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楓羽雲閉目不語,王誠鈞又問:「他已經被我師父打成重傷,你覺得他會跑到哪裡去?他對你毫不留情,你也沒有必要護著他是吧?」
楓羽雲還是不理不睬,王誠鈞有些急了:「你知不知道他是真的要殺你?要不是我們及時趕到,你已經死了!還有我師父把一顆非常珍貴的龍虎奪命丹給你吃了,否則你也早就沒命了。」
楓羽雲終於睜開了眼睛:「我求你們救我了麼?」
「你……」王誠鈞氣得說不出話來,「你簡直是不可理喻,不識好歹!」
楓羽雲又閉上了眼睛,淒然道:「我現在……跟死又有什麼區別?」
段凝芷站在一邊,忍不住說:「你還有復原的希望啊,最壞的情況也還可以從頭開始練起。」
楓羽雲不說話,段凝芷道:「多謝你拼了命救我。」
楓羽雲嘴角抽動,露出一些譏諷的笑容:「我自身難保,怎能救你?我本來就是要死的,怎麼死都一樣,要你感謝做什麼?」
他這是自暴自棄了,段凝芷雖然心裡有氣,還是忍住了,溫言道:「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也不管你做到了沒有,我都一樣感激。」
楓羽雲睜眼冷笑:「那你是不是要以身相許?」
段凝芷氣得臉都漲紅了,她本來就討厭楓羽雲,看在他曾經捨命相救的份上才對他客氣一點,沒想到他這麼不識趣。她氣鼓鼓往門外走去,拉開門卻看到紀宗常笑瞇瞇站在門口,一時進也不是,出也不是。
紀宗常笑道:「段姑娘心情不好啊,要不我陪你去聊聊天?」
段凝芷轉怒為喜:「好啊,我最崇拜你這樣的正道高人了。」
「哈,我不高啊,站在高的人面前我算矮的。」
「呵呵,道長真會說笑話。」
兩人下了樓,走在住院部綠化帶的小路上,這時是晚上,天氣又冷,沒什麼人。我有些疑問正好通過段凝芷問他:「道長,玄陰奼女是什麼意思?」
紀宗常愣了一下才說:「玄陰就是極陰、至陰的意思,也指月亮,有些門派在內丹功法中另有所指。奼女就是少女、美女的意思,在道門煉丹術語中則是指水銀。」
我通過段凝芷問:「河上奼女,靈而最神,得火則飛,不見埃塵。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講的是練丹,出自《周易參同契》,段姑娘也研究煉丹麼?」
「不,這是傲邪說的。他說我是什麼玄陰奼女,對他練邪功有很大幫助。」
紀宗常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如果是他說的,就不是指煉外丹了,而是指採補……邪道中人往往自以為是,急於求成,誤解丹經中的意思,採用損人利己的極端方法來練功。比如鼎爐在外丹中是指煉丹爐,在內丹中是指自身,煉精化氣,龍虎交泰;邪道中人卻把異性當成鼎爐,污人清白,奪人精血。這樣初期雖然容易速成,到後來越來越難,甚至走火入魔……」
我本來也就隱隱猜到了,傲邪認為段凝芷是玄陰奼女,對他練功有特效,現在更加確定了。那麼段凝芷的體質真的與眾不同嗎?
段凝芷問:「我感覺我跟別人沒什麼區別啊?」
紀宗常笑道:「這只是邪魔外道自以為是的想法而己。當然區別還是有一點的,你沒發現你比大多數人漂亮麼?」
段凝芷笑了起來:「道長很風趣,也很會誇人,跟我想像中的道士大不一樣。」
「呵呵,修身養性,養的就是自然本真之性,難道當道士就要板著臉不苛言笑,道貌岸然神聖不可侵犯?最重要的還是修一顆心哪!」
段凝芷點了點頭,紀宗常說:「據說丹鼎門的創始人是丹鼎派的一個棄徒,專以房中術採補,收了許多淫邪之人,自成一派。民國末年,丹鼎門為禍甚烈,在各派高手圍剿之下元氣大傷,殘餘之徒各走一方,漸漸被世人遺忘,想不到現在又出了一個高手,心狠手辣,害人無數,唉!」
段凝芷有些不好意思地問:「為什麼他一定要害人,現在不是很多地方都可以花錢找女人嗎?」
紀宗常道:「這又回到剛才的問題了,人與人還是稍有不同的,首先是年輕人與老人的區別。人剛出生時秉先天之氣,耳聰目明,發黑齒固,精血充盈,隨著年歲增長,先天之氣漸漸消散,就會氣血衰竭,發白齒松,體弱多病,直至死亡。修道之人之所以能夠長壽,就是減緩了先天之氣的消散,甚至返後天為先天,所以能夠返老還童甚至長生。少女剛剛發育,天癸初至時,便是精氣最足先天之氣也旺盛之時,對邪人採補最有利。
除了年齡差別,還有體質的差別。有的人生來就體質強健,有的人一出生就體弱多病,還有些人在特殊時間和地點出生,受天地山川日月星辰影響,靈氣特別足。這樣體質特殊、身體健康又年輕的少女就成了邪人最好的選擇。至於煙花女子,日夜宣淫,精氣早洩,只是個空殼,哪裡還有陰精可采?」
這個話題對女生來說實在有些難堪,我不便再叫段凝芷再問了。走了幾步,紀宗常開始打聽我的情況,段凝芷只說我是魯班門後人,把那天的晚上誤會以及後來與地痞的衝突經過說了一遍。
紀宗常沉吟了一會兒說:「這位許先生見義勇為,胸襟寬廣,有俠士之風,劣徒魯莽傷了他,他反過來救了劣徒一命,實在是難得。我聽說魯班門有些秘術,能夠把鬼怪邪魔或者使用邪術的人困在屋裡無法逃脫,不知道他有沒有學到這樣的秘術?」
我有些驚訝,連我都不知道魯班門有這樣的法術,不過我對魯班門瞭解很有限,可能《魯班門秘傳抄本下卷》有這樣的法術吧?段凝芷代替我回答:「他不會。」
「可惜了,要是他會,我們就有可能抓住傲邪,否則下次找到他還有可能被他逃走。」
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看來我得努力找到秘笈下卷,學到更多厲害的法術。
……
可能是警方和龍門派的保護讓企圖對我下手的人不敢來,接下來幾天都風平浪靜。既然沒有危險了,又有單獨的房間可以施法,段凝芷就可以把我的魂魄放回身上,但我和她都有些捨不得,心靈的溝通非常微妙,我恢復正常後就不太可能與她直接心靈交流了。還有,現在晚上青蚨蟲就貼身停在她胸口,真正凝脂軟玉般的世界,恢復人身既使我們親密無間,也找不到這種感覺了。
楓羽雲恢復得比我還快,但心情非常壓抑,對誰都冷言冷語,特別是對紀宗常師徒和陸南天懷有極大的敵意和戒備,連段凝芷問他關於傲邪的事他也不說。
到了我住院的第十二天,我的傷口已經癒合了,楓羽雲早已煩躁不安要離開,門口值班的警察有時都不來了,王誠鈞和紀宗常也顯得有些不耐煩,這樣耗著可不是辦法。陸南天重審了所有抓到的地痞,也沒能審出有價值的線索,可能江相派的人嗅到了氣氛不對已經遠離成都了。
不能再拖了,就在這天晚上段凝芷在單獨的房間裡設壇施法,把我的魂魄放回身上。因為我沒有死,只是魂魄離體,對於最擅長這方面的青蚨門弟子來說沒什麼難度和風險,輕輕鬆鬆就辦到了。
回到自己身體,我竟然感覺有些不習慣,就像是在指揮別人的身體,而且還有些麻木和呆滯,想要做什麼動作都有些困難,手腳也不脅調。不過活動了一下身體,幾分鐘後就漸漸找到感覺,我又變成活生生的人了!
紀宗常等人在外面等著,見我活蹦亂跳出來都很震驚。從現代醫學角度來說,植物人是無法治療的,只能等待奇跡出現;道士們雖然知道是魂魄離體造成的,要想把魂魄找回來安回身上也不容易,沒想到段凝芷輕而易舉就辦到了。
第二十九章醫院裡的風光
紀宗常上下看了我一眼,豎掌在胸前略一躬身:「無量天尊,天幸許先生沒事了,否則我師徒要抱憾終身了。」
我急忙拱手為禮:「道長太客氣了,那天的事都是誤會,不能完全怪他。道長是前輩高人,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千萬不要叫先生。」
紀宗常道:「我也不是什麼前輩高人,一個普通的道士而己。許先生以德報怨,寬宏大量,令人欽佩,不顧個人安危勇於與邪惡作鬥爭,不居功不揚名,功成即身退,高風亮節更是我輩之楷模……」
楓羽雲站在較遠處哼了一聲,我一頭冷汗:「道長真的過獎了,我只是恰逢其會,事情結束了自然就走人,真沒這麼偉大。」
段凝芷在一邊道:「我覺得你們兩個都是爽快直接的人,怎麼見了面就客套個沒完?」紀宗常笑道:「好,好,咱們都不客氣,我叫你小許,你叫我老常,如何?」
我早已知道他是一個隨和的人,笑道:「當然可以。對了,還沒有多謝你們這段時間照顧我呢。」
紀宗常急忙搖手:「過去的事都不說了,說來慚愧,本派有些事情急著要我去處理,既然你已經康復了,我即刻就要走。」
《旁門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