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完了,完了,今天是真正的禍星高照,走到哪兒都遇險,連親曾曾外公都要把我點天燈,還有比我更慘更倒霉的人麼?而且這回死得糊里糊塗,究竟是不是穿越了,楊老子為什麼要殺我,喵太哪裡去了,全都不知道,這一切比做夢還要不可思議。
「呯」的一聲,洞外突然傳來一聲槍響,緊接著呯呯啪啪之聲不絕,甚至有手榴彈爆炸的轟鳴聲,我看到了洞口有好幾個土匪趴在那兒對外開槍。外面也有人朝洞內開槍,似乎火力比裡面還猛。
絕望之中的我精神一振,難道是解放軍叔叔來剿匪了?可惜了我現在不能自由行動,要不就可以拍下真實的剿匪槍戰場面,發到某個門戶級網站,保證點擊過千萬……
楊老子和土匪們都向洞口跑去,加入戰鬥之中,洞內還有些土匪跑出來,總共估計有三十多人。我沒有看到一個女人,當然也沒看到可能比我還小一些的太婆,這也不對啊,根據太婆的故事,土匪之中有不少人是帶著老婆孩子的,總人數遠比這個多。
接著我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楊老子既然還活著,二當家也可能活著,也許現在就是二當家叛變的時候,楊老子帶著少數人逃出來被困在這兒。但是也不對,因為太婆的故事中沒有哪個山洞裡面有宮殿或者寺廟,這個地方不是當年的土匪窩。
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古怪了,任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洞口的槍戰非常激烈,槍聲如鞭炮般響個不停,外面的人有一挺機關鎗,打得洞內的土匪不敢抬頭,有好幾個土匪被放倒了。
楊老子舉起步槍開了一槍,外面的機關鎗啞了,但很快又響了起來。楊老子再開槍,機關鎗又啞了,但是過了一會兒又響起……看得出來楊老子的槍法非常準,一槍一個,但是外面的人遠比裡面的人多。
激烈的槍戰持續了一會,槍聲漸漸稀了,雙方都有重大傷亡。我不知道應該在精神上支持哪一方才好,從親情角度來說,我是不希望楊老子死的,但是他不死就要把我點天燈。唉,老祖宗,你不要曾曾外孫,我也只能不要曾曾外公了,還是你死吧。不論外面是什麼勢力的人,與楊老子敵對,看到我被綁成這樣,放掉我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戰鬥又持續了五六分鐘,終於完全安靜下來了,外面的人停止了進攻。洞內陣亡的土匪有十多個,超過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人要麼帶傷流血,壓抑地呻吟著,要麼灰頭土臉焦頭爛額,一臉的沮喪悲傷,山洞裡面充斥著硝煙味,一副劫後餘生的慘淡。楊老子帶著幾個土匪走了進來,臉色很難看,我暗叫不妙,現在他心情不好,就更不會饒了我,說不定還會認為是我帶了人來攻擊他們……
楊老子走到我面前,拔出腰間的駁殼槍對準了我的額頭,沉聲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到這個分上了,我也豁出去了,坦然地說:「外面的人跟我沒有關係,但現在我說了你也不信,隨你怎麼樣了。不過我有一個心願未了,希望死前能見一見我太婆,她在哪裡?」
楊老子微瞇著眼睛,臉帶殺機,握著槍的手青筋鼓動,眼看就要開槍。即使太婆在這裡也認不得我,喵太這回也救不了我了,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奇跡,想要活命得靠自己,對了,也許我對他來說有用!
「等等!」我大叫一聲,「你們有很多人受傷了,我會法術,可以幫他們止血,如果沒有效果你再殺我!」
楊老子眉頭一挑,握槍的手卻沒有鬆動,我緊接著說:「我還懂治傷的草藥,留我一命,可以救很多你的兄弟,你們更合算。你們可以盯著我,不用怕我逃走,要是我的法術和草藥沒有效果,你也可以殺了我。」
楊老子猶豫了幾秒鐘,很瀟灑地把槍在手上轉了一下插進皮套,轉頭對刀疤臉說:「帶他去試試,不要跟他多說話,也不要相信他說的話,要是敢跑立即斃了。」
刀疤臉應了一聲,立即叫兩個土匪解開我身上的白布和繩子。我長長吐了一口氣,終於撿回一條小命了,當真是古代有風險,穿越須謹慎啊!
楊老子獨自一個人往洞內方向走去,腳步沉重,背影有些蕭索。
我這時還只穿著一條短褲,得到刀疤臉的同意後,我迅速穿好內衣,把自己的東西卷在一起胡亂綁在背上,開始去給傷員們止血。止血咒我練習過很多遍,之前試過一次手指上的小刀傷止住了血,槍傷這麼嚴重的傷口能不能止住我還不知道。到於草藥知識,那得翻一翻《煉毒秘要》,現炒現賣才行,能不能保住小命,就看臨場發揮了。
第十二章滿血復活
刀疤臉把我帶到一個上半身都被鮮血染紅了的土匪面前,正是缺了門牙的瘦土匪,心臟附近中槍,流血不止,他雖然還活著,卻因為失血過多嘴唇都沒了血色,虛弱得無法抬手。
救人要緊,這一刻我把各種擔憂和壓力拋開了,伸出手指頭在瘦土匪的傷口上方虛空畫符,同時嘴裡也在唸咒語。
止血符是一個簡單又實用的咒法,普通人稍加練習都能使小傷口止血,但是要讓致命的傷口止血止痛,卻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魯班門的止血咒與道門的止血符完全不同,符文是一種花符(符文和咒語見附圖),不算太複雜,咒語也不算太長,但是要同時唸咒和畫符,一心二用,沒有經過練習還是有些困難的。
念完咒語剛好畫完符,我往地上一跺腳,喝了一聲:「止!」,傷口果然不流血了。但是一個旁觀的土匪叫了起來:「大炮筒死了!」
我轉頭一看,果然瘦土匪(大炮筒)的頭歪在一邊,眼睛不會動並且暗淡無光,臉上的表情是固定的,真的死了。
刀疤臉大怒:「你媽的,什麼狗屁法術,沒有治好還治死了,我崩了你!」
我不能確定傷口是止血咒生效停止了流血,還是人死了停止流血,但我可能肯定大炮筒不是因為我使用了止血咒才死掉。我急忙說:「大哥,不是我的法術沒有效果,是我的法術還沒有使出來他就死了,他的傷太重了,你換一個傷輕一點的,法術一定有效!」
刀疤臉把我扯到另一個受傷的土匪面前,這個土匪是肩胛骨中槍,精神還好,低聲呻吟著。我叫他拿開按著傷口的布,立即血流如注,我高度集中精神迅速唸咒畫符,然後大喝一聲止。奇跡出現了,傷口不流血了,那個土匪停止呻吟,驚訝地說:「咦,真的止住了,也不怎麼痛了!」
眾土匪立即對我刮目相看,刀疤臉滿是橫肉的凶臉露出了笑容:「先生真厲害,請幫我這位兄弟治一下。」
我當仁不讓,給下一個土匪止血。雖然以前多次驗證過法術是有效的,但並沒有給我帶來實質的改變——圓蓋咒沒有鎮住殭屍,藏身法不知道效果達到什麼程度,避怪符沒有趕走黑色巨蛇——這一次卻不一樣了,改變了我的待遇,也改變了別人的命運,我有很大的成就感和神聖感。
雖然老騙子叫我盡量不要用法術幫助別人和害別人,但是這一刻我拋到腦後了,第一我需要靠這個來改變我的現狀,第二我覺得救死扶傷是神聖的,不可能見死不救。
總共給七八個人止住了血,土匪們對我態度友好了很多,都是口稱「先生」。拿解放前來說,先生一般是用來稱陰陽先生和老師,是很尊敬的稱呼,可不比現在滿大街都是先生,土匪們已經對我刮目相看了。
楊老子把《煉毒秘要》還給了我,我從書上找了幾種有消炎、止痛、化淤的藥,說出了藥名,土匪們不認得這些藥,洞外有敵人又出不去,只能作罷,卻也不能怪我不會治傷了。
刀疤臉人稱白爺,在方言中「白」與「疤」同音,所以實際上是疤爺。大塊頭黑大漢人稱烏塔,力大無窮,這兩人是楊老子的得力干將,合稱黑白二將。
我牽掛著喵太,也想找到回去的路,天黑前在水塘附近瞄了幾個來回。這個水塘看起來很普通,就是在地上陷了一個一米多深的坑,蓄了一些水,略有些渾濁看不到底。四周長了些雜草,但還不足以遮住可以讓人通過的洞口,四周絕對沒有二十公分以上的洞。我明明在黑暗的地下河裡面,怎麼會邁一步就到了水塘中間,穿越到了古代?真的太不可思議了!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從這個水塘可能回不到地下河道了,喵太不知道什麼原因沒有出來,另一頭的山洞又被堵死,只怕永遠出不來了。
天黑後,白爺帶到我到後面休息,我看到了後面的簡易木屋裡面有幾個婦女和孩子,守著傷者或死者哭哭啼啼。我瞄來瞄去,沒有看到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以我太婆的個性,如果在這兒早就跳出來參戰了,所以她應該沒有在這裡。
我進山的時候是農曆十二月初九,天寒地凍,幾乎可以用滴水成冰來形容。在地下河裡我還凍得直哆嗦,這裡卻溫暖如春,不冷不熱,像是清明節左右的天氣,難道穿越過來季節也變了?我不太相信自己是穿越了,但是除了穿越這個詞,我又無法解釋眼前的這一切。
麻瓜應該也在這裡,不知被綁在什麼地方,我有些擔心他會放出惡鬼傷人。不過現在越混亂對我越有利,要是出現了惡鬼,我把惡鬼鎮住了,土匪們只會更信賴我。獲得了土匪們的信任和依賴之後,我才有可能獲得自由,掌控局面做出改變。
白爺安排我睡在他住的木屋裡,名為優待實為監視。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因為我實在太困太累,背著一個大背包走一天山路,對我來說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又好幾次遇險,緊張、驚恐、絕望都會大量消耗精神和體力。之後又連續高度集中精神使用止血咒,我已經嚴重透支,心力交瘁,全身骨頭像散了架,一躺下就不省人事了。
我醒來時白爺沒有在房間裡,外面一片通亮,吵吵嚷嚷像是在分粥吃。我搓了搓眼睛,強撐著酸痛的身體起床,走出門外,果然是土匪們圍在大鍋邊分粥,人數多得讓我意外,強壯的男人足有三十多個。
昨天交火之後死了十幾個,重傷了好幾個,壯丁只有十幾個人才對啊,從哪裡又冒許多人來?我眼光從那些人身上掃過,看到了一個乾瘦的傢伙,端著碗正在笑,缺了三個門牙……這不是大炮筒嗎?不僅容貌一模一樣,連身上的衣服也一模一樣,莫非是大炮筒的孿生兄弟?
我轉移眼光再細看其他人,越看越吃驚,有好幾個像是昨天死了的人,現在都好好地站在我眼前。記得有一個土匪是腦袋中彈,腦殼被豁出了一個大洞,腦漿流了一地,現在也活蹦亂跳,連傷口都沒有。絕對不可能這些人都有長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兄弟,都來當土匪了,那麼就是昨天死了的人今天又復活了。
實際上不是幾個人復活了,而是昨天死了的人全部都在,都沒有一點受傷的樣子!
我捏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肉內,還是止不住顫抖。如果說昨天我是穿越到了古代,那麼今天是什麼情況?是鑽進了電腦遊戲裡面所有人滿血復活了嗎?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真實,卻更讓事情變得詭異,我心裡的恐懼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瘋了,全他媽的瘋了,一切規律和法則都崩潰了。我情願穿越了,穿越其實沒什麼大不了,很多小說中的主人公穿越後都混得很好,但是眼前……
突然間我產生了一個非常可怕的想法,可能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死了,他們是鬼,我也是鬼,所以我覺得他們是有血有肉的,只有這個才能解釋我所遇到的一切。喵太不會丟下我的,現在過了這麼久它還沒有出現,似乎也在證明我們已經陰陽兩隔了。
我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很痛,不是在做夢,也不像是變成鬼了。去他媽的,管他是人是鬼,反正已經這樣了,也不可能變得更糟了,既然可以穿越,也就可以滿血復活,就當是在玩網游吧!
我向前走去,有幾個土匪向我打招呼,其中有些是昨天受重傷的人,現在看不到傷口,連衣服上也沒有血跡。這麼看來,我昨天努力給他們止血,全白忙了。
大炮筒就是話很多、愛吹牛,藏不住話的意思,所以我選擇了大炮筒作為目標,向他走去。白爺坐在石壁下抽捲煙,眼睛一直看著我,我朝他點了點頭就沒理他了。現在我不怎麼怕他們了,既然只是遊戲,我怕什麼來著?死了我也滿血復活!
我走到大炮筒旁邊,單刀直入地問:「大炮筒,你昨天不是中槍了嗎?」
《旁門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