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段靜軒有些生氣,眉頭擰緊了。我也不好說什麼,因為段凝芷不回去是因為我沒有走。剛好秀姑下樓來了,說道:「凝芷暫時還不能走,蠱蟲雖然消失了,餘毒卻還在,需要等到五月初五採到一種藥引,配一劑古方給她吃下去餘毒才能完全清除。」
段靜軒聳了聳肩:「好吧,那就聽你師父的,不要亂跑,也不要再去學校了。」
段凝芷主要是不肯離開我,其他都好說,滿口答應了。段靜軒立即就要走,秀姑送他出去了,顯然他們是有話要說,我和凝芷當然不能跟去。
我細看段凝芷的臉上,果然山根到印堂還有一根很淡很細的青色痕跡,要近距離認真看才能發現。秀姑要留她在這裡幾個月,只怕不僅是為了清除餘毒,還是要把壓箱底的本事傾囊相授,青蚨門解散了但傳承不能斷,要由凝芷傳承下去。
青蚨門的弟子陸續離開了,到了第二天上午全部走光,每一個人走的時候都有些失落和沮喪,因為秀姑力排眾議,還是堅決解散了青蚨門。
我和凝芷都很虛弱,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好好進補修養,還有喵太也需要安靜地養傷。
第二天上午,也就是我到秀姑家的第三天,天氣晴朗,陽光明媚,我和凝芷坐在院子裡曬太陽,逗著喵太玩,突然看到一輛警車沿著小路馳來。
我心裡一咯登,只怕是來找我的,成都吳家老宅發生了命案,我和凝芷剛好在那時離開了,自然成了最主要的嫌疑人,真沒想到這麼快就追到這兒來了。
警車在門口停下,先後跳下三個警察,其實一個赫然是陸南天!
陸南天與另兩個警察交談了幾句,獨自走到了院子門口,眼光如鷹隼盯著我。我毫不畏懼與他對瞪,怒火越來越盛,如果他沒有收走我的槍,如果那一天在龍王廟他們早一點出手,或者早一點告訴我他們的計劃,喵太就不會被打死。喵太沒有被打死,鄭潤之就沒那麼容易溜進吳家老宅下毒,凝芷就不要受那麼多苦,老婆婆就可能不會被毒死。可以說後來發生的一切不幸的事,陸南天都有責任,都是他自作聰明和頑固呆板執法造成的。
段凝芷對他也沒有好感,很不客氣地說:「你怎麼像陰魂不散,我們走到哪裡你就跟到哪裡?」
陸南天眼光轉移到段凝芷身上,接著又望向喵太,露出些驚訝表情,頓了一頓才說:「吳家老宅發生命案,你們是最後在場的人,請你們跟我到派出所配合調查。」
我說:「我們沒有殺人!」
陸南天笑了笑:「我們不會冤枉好人,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我並沒有說你們殺人,只是請你們配合調查。」
我心裡怒氣難消,冷冷道:「好像新聞裡經常有人被警察冤枉了,壞人也到處都是,這是你們工作沒有做好,還是你說話像放屁?」
陸南天臉色變得很難看:「我們的工作確實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但你也要相信人民警察!」
「是啊,我相信了你,把你當朋友,結果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我當誘餌;我相信了你能保護我們的安全,結果我們一再被人襲擊暗算,本來不該死的人死了,你叫我拿什麼來相信你?」
陸南天有些老羞成怒了:「許承業,不要說廢話了,現在立即跟我走。」
我把兩手一伸:「來啊,你帶手銬了沒有?我也正想找你的領導問一問,未經我同意就用我來當誘餌是合法的還是非法的!」
第九章看不見的財富
氣氛非常緊張,這時秀姑走出來了,看了我們一眼微笑著說:「你們可以進來慢慢說嗎?」
陸南天點了點頭,往屋裡走,段凝芷對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不要跟陸南天頂嘴,民不與官鬥。
我也知道跟警察鬧沒有好處,主要是心裡怒氣難消。說實話在廣州認識陸南天之後,直到我住院他和紀宗常等人保護我的安全,我都是把他當成朋友的。他收走了我的槍,利用我買槍的機會揣掉了賣槍團伙,我能理解,原諒了他。但是他不該利用我和凝芷當誘餌,差一點點就害死我們,害死了喵太並且導致後來我們的連續苦難和傷逝。如果他不是警察,我已經把他暴打一頓丟到魚塘裡去了,頂他幾句又算什麼?
段凝芷進去了,我繼續坐在院子裡曬太陽,可以清楚聽到裡面的聲音。秀姑請陸南天坐下,沏茶待客,拉了幾句家常,然後由凝芷講述當時的經過,基本照實說出來了。
「我們急著逃離,不是怕警察和麻煩,是怕附近還有百消門的人。老婆婆無辜受害,我們非常內疚,但我也是昨天晚上才解除危險,還沒來得及去處理她的後事。」
過了一會兒陸南天的聲音傳來:「你說的經過與我們現場調查的結果基本吻合,嚴格來說你們也是受害者,如果按照正常程序來辦,會讓你們又處於危險之中……這樣吧,鄭潤之整個人都化掉了,我們查不到他的資料,如果沒有人找他,就當他從來沒有存在過;老婆婆中的毒很特殊,外人並不知道,害她的人也死了,只能把她當成正常逝世來處理。」
我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個死腦筋這次變得通情達理了,也許他是要彌補他的過失吧?
三人在裡面又聊了一會兒,陸南天告辭出來,我站起來擋在他面前:「警察先生,我有幾句忠告,希望你能牢記。第一,以後別把我當成誘餌或者籌碼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第二,不要去追查百消門的人,這個門派的人都是瘋子,心狠手辣,惹火了他們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第三,單憑你們警察的力量,不可能抓住宰相、傲邪這樣的人,還是去做你力所能及的事。」
陸南天居然沒生氣,笑道:「如果只憑警察的力量不足以對付他們,你是不是願意協助警方呢?」
「你還是沒有明白狀況,加上我也沒有用,而且我幫你就會成為眾矢之的,所有邪派中人都會仇視我,所以希望你離我遠一點,說實話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恐怕你要失望了,我們一定還會再見的。」陸南天聳了聳肩,繞開我走了。
段凝芷從屋子裡走出來,低聲道:「我覺得跟警方合作也有好處,總比我們獨自面對那些壞蛋好。」
我搖了搖頭:「第一,他們的想法跟我們不一樣,關鍵時刻會礙手礙腳的;第二,警察的能力很有限,特別是對上會邪法的人時,他們根本起不了作用;第三,我們要化明為暗,不能再在明處成為敵人的靶子。」
段凝芷有些意外:「我們要離開這兒?」
我想要說立即離開,發現秀姑正在看著我,話到嘴邊又改了:「前輩,你覺得呢?」
秀姑微微一笑:「如果警察還想利用你來抓壞人,就會在附近嚴密佈防,會對那些欲圖不軌的人造成一定威懾,短時間內應該是安全的。你到其他地方去,與住在這裡沒有什麼區別。」
這話很有道理,如果警察存心跟蹤我,無論我怎麼跑他們都能盯著,那麼還不如住在這裡,讓警察來給我當保安。陸南天這一次這麼輕易放過我,只怕不是良心大發現,而是又要利用我充當一次誘餌。
秀姑在我們兩個身上來回看了幾眼:「安心住下吧,我會請朋友在房子周圍設置一些防禦陣法,晚上有人來了也未必能闖入。」
有她這一句話我立即放心了,秀姑外表柔弱,實際上有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智慧,還有通神役鬼起死回生的能力,身為青蚨門掌門多年,肯定也有些了不起的朋友。這回我們是有靠山的,一切盡在她掌控中,我還有什麼好擔憂?
就這樣,我和段凝芷在這兒住下來了。秀姑果然每天都花不少時間傳授凝芷功法,我不方便圍觀,自覺迴避了,而且我也有事要做,我開始雕刻木人,準備祭煉柳靈兒。
我爸爸和爺爺都是木匠,我從小沒少擺弄過他們的工具,小木人、小木馬之類也雕刻過,但要雕一個有嚴格要求的小木人真的有難度。我怕會雕壞了,不敢輕易下手,而且這一截木料是從幾百年的老柳樹上砍下來的,非常堅硬,結果擺弄了兩三天還只是一個粗坯。
這個小木人限定二寸六分長,按照人體的正常比例,頭部僅有一厘米多一點,要雕得眉眼分明,七竅具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又足足花了一天時間,我才把小木人的頭部雕出來,雕的時候我全神貫注,也沒多想要雕得像誰,結果五官清晰之後,越看越像段凝芷。
我隱隱有些不安,這會不會對凝芷有不好的影響?我本來是準備雕一個男人形像的,為什麼雕出來會像她呢?可能是我心裡記著的都是她,最熟悉的就是她的五官,所以不知不覺按照她的樣子來雕刻了。當然我的手藝粗劣得很,只是有一點像她,完全沒有真人那麼漂亮。
我手上只有這一塊木料,再想找一塊這麼好的非常困難,再去龍王廟門口砍也未必有這一塊好。再三猶豫,我還是決定就用這個,製作法器本來就要自然而然,強求不得,無意中雕成這樣,也許是冥冥中的天意吧?
要是凝芷發現我把木人雕得像她又很醜,男不像男女不像女,很定要恨死我了。我只好將錯就錯雕成女性,以凝芷為原形開始精雕細琢,盡可能弄漂亮一點。也許是因為有了原型,又非常熟悉,我胸有成竹,落刀不再猶豫,雕刻進度變得很快,工藝水平也發揮到了巔峰狀態。
小木人雕出來了,容貌神態有五六成像段凝芷,連身材體形也有些相似。每次凝芷一出現我就把木人藏起來,她以為本來就是不能被施術者之外的人看到,也沒叫我給她看。
小木人雕好之後,還要給它做一件衣服穿上,再用硃砂調乳汁在黃紙上寫上心、肝、脾、肺、髒五個字,塞進木人肚子內,用雞冠血和烏龜的口水塗在嘴唇上。這一切都做好之後,我把小木人的臉也蒙上了,然後請秀姑幫我把魯班尺內的器靈轉移到小木人身上。
秀姑說她以前沒有轉移過器靈,但可以試一試,她淨手淨口,穿上法衣,在二樓設有法壇的房間裡進行施法。
我把魯班尺遞給她,當她的手碰觸到魯班尺時,明顯地震動了一下,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她握著魯班尺仔細感應,許久沒有說話,接著另一隻手的食指輕輕按到小木人身上,臉上再一次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為什麼想要轉移器靈呢?」秀姑有些疑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