動,那種節奏根本聽不到,只是強烈的感應,心跳的讓人慌亂,我屏氣凝神,強行壓住不安,在這一瞬間,我猛然覺得,自己的心臟正隨著另一顆蓬勃的心臟在用力的跳,不由自主的,我立即回想起被鎮在小盤河河眼下面的那顆心。
"是那顆心出事了?"我心裡驚懼交加,馬上意識到自己的不安從何而來,再也顧不上別的,當時就調轉方向,朝著小盤河而去。那顆心絕對不能出任何問題,大河不穩,鎮壓在河下的蚩尤的分屍已經陸續開始脫河,飛向聖域,這顆心如果歸位,後果不堪設想。
這個季節,河面行船的人少了,我花錢僱船走的水路,速度很快,到了第二天中午,已經距離小盤河只剩下百餘里的路程。在船上順流而下的時候,我一下子看到河岸的遠處依稀有一些人在紛爭。距離很遠,我實在看不清楚,然而看著那些人之間的舉動,不像是普通村民之間的爭鬥,我心裡動了動,反正離小盤河已經不遠了,所以當時就讓船家靠岸,一路奔了過去。
我只是打算看看,並沒有冒然出手的打算,但是快要接近那些人的時候,我看到金大少正甩著一頭油亮的頭髮,被人圍著。圍著他的是旁門裡的一些高手,金大少他們人少,一時間不會被制服,卻也難以脫身。
"金大少!金窯和我們本來沒有什麼恩怨!你們非要為了陳近水攪合進來!現在走投無路,值當麼?"
"不要和他們廢話了,金窯撐不住幾天,還有這個譚家的丫頭,是譚婆的孫女,譚家婆子跟七門之間隱晦不清,頭把點名要她的命,趕緊動手,抓了人快回去。"有人在旁邊冷笑道:"都指著陳近水呢?他現在自己都不知道嚇的到哪兒鑽沙去了,還指望他來救你們?"
"扯你娘的蛋!"金大少呸了口唾沫,一邊用力把圍上來的人打出去,一邊大聲道:"七門的陳近水是我兄弟!我在金窯住了那麼多年了,就想離開金窯出來走走,礙你們這些王八蛋什麼事!"
"你想到什麼地方去,都可以。"我抬腳就從遠處猛衝了過去,尋常的旁門高手,功夫再強也強不過紅娘子,紅娘子都被殺了,眼前這些人難以抵擋。我像一道旋風猛躥過去,舉手投足之間就有旁門的人哀嚎著倒下,前後幾分鐘時間,圍著金大少的那幫人被打的七零八落,我打倒一個,金大少在後面就提腳猛踹,踹的非常過癮。
我無心跟這樣的旁門角色糾纏,打倒了就打倒了,趁機逃脫的,我也不追趕。倖存的人一溜煙在河灘四周散開,倉皇逃竄,金大少連叫帶罵的追了半天,才轉身跑回來。這次九黎之行,是一種身體和意志的磨礪,轉生印的覺醒讓我更強大,這種變化,金大少看的出來,他很為我高興。
"金窯的日子,現在是不是不好過?"我一看金大少,就覺得是我連累著把金窯拖下水,才導致今天他們不利的處境。
"不要緊。"金大少輕描淡寫的說了幾句,但是我能聽得出,金窯現在四面楚歌,生意幾乎都被旁門破壞了,金窯的人隨時都會遇見麻煩,老窩都呆不住了,金總把心疼兒子,讓他出去避避風頭,然而從金大少出門之後,這已經是第二次被旁門的人堵截了。
"他就是頭皮硬,勸他先離開河灘,到開封或是洛陽住一陣子,避避風頭,他死活就是不肯,賴著不走。"譚小秋皺著眉頭數落金大少,不過我知道,那數落間帶著深深的牽掛。
我心裡滿不是滋味,總覺得是自己虧欠了他什麼。金大少在河灘不肯走,就是知道我一定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