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為什麼?」李大虎懷疑自己聽錯了。
齊桂枝說道:「城裡的那個鬼子軍官看上我了,每天往我家跑,還跟我爹提親,我死活不答應,才打算逃到涉縣我舅那裡去,沒想到半路上被你們劫來了。」
李大虎問道:「去涉縣你不走官道,繞個大彎走山路幹什麼?」
齊桂枝說道:「不是怕半路上被我爹和小鬼子攔住嗎?」
李大虎說道:「你一個閨女,跟著我們這群今天不知道明天死活的大男人,可別耽誤了你。要不,我叫人送你去涉縣。」
齊桂枝站在一處懸崖上,說道:「大哥,我就算去了涉縣,也逃不出鬼子的手掌心,你要是不肯收留我,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李大虎急忙說道:「別……別……大哥我答應你還不行麼?」
齊桂枝退了一步,說道:「大哥,你教我打槍,往後我就跟定你了。」
李大虎有些為難地看了大家一眼,勉強點了點頭。
老地耗子呵呵笑道:「沒想到大哥收了一個妹子,我們多了一個女山大王。」
當其他人都笑的時候,唯獨苗君儒露出一抹擔憂之色。那次他住在有朋客店時,韓掌櫃帶來一男一女兩個人,說是請他幫忙鑒定一尊玉佛。那男的看上去像做大生意的,說話彬彬有禮,一口北方的腔調;而女的,就是面前的齊桂枝。當時齊桂枝並沒有說話,所以他辨別不出她是哪裡人。但從他們的言行舉止可以看出,兩人的關係很不一般。
苗君儒走在後面,看著齊桂枝和大家有說有笑。才短短一天的時間,齊桂枝前後判若兩人。這個女人看來很不簡單。
一行人翻過兩個山頭,看到了抬棺村。
離抬棺村還有一段路,苗君儒遠遠地看見幾個游擊隊員伏在柴垛後面,幾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們。
一個游擊隊員朝這邊喊道:「對面是什麼人?」
李大虎叫道:「我是李大腦袋,想和兄弟們借貴地歇個腳。」
游擊隊員喊道:「你們再往前走,我們可就要開槍了。」
苗君儒對李大虎說道:「你們等一會兒,我和丑蛋先過去說說。」
苗君儒和丑蛋來到柴垛跟前,見崔得金穿著一身新軍裝,舉著盒子槍躲在柴垛後面。苗君儒走上前說:「崔幹事,他們也是打日本人的中國人,自己帶了糧食,進來吃個飯,休息一下就走。」
一個游擊隊員說道:「土匪的話信不得。」
苗君儒說道:「昨天晚上他們住的地方被日本人找到了,沒有辦法才……」
崔得金說道:「行,我同意讓他們進來,可有一點,絕對不能拿走老百姓的東西。還有,休息一下馬上就走。」
苗君儒正要說話,卻見丑蛋娘從村子裡跑出來,抱著丑蛋嗚嗚大哭。
丑蛋像哄孩子一樣柔聲說:「沒事,娘,我回家了。」
苗君儒望著那個女人,心中由衷升起敬意,雖是撿來的孩子,卻勝似親生的。也許丑蛋自己都不知道,她是被她娘撿來的。
李大虎的人進村後,崔得金讓他們在村中的一塊平地上生火做飯,幾個游擊隊員持槍站在四周,警惕地望著他們。村民們各自躲在屋內,把門關得死死的,透過門縫看著外面的人。
苗君儒見每戶村民的門上都畫著一個紅色的圖案,像那種古代的驅鬼符。記得他前天離開村子的時候,可沒有見到這樣的圖案。
丑蛋看到圖案,頓時臉色大變。苗君儒問道:「是不是村裡出了什麼事?」
丑蛋有些驚恐地搖了搖頭,扯著瘋子娘快步往家裡走。
苗君儒來到守春的屋前,見屋前的石板上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守春蹲在一旁,一個女人領著兩個孩子跪在地上抹著眼淚。
那個人還沒死,只不過因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苗君儒上前問道:「是誰把他弄成這樣的?」
守春回答道:「是狼。」
在山區,經常有狼吃羊的事件發生,弄不好把放羊的娃子也給吃了,單個人遇上餓狼,能活著回來就算不錯了。
這人聽到說話聲,似乎甦醒了過來,強睜開眼望著苗君儒,嘴巴微微動了動,好像有話要說。苗君儒認出這個人,正是前些天把他從小廟那邊抬回來的守根。苗君儒上前蹲下,緊握著守根的手,說道:「我答應你,一定想辦法救你。」
這時候,他驚奇地發現,守根身上的傷,並不是被野獸咬的,有兩處是刀傷,傷得有些厲害,皮肉外翻,不斷有血流出來。苗君儒的行囊內有止血藥,只可惜行囊在學生那裡,短時間內拿不到。不過,李大虎那裡有藥,要一點應該沒有問題。
苗君儒對守春說道:「他不是被野獸咬的,得趕快止血,不然他會沒命。你去找崔幹事,叫他向李大當家的要點藥來。」
苗君儒以為守春會跑出去弄藥,不料守春卻說道:「死就死吧,誰讓他去了那裡,被惡魔詛咒。」
苗君儒驚道:「他去了哪裡?被什麼惡魔詛咒了?」
守春說道:「這是我們村裡的事,你一個外人,還是少管為好。」
有村民圍了過來。
苗君儒說道:「不行,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流血而死,你們不救,我救。」
守根望著苗君儒,眼中流出了感激的淚水。
守春回頭看了一下周圍的人,大聲對苗君儒說道:「你不能救,他進去過那種地方,把魔鬼帶了出來,如果他不死,我們全村人都會死的。」
苗君儒暗驚,難道守根進了皇帝谷?苗君儒說道:「人,我一定要救,如果因此給你們全村人帶來災難,由我來承擔責任。龍虎山張天師的第三十七代傳人,曾經教過我一套除魔法術,我連千年吸血殭屍都能降伏,還怕你們這裡的惡魔不成?我就不相信,什麼惡魔有那麼厲害?」
苗君儒不再理會守春,快步跑到李大虎那裡,要了點消炎藥,回頭抱起守根進屋,好容易找到針線笸籮,拿出針線,燒開水把針線消了毒。他解開守根身上的衣服,發現除了胸前的兩處刀傷之外,守根的背部還有一處刀傷,深可見骨,其餘的都是一些刮傷和茅草的割傷。苗君儒低聲說道:「我要把傷口縫起來,會有點疼,你忍著。」
守根堅強地點了點頭。
縫完三處刀傷,苗君儒的額前已經見汗。像這樣的野外小手術,他並不是第一次做,只不過怕弄疼守根,才小心翼翼的。可自始至終,守根都沒哼一聲。
苗君儒把藥灑在守根的傷口上,撕開一件舊衣服,將傷口包紮起來。微笑著說道:「沒事了,你放心吧,死不了。」他接著低聲問道:「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守根望了望門口,恐懼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