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回到屋裡,小邱手腳在動,快要清醒了,段凝芷做了個手勢,示意我先出去迴避一下。我到了外面,聽到段凝芷在安撫小邱,叫她不要害怕,然後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小邱說她好像做了一個夢,愛上了一個帥哥,跟那個帥哥私奔了。但後來好像那個帥哥變心了,不愛她了,並且脫她的衣服,她完全不能抵抗,突然有一個人出現打破了她的夢……
小邱所描述的夢中情人的樣子是完美的,與楓羽雲相似,與我卻不太像,至此我的嫌疑完全消除了。之前小邱誤會我,確實是因為剛剛醒來,思緒混亂,又在極度驚恐之中,下意識地就大叫了。
小邱受驚過度,急著要走,段凝芷只能先陪她走了。出門時小邱看到我,還是有些驚恐和畏懼,她真是被嚇壞了。段凝芷則有些戀戀不捨的樣子,扶著小邱往前走還回頭了兩次——也許她不是對我感興趣,而是對我的法術感興趣吧?我心裡這麼想。
突然我發現因她的離去有些悵然若失,在火車上第一次遇見她時,只想把她當成旅途中的過客,沒想到後來發生了這麼多事,現在居然開始惦記她了。
實際上我是在逃避,前不久因為窮被女朋友甩了,所以我對漂亮的姑娘懷有一些敵意和戒備,不願輕易放開心扉。但現在我無法逃避,她的美麗、聰明、博學、睿智和神秘已經深深吸引了我,她並非我最初想像的花瓶樣女子,也不是高高在上高不可及的,實際上我跟她也沒多大差距,我為什麼不能喜歡她?要是能與她一起花前月下,一起討論研究咒法,那是何等寫意?牽著她的小手出去逛街,也能羨慕死一大片啊,有這樣的伴侶夫復何求?
可是我跟她真的沒有距離嗎?我並不瞭解她,不知道她的家庭情況,從哪裡學的法術,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也許她已經有了傾心的人,我要是這樣就開始自作多情豈不成了笑話?
更大的問題是我現在還在避難時期,跟她來往會不會連累了她?也許這個才是我面臨的最大問題。
……
當一個人開始胡思亂想時,就是已經開始愛或者想要愛了。
我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突然想到段凝芷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她比小邱至少遲了五分鐘才到達,小邱在路上行步較慢,所以段凝芷應該是在小邱離開宿舍十來分鐘後才開始找她,怎能找到這裡來?
不過再一想,對於會法術的人來說,追蹤到這兒也不算奇怪。眼前還有更奇怪的事情呢,楓羽雲不太可能從門口出去,可是屋裡沒有地方可以藏人,也沒有其他出口,他怎麼會憑空消失了?
我再次掃視屋內,眼光落在桌子上,楓羽雲設法壇的東西都在。我靈機一動:「喵太,你能找出那些東西的主人嗎?」
「喵~」喵太叫了一聲,躥進了床底下,裡面立即傳出驚叫聲:「哎喲,不要咬我,不要咬我……」
他居然在床底下?之前我看過幾次裡面明明沒有人,俯身往裡面看,果然楓羽雲在裡面,喵太咬著他的腳用力往外拖。我也探手進去抓住他的腳,強行拖了出來,朝他肚子狠狠兩腳,怒罵:「媽的,我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你卻反過來害我,你這個沒人性的東西,剛才我就該把你的命根子踩爛!」
楓羽雲這時沒有神功護體,捂著肚子蜷著身體:「大哥,別打,別打,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啊,換了你是我,剛才你會站出來承擔一切嗎?」
「會!」我毫不猶豫回答,「我跟本不會做你這樣的事,所以我不會遇到這樣的問題!就你這樣的德行,段凝芷會喜歡你嗎?別說你的邪術影響不了她,就是能影響到她,邪術能讓你得到真的幸福嗎?」
「我……我不知道。」楓羽雲深受打擊,我和喵太放開了他,他坐在地上,抱著頭哭喪著臉。
第十六章老前輩
見楓羽雲那副樣子,我也下不了手再打他了,沉默了一會兒,楓羽雲像是自言自語:「本來我的偉大理想是玩遍天下各種美女,但是這個理想在見到她之後改變了,只要擁有她一個就足夠。要是她不愛我,你又逼我發誓不能用法術拘人,我就沒有了人生理想,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你可以去死!」我還是不解氣,惡言以對。
桃羽雲卻打起精神來:「我這麼帥,又有錢又會法術,床上功夫就更不用說了,不管哪個女人一試就離不開我,我就不信她會不喜歡我。你等著瞧,我一定能把她追到手!」
「你……」我差點又給他一腳,但我卻不能限制他對段凝芷使用邪術,實際上他之前發的毒誓有漏洞,他可以把任何一個美女當成未來的妻子進行施法,最後人家不嫁給他也不算是違背了誓言,況且現在離婚跟家常便飯一樣,離了婚又可以找一個,他同樣可以對多個人下手,這個傢伙比我想像的還要狡滑。
我的眼光開始變冷,殺機隱現,楓羽雲看到我的眼神嚇了一跳:「我,我知道你也喜歡她,你是想殺了我就沒人跟你競爭吧?」
我冷冷道:「用不著使激將法,我不殺你,但你要是敢對她使用邪法、協迫、強迫等不正當手段,我絕對會一刀割了你引以為傲的那一部分!」
「行,行,我們公平競爭,今天你對我網開一面,以後要是你落在我手裡,我也放你一次!」楓羽雲說著跳了起來,迅速收攏他的東西,裝進背包裡急急忙忙走了。
我沒有阻攔他,也不怕他的挑戰,段凝芷要是見到他,不海揙他一頓才怪了,小美女性子剛強得很。不過我得盡快通知段凝芷防範他,剛才她走得急,我居然忘了向她要手機號碼,要是她不來找我,我想找她還不容易呢。
她會再回來嗎?
「咳,咳……」
我正在愣神,床上的老婆婆突然咳了起來,我急忙停止紛亂的思緒,走到床邊看她:「阿婆,你感覺怎麼樣?」
老婆婆咳了幾聲,翻身探頭吐了一口濃痰,又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眼角有眼淚滾落下來。
看樣子她已經神智正常了,想到家破人亡只剩一個人,十幾年來淒涼孤單,怎能不傷心流淚?我本來有很多事想問她,現在實在不合適,想安慰她幾句,也不知怎麼開口,因為我並不知道她的痛苦有多深。
過了一會兒我問:「阿婆,你要喝水嗎?」
老婆婆睜開了眼睛,眼珠子雖然有些渾濁,眼光卻深沉穩定,轉頭望向我時帶著些許慈愛,然後掙扎著坐了起來,說的卻是帶著點京腔的普通話:「你的魯班尺是從哪裡來的?」
「是我曾祖父留下的。你認得這把尺?」
老婆婆問:「你曾祖父……還在嗎?」
難道她認得我太公?這個可能性不太,我說:「他已經去世好幾十年了,但這把尺子是我曾祖母藏著,最近才給我。」
老婆婆沉默了,像是在回憶,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很小的時候,那時是吳家的童養媳,見過這把尺……當時在一個老人手裡,還有一個少年跟著他,那少年可能就是你曾祖父。那個老人跟我們家有些源淵……這樣說來,先夫與你曾祖父算是師出同門。唉,我卻差點害了你,真不如早點死了好!」
我又驚又喜,真沒想到在這兒找到了與太公有關係的人,也許能從老婆婆這兒打聽到《魯班門秘傳抄本下卷》的消息。我恭恭敬敬地說:「前輩不要自責,您並不是有意要害我啊?而且我現在好好的,能遇到您是我的榮幸。」
老婆婆搖了搖頭:「我不是你什麼前輩,我不是魯班門弟子,只是從先夫那兒學了一些咒法。先夫離世也早,我不該再傳給孩子們,唉,我的不孝的孩兒,因為生意上的衝突無計可施,在對方家中下了鎮物,結果害了對方之後不久,吳家就遭到了更可怕的報應……」
我雖然早就猜到了有這種可能,聽她親口說出來還是有些震驚:「阿婆,會不會是對方請了更厲害的人來害你們家?」
「沒有,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孩兒下了暗手,這就是報應。」
我感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但又不好追問細節,邪靈離體之後老婆婆很虛弱,又躺了下去,對我擺了擺手:「你出去吧,我想靜一靜,自從家中出事之後,我就渾渾噩噩,恍如夢中,有些事情我該好好想一想。」
我應了一聲,收拾好東西,關了燈,把門輕輕帶上。
……
躺在隔壁的床上,我久久無法入睡,腦海中一會兒是段凝芷的音容笑貌,一會兒是老婆婆無比深沉的痛苦。恍恍惚惚中,不知怎麼突然間段凝芷變成了老婆婆的模樣,嚇得我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原來是做了一個夢,外面已經天亮了。
這個夢像是某種不祥之兆,讓我有些心驚肉跳,不過夢境可能只是一些記憶片段的組合,也不能太當真了。我迅速起床,到隔壁去看了一下,老婆婆已經不在屋裡,再走到東廂房那邊,裡面有人咳嗽了幾聲,原來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老婆婆需要好好進補一下,喵太也要吃雞血拌硃砂,正好去買一隻大公雞。我出門去逛了一圈,找到了個小早市,買了一隻大公雞和一些早點回來,先殺雞放血拌硃砂給喵太吃。這應該是喵太的尿有特殊作用的主要原因,當然馬虎不得,以後要隨時滿足它的需求。
正屋後面有一個廚房,但是已經積滿了灰塵,蛛網垂掛,到處是老鼠和蟑螂大便,沒辦法燉雞,我只好去找阿貴,讓他去整治。阿貴聽說老婆婆正常了,急忙跑進老宅探望,與老婆婆聊了好一會兒。基本是阿貴在說,老婆婆只是應他幾聲,他們講的是四川方言,我只能聽個半懂,無非撫今追昔,發一番人生感慨。
老婆婆把頭髮梳理整齊,吃了些東西後精神好多了,但是她還是不想多說話,阿貴走後她就長時間沉默。我看到了之前她兩次遞給我的那枚厭勝錢,就放在她房間的桌子上,但沒有之前那樣光滑珵亮,顯得有些暗亞發黑。
老婆婆見我在看那枚厭勝錢,清了清喉嚨說:「這枚花錢是我以前用來護身的,自從我家出事之後我就昏昏沉沉,似夢非夢,似醒非醒,心裡兩個念頭相持不下,一個心如死灰只想一死了之,一個蠢蠢欲動想要出去報仇,後來一個人就像是分成了兩個人……」
《旁門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