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向左看是高聳挺拔的雪山,向右看也是高聳挺拔的雪山,以我此時的視角近距離看,那是真正的雪山,雪一樣白,山一樣高,豈止是放大了十倍?一切放大之後,皮膚依然是那樣細膩光滑,沒有毛孔和汗毛,讀了十幾年的書,此時才真正理解「膚如凝脂」的意思。
我暈乎了,在這軟玉溫香的世界裡迷失了方向,分不清哪一邊是左邊,哪一邊是右邊,反正兩邊都一樣形狀,一樣大小。
段凝芷已經躺在枕頭上,突然「咦」了一聲坐起來,可能是她的皮膚太光滑,坐起太突然,青蚨蟲從兩山之間的峽谷滑落下去,我一陣天旋地轉,心裡發慌,這是要掉到哪裡去啊?
第二十三章心靈合契
青蚨蟲帶著我往下掉落,直到她腹部才振翅飛了起來,恰好段凝芷掀起了衣服,它穩穩當當地帶著我又從雙峰之間飛過,從衣領上飛了出來。這一次簡直像是乘直升機航拍鳥瞰,更是美景一覽無餘,曲線天成,完美無瑕。
我本來連她洗澡都不願看到,沒想到反而超近距離看到,還玩「滑雪」和「航拍」,此天意乎?
段凝芷伸手接住了青蚨蟲,既驚訝又驚慌,眼珠子瞪得差點掉出來了,嘴巴張大也忘了合上。小邱在鄰床問:「怎麼了?」
「啊……哦,沒事,沒事。」段凝芷慌忙回應,臉漲得通紅,又羞又怒,貝齒緊緊咬住了下唇。
我暗暗叫苦,她肯定要把我當成下流坯恨死我了,而且鐵證如山,分辨都沒有用。
小邱和圓臉姑娘都嘀咕了幾句,段凝芷沒有理她們,背對著她們右手托著青蚨蟲,左手掐了個法訣,閉上了眼睛不動,大概是在跟青蚨蟲交流。我就像等待審判的囚犯,忐忑不安,但這真的不是我的錯,我至始至終毫無褻瀆之心。
過了好一會兒,我感應到了段凝芷在問我,明顯有憤怒的味道:你怎麼會在青蚨身上?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不能說話,也無需說話,當時的情況以及我心裡的焦急她立即就明白了。原來直接思想交流比語方交流更管用,想到什麼對方立即知道,能夠「秒懂」和切身體會。下一瞬間我就知道她的怒氣消了一大,她原諒我了,我也能直接感應她的思想和心情。
接著我想要向她解釋,剛才她洗澡時我並不想偷看,想盡辦法視而不見,她又立即知道了,我能感覺到她羞怯又喜悅的心情。我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這種交流,只要想到什麼對方立即明白並且如同親身體會,沒有任何隱瞞和欺詐,這一刻語言顯得那麼蒼白和笨拙。
她不僅原諒了我,還對我更加讚賞和信任,因為我經受住了最嚴格的考驗。至於她把青蚨蟲放在胸口,無論看到什麼都不是我的錯,我並沒有想要這樣,本來用語言很難解釋,現在我卻根本不需要解釋,我的想法和心情她都明白。
我能感應到她心裡充滿了喜悅和幸福,還有脈脈溫情,怯怯嬌羞,以及很多我找不到形容詞的東西,也許匯成一個字,那就是「愛」吧?我像是沉浸在春天暖暖的陽光下,迎著芬芳微風,心裡是無盡的祥和喜悅,忘了身在何處,忘了時間流逝。
世人相愛,由於存在虛偽和欺詐,往往相處了很長時間還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真心。此刻我們心靈交流,你知道我的心,我也知道你的意,沒有任何功利和目的,只有兩情相悅,愛就變得非常簡單。本來我們認識沒有多久,只是互有些好感,心靈上還有很遠的距離,現在變得沒有距離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段凝芷距離我遠了,然後感應到了她的意思:不用擔心,我有辦法把你放回身體。
同時我還感應到了她心裡想到了另一些事情:青蚨門有一個「助屍還魂法」,能把剛死的人魂魄強行召回來放進身體,修為高的施法者能夠讓人起死回生。這個法術是逆天之舉,救別人就可能損自己陽壽,不是至親至愛之人,或是有大功德、大善舉之人,絕對不會使用。但我還沒有真死,只是魂魄離體,施法相對容易,施法者也不會有太大的折損。
我想到一個問題,我的身體還在重症監護室,她能施法嗎?段凝芷愣了一下,她不能在公眾場合施法,要等到我出院之後才行。但是我的身體受了很重的傷,沒十天半個月傷口不會癒合,不可能把我帶出來。而且我的身體沒有了魂魄,會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以現在的情況警方和醫院都不會允許她把我帶出來。
我問她:我的魂魄沒有及時回到身體,身體會出問題嗎?
段凝芷以意念回答我:如果是已死的人,魂魄離體太久身體就腐壞了,時間越久越難放回去。活著的人魂魄離體,身體就會處於昏迷狀態或者變成了植物人,過十天半個月沒什麼問題,但是我不能留你在這裡啊。
為什麼不能留我在這裡?
段凝芷心裡有些羞意和酸味:這裡是女生寑室啊,怎麼能長時間留你在這兒?你不知道,她們隨意慣了,換衣服也不迴避,有的人甚至沖澡都沒有關門……
汗,這麼說我確實不方便長時間留在這裡,不過我可以跟青蚨蟲一起躲在盒子裡不出來,這樣我就看不到了。
段凝芷羞意更濃:想得美,我每夜都要把它放在心頭練功……
這我就無話可說了,我怎能要求她每天把我放在那樣的地方?反正我做不了主,這個難題還是讓她來解決吧。
要把我的魂魄從青蚨蟲身上轉移下來,就需要一件很純淨的陰屬性法器讓我容身,她手上沒有現成的。製作這樣的法器需要特殊材料,很難找到,製作起來也麻煩,要設壇祭煉較長時間,所以這是不現實的。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去找她師父,她師父手上有各種法器,修為也高,但是來回奔波要幾天時間,她也不想讓她師父知道這件事。
想了一會兒沒有好辦法,段凝芷乾脆拋開不想了,與我進行心靈交流,詢問我為什麼會跟那些人結仇。我把大半年來的經歷都告訴了她,荔灣廣場拜鬼求碼,老騙子清風騙我魯班尺,盧霄漢囚禁我反被我搗毀秘密窩點,黑貓帶路警方擊斃盧霄漢,洞宮山奇遇老祖宗,藥材城遇到鄭潤之……
這些經歷頗具傳奇色彩,段凝芷很驚訝,也很憤慨,江相派的人太囂了,劇然明火執仗入室殺人。根據她的推測,盧霄漢所養的小鬼,與那個女殭屍應該是母子關係,這樣他就可以利用小鬼來控制殭屍,又能利用殭屍來要挾小鬼,不過小鬼和殭屍都是初煉成,實力還不算強,否則我早就沒命了。
殭屍被打死後,盧霄漢對小鬼的控制力就變弱了,他被狙擊手射中垂危,小鬼就趁機反噬控制了他的身體,恰好狙擊手又一槍射中要害,小鬼無法脫身,與盧霄漢同歸於盡了。
經過段凝芷的解釋,我才明白當時有多麼凶險,如果不是狙擊手剛好在那時一槍洞穿了盧霄漢的腦袋,我可能也要死翹翹,附近的居民也要遭殃。小鬼一旦失控,造成的破壞是非常可怕的,祭煉的方式又極度邪惡陰損,所以在國內為正道所不容。
交流中我也知道了一些段凝芷的信息,她父親是一個大商人,大部分時間在香港打理生意,有時在國外,與她在一起的時間較少。她師父則是一個獨居的中年婦女,住在蘇州,到財經學校讀書是她父親的意思。她雖然學了許多青蚨門的法術,也聽過很多江湖上的傳說,卻很少遇到江湖上的人,沒有經歷過什麼特別的靈異事件。
有神奇的能力卻沒有施展地機會,又不能與別人交流,這種感覺我有切身體會,所以在吳家老宅相遇並發生誤會之後,她就對我特別好奇和想接近,當然對我的人品也是欣賞的。
現在我面臨著三大威脅:第一,那個殺手如果發現我沒有死,就會再次出手,誰都不知道他會什麼時候出現;第二,這次事件有可能引起百消門的人注意,說不定醫院裡就有百消門的眼線;第三,楓羽雲如果知道段凝芷與我已經真心相愛,絕望之下就有可能做出報復我或段凝芷的事情來。更糟糕的是我的手機被他拿走了,他可能會接到我家裡人的電話,他本來就是邪派中人,渺視道德和法律,一旦暴走後果不堪設想。
知道了我的擔憂之後,段凝芷同意暫時保密我們的關係,並對楓羽雲稍微容忍一點,其他危險只能見機行事了。
第二天段凝芷很遲才起床,沒有去上課,先去醫院看我。她這個學期就畢業了,上課不是必須的,不是主科可以逃課,有找到實習單位的人甚至可以不用上課,比較自由。
楓羽雲在醫院門口東張西望,看到段凝芷立即快步迎了過來,一臉陽光笑容:「美女,早上好,早點吃了沒有?」
段凝芷沉著臉:「你說你會守著他,怎麼跑到外面來了?」
楓羽雲聳了聳肩:「他一整夜像……動都沒有動一下,而且有一個護士守著,還有探頭監控,我用不著時刻守在裡面,剛剛出來透透氣。」
「嗯,那辛苦你了。」
楓羽雲聞言大喜:「不辛苦,不辛苦,只要是你叫我做的事,我都樂意效勞。對了,你昨天手機被摔壞了,還沒買新的吧,這個給你。」說著就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最新款的蘋果手機。
段凝芷沒有接:「你昨天把易銘的手機拿走了,交給我保管。」
楓羽雲愣了一下:「易銘?不,他叫許承業。你看,他連真名都沒有告訴你,根本就沒把你當朋友。」
「你怎麼知道他叫許承業?」
「他身份證上……」楓羽雲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急忙停住。
段凝芷把手伸到他面前:「拿來!」
第二十四章又一個邪人
楓羽雲猶豫著,站著沒動:「我是暫時替他保存著,他是江湖上的人,可能不願意警方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所以我拿走他的手機和錢包,等他好了就還給他,不方便給別人。」
段凝芷輕「哼」了一聲:「剛剛還說我叫你做的事都樂意效勞,才幾秒鐘就做不到了,男人都是這樣,甜言蜜語口是心非。」
我一臉黑線,怎麼把全天下的男人都罵進去了?如果楓羽雲說的話是出自真心,那麼他還是算比較講義氣的。
《旁門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