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外圍的村民們見我們這麼慎重和緊張,也緊張起來,都拿著手裡的傢伙瞪大了眼睛,四面團團圍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樹洞裡面沒有一點動靜。我偷眼看了一下秦老大,他臉色凝重,苦著臉,原本就很深的法令紋顯得更深了。不用多說,他的驅蛇藥效果不足以把蛇妖逼出來,也有可能蛇妖躲在地下較深的地方,鼓風機只能把藥粉從其他出口吹出來,不能吹進封閉的地下深處。
又等了足有五分鐘,還是沒有動靜,秦老大關了鼓風機,示意眾人後退,說道:「只能等晚上再用別的辦法試試了。」
劉敏道:「乾脆叫一台鉤機(挖土機)過來,把樹連根挖起,看它能躲到哪裡去!」
旁邊立即有村民道:「絕對不行,這是神樹,保佑村子平安,誰都不能動它!」
「就是,樹神很靈驗的,不能砍!」很多村民附和。
人群中有一個乾乾瘦瘦的老婦女突然兩眼一翻,身軀一顫,手舞足蹈像是京劇裡的武生出場,蹦跳了幾下,左手作捋長鬚狀,右手指向我們,架式極為威武有力,臉上通紅,以怪異的腔調厲聲道:「吾乃關聖帝君臨凡,汝等鼠輩安敢擾吾清淨,意欲毀吾廟堂,實是膽大妄為之極!」
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村民們嚇得紛紛跪下磕頭。我很快反應過來,武聖是何等樣人,即使要附體顯靈,也是找個威武的男人,怎會附到一個女人身上?一定是蛇妖在作怪,選中這個老婦女是因為她乾枯瘦小,身體虛弱最容易控制。
我急忙以意念呼喚柳靈兒,柳靈兒立即閃現出來,我腦海中浮現她看到的場影:在那個老婦女身後站著一個高大威武的靈體,丹鳳眼,臥蠶眉,面如重棗,五綹長鬚,正是關帝的形像。
這,這……難道真的是神仙顯靈了?我震驚難以形容,望向秦老大,秦老大正好也一臉震驚望向我,顯然他也看到了是關帝顯靈。
那老婦女又擺了一個很威武的架式:「本地善男信女,不許輕信賊人虛言,立即趕走他們,日夜守護神樹,如有違背,全村必遭大難!」
去***,真要是關帝顯靈,怎麼可能說出這樣威脅村民的話?我正想去拿魯班尺來敲她,喵太怒嘯一聲,猛地凌空躍起向那老年婦女撲去。站在她後面的假關帝立即露出驚慌之色,化為一道紅光投射進大樹高處那個樹洞裡。
老婦女兩眼翻白,仰天倒下。喵太咬的其實不是她,但是在村民的眼中看來,卻是喵太把她撲倒。他們看不到假關帝和逃走的紅光,以為是喵太冒犯了神仙,這下真把他們激怒了,紛紛從地上跳起來,操起掃把鋤頭之類,向喵太亂打。
喵太也知道不能攻擊這些村民,只能從人群之中衝了出去,落荒而逃。暴怒的村民們追不上它,怒火轉移到了我們身上,怒罵著向我們衝來。
誰都沒想到事情會急轉直下,變成了這個樣子,我們不能站著挨打,也不能打這些老人,也只能學喵太一樣逃跑了。
真讓人不敢相信,一群老頭子、老大婆發起飆來如此可怕,殺得我們狼狽萬分,東躲**。秦老大、唐師父和秦悠悠逃回了車上,老頭們居然還不敢放過,圍住了汽車亂敲,把幾塊車窗玻璃都打碎了。
這些老頭平時可能挺樸實善良,這時卻像是瘋了一樣,追不上我們全都跑去圍攻汽車,一時之間玻璃破碎之聲此起彼伏,好不響亮。還有的老頭撿了石頭往裡面丟,那種殺氣騰騰的樣子,跟**也沒什麼兩樣了。
第十七章關帝顯靈
人有信仰是好事,但要是信錯了方向,那就叫迷信,就會變得非常可怕。現在這群老頭、老太太就是這樣,仗了「神仙」之威,只怕連殺人放火的事都敢幹了。有幾個稍年輕一點的更凶狠,亂高亂打,如果此刻是一個人沒有反抗能力的人,沒有地方躲避,真有可能被他們打死了。
我和張家寧、劉敏跑回來,他們兩個見汽車被砸壞,裡面的人還可能受傷,也有些急了,拿了竹竿想要去打老頭們。我急忙拉住了他們,無論如何我們不能動手攻擊村民,畢竟這些老人是受了蛇妖愚弄和利用,本性並不壞,如果我們憑武力打倒他們,我們與暴徒又有什麼區別?一旦跟這些老人打起來,全村村民都會來圍攻我們,估計我們不被打死也要再進派出所了。
「不能打他們,我來引開他們,你們找機會上車離開。」我對兩人說,然後衝進了小廟,拿起神台上一疊黃紙在燭火上點燃,舉著「火把」跑出來大叫,「你們再敢砸車,我就把廟燒了!」
老頭們大驚,顧不上砸車了,一窩蜂向我這邊跑來。我往廟裡面跑,等他們追進來後繞著神龕和供桌跑,故意把燃燒的紙錢到處拋。老頭們跑得沒我快,追不上我,轉了兩圈才反應過來,分開來兩邊包抄。我輕輕一跳躍上了神台,再跳到了供桌上,突破了他們的包圍衝向門口。
這時張家寧和劉敏已經上車並發動了汽車,我一口跑到汽車邊,跳上了車。喵太不知從哪裡躥出來,緊跟著我上了車。
張家寧一踩油門,汽車立即向前衝,後面一群老人持械追趕,好不壯觀。
我們在車裡面面相覷,既無語又無奈,蛇妖沒打死,反而捅了馬蜂窩。暴走的村民真的比**還頭痛,被打都不能還手。要是我們沒有及時逃走,更多村民趕來,我們是選擇殺人,還是選擇被殺?
「這些人太可恨了,老混蛋、老糊塗,蠢昧無知,我們不管他們了,讓他們給蛇妖當灰孫子!」劉敏氣鼓鼓地說。
秦悠悠道:「是蛇妖太狡猾了,他們也是被騙了,不能怪他們。」
秦老大說:「這個蛇妖既狡猾又凶殘,如果不除掉它,以後誰不小心得罪了它,就會被它毒害。要是被它養成了氣候就更難對付它,也有可能造成更多危害。」
唐師父說:「村民一定會守在附近,我們只能過一段時間再來了。」
喵太能聽得懂人們交淡,有些不高興地叫了一聲,它還是不肯放棄,不殺蛇妖誓不罷休。
我說:「不論什麼時候處理,我們要先想好對付它的辦法,一舉成功,不能給它蠱惑村民的機會和報復我們的機會。」
秦老大說:「確實如此,不過樹洞很深,裡面結構複雜,很難把它逼出來,砍樹又會驚動村民,我們要想一個不砍樹又可以逼出它的方法。」
眾人都沉默了,不毀樹想要把蛇妖趕出來太難了。秦悠悠走到喵太旁邊想要去摸它,喵太咧嘴呲牙,發出低聲咆哮。
秦悠悠嚇了一跳,急忙縮手望向我:「它好凶啊!」
我心裡隱隱作痛,想起了凝芷,除了我之外,只有凝芷可以碰它,但現在凝芷已經不在了。我說:「它很高傲,脾氣很壞,一般人都不讓碰的。」
秦悠悠眼珠一轉,快步進了她的小房間,很快又出來,手裡拿著牛肉乾、真空包裝的鹵蛋、鹵雞爪等。她把這些東西拆了包裝,放在喵太面前,喵太毫不理會,看都不看一眼。本來喵太就不愛吃這些東西,更何況現在它心情不好,就更不會吃了。
秦悠悠有些難堪,秦老大苦笑:「你這隻貓真有個性,比老虎還要威風,要是再長大一點,簡直就是黑老虎了!
唐師父道:「確實頗有虎威,應該叫它黑虎,叫什麼喵太,這名字真是古怪。」
喵太見眾人議論它,更加不高興,突然跳起,在車窗上一蹬,跳出車外去了。
「啊!」眾人驚叫,秦悠悠急忙叫張家寧停車。車停下來了,我們探頭往窗外看,喵太正在不緊不慢地往回走。
「它去哪裡?」「它要幹什麼?」秦老大等人都驚訝地望向我。
我有些無奈地說:「它不殺蛇妖是不會走的,它就是這個脾氣,有時我說了也沒用,只能由著它去了。」
秦悠悠感歎道:「真是太有個性了!」
張家寧道:「我們不能走,要是這樣走了,不是連一隻貓都不如了?」
眾人都點頭贊同,起了好勝之心,要是連一條毒蛇都對付不了,何談行俠仗義?秦老大說:「不裝上玻璃晚上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我們先找個地方修車,等晚上再悄悄回來。」
其他人都沒有意見,於是繼續前進。行駛了近百公里才找到一個像樣的城鎮,劉敏守在維修處看車,我們找了一家小店養精蓄銳。
吃完飯回到房間,我正想開始練功,聽到秦悠悠腳步聲走到門口,但並沒有敲門,過了約半分鐘才響起兩下輕輕敲門聲。
自從那一次我超常發揮敲鑼打鼓救場之後,我就發現她望向我的眼光有些不一樣了。以前是同情、感激和關心,從那之後又增加了敬佩、欣賞和好奇,以及一些說不清的東西。那天她在車外唱歌已經表白了她的心意,我沒有回應她,她雖然什麼都沒有說,心裡肯定有些失落和不好受。因為她臉上的胎記,她有些自卑,被人拒絕受到的傷害更大,之後她就很少直視我的眼光了。
昨天傍晚從派出所出來,她望向我的眼神又有了變化,那已經是極度的感激、祟敬,以及明顯的脈脈含情,所以我急著想要離開,結果我又沒走成。從昨天早晨警察抓捕我們到現在,她一直沒有跟我單獨說話的機會,現在她來敲門,讓我很不安,甚至有些膽怯。
說實話,如果沒有臉上那一塊觸目驚心的胎記,她算是一個很漂亮的姑娘。其實看久了,習慣了,也沒覺得她的胎記有多難看,她的善良、勤快、細心、溫柔都像金子一樣閃光,她的歌聲就是天籟之音。如果是在遇到凝芷之前遇到了她,我會毫不猶豫接受她,愛惜她,但現在不行,如果我對別人有一點動心,就愧對凝芷,會動搖我救活疑芷的決心。同時我也怕會傷害秦悠悠,所以我感到不安和膽怯,怕她對我表白。
《旁門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