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我心裡有一些反感,但沒有說話,只要能救活凝芷,他就是要了我的命也可以,管他是正是邪,是善是惡。
「把內丹給我。」段靜軒向我伸出了手,我毫不遲疑就拿出來放在他手裡。
段靜軒看了看,拿出一個小盒子把內丹裝了起來,放進自己口袋,再把手伸向容妙妙。容妙妙遲疑了一下,從外衣口袋裡摸出一個差不多的盒子交給了段靜軒,段靜軒也放進了口袋。不用多說,這個盒子裡面裝的一定是凝芷的青蚨蟲,還有她的魂魄,救人方面秀姑比容妙妙強,所以段靜軒要從她手裡拿回來,等下交給秀姑來施法。
段靜軒又看了一下手錶,但沒有打電話催促或詢問,可見他也有些心急了,但對屬下有十足的信心,時間還沒到而己。
阿羅大師站在角落處,眼光下垂,既不說話也不動,像是泥像木雕一樣。我對這個傢伙沒什麼好感,喵太顯然也不喜歡他,蹲坐在凝芷的**邊,不時以警惕的眼光看著他。
「我們到外面去等吧。」段靜軒說。
我不想離開,但現在不便與段靜軒起衝突,只能戀戀不捨地往外走。我們剛到門外,段靜軒的手機震動了,他拿出一看,有些激動地說:「東西已經送到了!」說著他便快步沿著通道往前走,容妙妙緊跟著他,然後是我和秀姑,阿羅大師走在最後。
不一會兒電梯門打開了,裡面站著五六個人,正中間的是陸不同,還有兩個人我在辰州見過。
段靜軒有些意外:「你們怎麼都來了?」
陸不同走出電梯,掃視了我們一眼,陰沉沉地說:「今天大家一起來,是覺得你太懦弱了,昏庸無能,一再退步,讓大家蒙受了巨大損失,已經不適合當宰相。而且你多次動用門派的力量做私人的事,已經嚴重違反了規矩,應該有個交代了。」
「哦,你們都這麼認為嗎?」段靜軒的眼光從他們臉上一個個看過去,有幾個人迴避了他的眼光,但沒有一個人吭聲,顯然都反對他。
段靜軒失笑:「很好,五大狀元有四個都反對我,看來我確實該退位了。只是你們何必這麼急呢,我說過這次治好了凝芷就退隱,也不急在這一兩天吧?舍利子帶來了沒有?」
陸不同狠狠地挖了我一眼,說道:「現在不是你什麼時候退位的問題,而是你準備讓誰接任的問題。我們為了本派奮鬥多年,拋頭顱灑熱血,眨眼都成了外人,一個害慘了我們的小混蛋,因為跟你女兒好上了,就成了法定接幫人,你叫我們怎麼服你?」
我吃了一驚,怎麼又是我捅了馬蜂窩?
段靜軒道:「本派從來沒有傳位給非本派成員的例子,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讓他接任。」
陸不同左邊一個人道:「你前一分鐘讓他加入,後一分鐘就可以傳位給他,也不算破例。」
陸不同道:「按照你之前的承諾,誰拿回神藥,誰就可以接任宰相,據我所知是你的準女婿拿到了。你一向說話算數的,而且你一直很欣賞他,捨不得殺他,現在他立了大功,救活你的寶貝女兒,閤家團圓,盡釋前嫌,親不親一家人,你還可能想到我們嗎?」
我只好開口了:「沒有這回事,我絕對不可能加入江相派。陸不同,我看是你早有異心,那天在太行山我拿到內丹時,你覺得沒有希望當宰相了,就開始唆使其他人造反,這完全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大錯特錯了。」
「你們看,你們看,還沒成一家人呢,就說一家話了。」陸不同誇張地說。
段靜軒道:「我現在說什麼你們都不相信,這樣吧,你們把舍利子給我,我把掌門信物交給你們,從此之後我與江相派再無瓜葛,你們誰當宰相都跟我沒有關係。」
陸不同道:「我們今天逼你,你要是不死,絕對不會放過我們。不如按我的提議,你立即自殺謝罪,我把舍利子給許承業,許承業救了你女兒,他們兩個雙宿雙飛,只要他們不來惹江相派,江相派絕對不找他們的麻煩。」
這個提議只有傻瓜才會相信,段靜軒一死,他們絕對會殺了我和凝芷,否則凝芷以後不找他們報仇才怪了。
段靜軒突然哈哈大笑:「憑你們那點本事真的能扳倒我麼?我視你們如子侄,你們卻信陸不同這小子胡說八道,我要殺你們易如反掌,但我做事一向留有餘地,最後再給你們一個機會,現在回頭既往不咎!」
陸不同笑道:「我要是沒有十足把握,又怎敢逼宮?這一次你是真正在劫難逃了,動手!」
站在段靜軒後面的容妙妙突然出手,把一根針刺進了他背上。段靜軒愕然回頭時,容妙妙已經從另一邊飄過,跑到了陸不同那邊。
「你,你……」段靜軒驚怒交集,指著容妙妙的手在顫抖,「竟然連你也背叛我?」
容妙妙笑嘻嘻道:「不要生氣嘛,是你以前先拋棄了我,我現在只是讓你知道一下被人背叛和拋棄是什麼滋味。」
段靜軒全身都開始顫抖,臉上和脖子上的皮膚開始變紅,嘶聲道:「你,你……好狠,你怎會有這樣的劇毒?」
「呯」的一聲,站在最後面的阿羅大師一掌打在秀姑背上,秀姑立即向前噴血撲倒,阿羅大師平靜地說:「是我給她毒藥,你已經中了多種藥降。」
第三十四章變生肘腋
我以為段靜軒能夠絕地反擊,把眾叛徒一舉拿下,沒想到形勢急轉直下,容妙妙給了他致命一擊,更沒想到阿羅大師會突然出手攻擊秀姑,我根本來不救助。
喵太凌空躍起,從後面撲到了阿羅的肩頭,在他光頭和後脖子上狠狠抓了一把,我趁機出手,一拳重重打在他胸口。不是我吹牛,我這一拳的力量足以把一個強壯的人打得幾秒鐘喘不過氣來,甚至昏死過去,量這個玩巫術的妖僧能有多少體能?但結果大出我的預料,他只是後退了兩三步,像沒事的人一樣,揮手把喵太甩了出去,以非常明亮和妖異的眼睛盯著我,怪叫了一聲。
我的頭像是被人敲了一錘,一陣眩暈,我的精神力自然而然產生抵抗,可能只有半秒鐘就恢復了正常。阿羅全身一震,露出驚訝的表情,我立即向他衝去,虛踢他膝蓋,沖步一拳打向他心窩。阿羅一掌打出,與我拳頭向撞,震得我連退兩步,但我不顧一切又衝了上去,與喵太前後夾擊他,不能給他再使用邪術的機會。
在我攻擊阿羅時,段靜軒已經撲向陸不同,攻擊快如閃電,把陸不同等人逼得連連後退,直退到電梯內。段靜軒突然回頭,掠過秀姑身邊時,一把抄起了她,腳步不停衝到我旁邊,一掌打在阿羅胸肩之處。
「呯」的一聲巨響,阿羅全身衣服炸碎,只剩下一條花花短褲,顯得有些瘦弱的身上密密麻麻全是黑色刺青,像文字又像是符號。他又怪叫一聲,那些黑色紋身像是在散發出黑氣,顯得極為詭異。
「走!」段靜軒從我身邊掠過,扯了我一把,我立即身不由己向前衝。阿羅探手一抓,手指擦著我的背部刮過,外衣都被他抓破扯下了一塊布。
我緊跟著段靜軒衝進了放著凝芷的那個房間,一進門,段靜軒一掌拍在門邊的開關上,把開關擊碎,「轟」的一聲,一塊厚重鐵板從上方砸落下來,剛剛好擋住了阿羅。
我剛鬆了一口氣,段靜軒已經靠著牆坐到了地上,雙手有些顫抖地從衣服裡面口袋掏出一個小塑料瓶子,擰掉瓶口把裡面的液體倒進了嘴裡。他露出衣服外的皮膚已經從紅色變成了淡淡的青黑色,氣喘如牛,隨時要倒斃的樣子。秀姑的狀況更糟糕,眼睛睜不開,頭歪向一邊,身體每抽搐一下,嘴裡就嘔出一口紫血。
「秀秀,秀秀……」段靜軒一手緊抱著她,一手輕拍她的臉,淚水湧出了眼眶。
秀姑悠悠醒來,艱難地說:「騙人者……人恆騙之,你,你騙人太多,終於眾叛親……親離了,報應啊!」
段靜軒哽咽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肯原諒我嗎?」
秀姑臉上露出了些笑意,臉頰有些紅暈:「還是我……我贏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和容妙妙與段靜軒有很複雜的感情糾葛,現在容妙妙背叛了段靜軒,段靜軒的心終於完全是她的了。
「是,其實我真正愛的人只有你,只有你才是與我最般配的,我就是怕會失去你才瞞著你啊……秀秀?秀秀?」
秀姑頭無力地歪向一邊,面帶著笑容與世長辭了。
我既悲痛又憤怒,恨不得衝出去跟他們拼了。秀姑是我最敬重的人,如師亦如友,她教給了我許多法術和人生智慧,曾經無數次我在迷惘和絕望中,是她的話讓我堅持著沒有迷失方向走向黑暗;曾經許多次我感到虛弱和無助,是她給了我繼續前進的勇氣和力量。雖然她反對我救活凝芷,卻不能抹殺她對我的好,這更說明她的冷靜和理智,就是這樣一個可親可敬的長者,現在永遠離開我了。
我想要罵段靜軒,想要衝出去殺了外面所有人,但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兩年前的我了,我只是咬緊了牙關,捏緊了拳頭。
喵太嗚嗚幾聲,用前爪撥了撥秀姑的手,像是在與她道別。
外面的人開始砸鐵門了,刺耳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這裡是在地下深處,我們被困在這裡面,如果沒人來救我們,遲早要餓死渴死……可能我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以現在的先進設備,不用一個小時這個鐵門就會被切割開。
我望著段靜軒,希望他能有個主意,段靜軒抱著秀姑的遺體失魂落魄,哪裡還顧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