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和馬嬸分開我笑道:「廖叔,你說馬嬸是不是個騙子?」
廖叔臉立刻就沉下來道:「串子,咱們做人萬不可在背後說人壞話,還有就是切莫小看或得罪修術之人,這會讓你後患無窮的。」
我當時只有九歲,哪懂這個道理,左耳朵聽右耳多出,根本沒往心裡去,眨眼就把這個叮囑給忘了,以至於後來闖了大禍,差點害得自己沒命。
對於「地老鼠」這門功夫我是非常好奇的,便問道:「廖叔,你會地老鼠嗎?」廖叔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嘿嘿笑了兩聲。
又過了幾天我在廖叔家看書,他屋子裡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小人書,皮裝線書、羊皮紙書等等,我那時也不認識幾個字,主要就看書上稀奇古怪的畫,翻到其中一本薄薄的小冊子,打開後第一頁便是一個道士再給人剃頭。
這幅畫立刻便吸引了我的注意。
這並非是因為我身有慧根,而是因為畫中道士剃頭的對象是個赤面獠牙,頭上長角的魔鬼。
我「十分好奇」,作為一個降妖除魔的道士,怎麼好端端的給一個惡鬼剃起頭來?正自滿心幻想,廖叔推門入物,見我手上拿著的書本,他露出淺笑道:「有點好奇?」
豈止「有點」,簡直是「好奇爆了」,我指著惡鬼道:「廖叔,還有捉鬼道士給鬼剃頭的?」
「這個只是鬼形之人,說的是人心有鬼,而非本人是鬼。」
廖叔這句話以我當時的「修為」根本無法理解道:「那你給鬼剃過頭沒有?」
「我是人,怎會給鬼剃頭?」廖叔笑道。
問完這句話不久,他家裡便來了一個大胖子,這胖子穿著一身灰色西裝,滿面油光,一看就是個有錢人的面相,不過胖子倒是非常客氣,他先是做了一番自我介紹,隨後道:「來請師傅給我修個發財頭。」
只見廖叔剃頭前先給一尊神像上了香,這才開始擺弄胖子的頭髮,而他理頭髮也不像別的剃頭師傅,順勢而為,而是東一下、西一下的亂來,片刻之後便將胖子腦袋擺弄的猶如狗啃一般,胖子也不生氣,笑呵呵的看著「新髮型」。
收起剪子後,廖叔又抽出一把剃刀,將胖子腦袋刮的乾乾淨淨。
我看在眼裡心裡好奇,既然如此何不上來就剃光頭髮?但胖子卻不這麼想,他恭恭敬敬道了謝,給了廖叔厚厚一沓錢才轉身離開。
等他人離開後,廖叔一抖沾滿碎頭髮的白布道:「串子,叔給你變個魔術好不?」
「好呀。」我趕緊放下書,兩眼盯著廖叔雙手。
只見他展開白布,吹了口氣道:「出來吧。」在我的注視下,白布逐漸鼓起,之後胖子肥碩的腦袋居然由下而上「升出」白布之上,依舊是笑瞇瞇的對著我。
我當時真以為這是「神奇的魔術」,高興的連連拍手叫好。
廖叔也是滿臉堆笑,開始再度修剪頭髮,只見胖子頭髮越來越少,但地下的落發卻沒有增加一根。
再度剃成光頭後,他隨手一抄白布,胖子的腦袋便消失不見了,我羨慕不已道:「廖叔,你教我這個魔術。」
廖叔則呵呵笑道:「你現在還小,等你高中畢業了,我再教你這個魔術好嗎?」
然而我注定是沒法等到高中畢業了,因為我十五歲時初中畢業後沒考上高中,七門功課在一起我一共考了215分,即便是在縣中學也是倒數五名的名次,於是我「光榮畢業」。
當時我家裡早就換了地兒,在廖叔家旁邊蓋了新房,兩家人做了鄰居,關係好的如一家人。
自從搬家後家裡運道確實好了不少,老爸先是養雞養豬賺到了錢,之後又開始搗騰山貨,當時村子所在的靈泉市進駐了兩家大超市,老爸稀里糊塗和人去談合作,結果新店開業生意好的一塌糊塗,老爸的山貨生意自然也是水漲船高,賺了錢。
我知道私底下廖叔給老爸剃了幾次「發財頭」。
我也曾要求廖叔給我剃個發財頭,他道:「串子,我要給你剃這個頭,就是害你一輩子。」
我卻不以為然道:「怎麼會?老爸現在不挺好嘛?」
「那是因為水到渠成,求財求運首先是求,劫財劫運可就完全不一樣了,你想想劉華嬸他們家。」
劉華嬸家的截運風水局被廖叔破了後一年內那個男人就因為受賄被抓,家道瞬間敗落,劉華嬸也跑到城裡和孩子同住,根本不敢在村子裡露面。
後來我去靈泉市的一家製衣廠打工,很快便沾染了賭癮,半年的時間不但輸光了所有積蓄,還倒欠了三萬多的外賬。
之後這幫人便通過工廠外的社會青年追債,差點打了我,被逼無奈我只能回家找父母要錢。
那可是兩千年初的三萬塊,家裡人都慌了神,除了把我一頓臭罵,也開始四處籌錢替我還債,晚上廖叔知道了這件事道:「大哥,串子是被騙了,這筆錢不能給對方。」
我則反駁道:「廖叔你不知道我的牌技,在廠裡斗地主,詐金花我是一霸,真是遇到高手了,否則我……」
話沒說我老爸一巴掌抽在我臉上道:「還吹牛呢,以後再賭錢我把你手剁了。」
我捂著臉也不敢說話了,廖叔道:「小孩玩心是有的,改了就好,但是這錢你們不能給,否則就是助紂為虐。」
「那怎麼辦?那是一幫社會上的小痞子。」父親道。
廖叔道:「你們別管了,我來處理這件事吧,串子,這些人啥時找你要賬。」
「明天上午。」
「好,老爺子明天你們幾位出去轉轉,我和串子把這筆賭賬了了。」廖叔淡淡的道。
5、風門奇術(上)
我也不知道廖叔怎麼了這件事,想到那幫兇神惡煞的討債人,我不免心有慼慼,有些後悔不該找比自己「手藝高」的人賭錢,以至於惹了這麼大麻煩。
一夜無眠第二天大清早廖叔就來到我家,他拿著一副撲克和一副骰子坐在桌子上要我陪他賭錢,爺爺他們已經離家,一見賭具,我手癢的鑽心,傷疤沒好就忘了疼,和廖叔對面而坐準備開賭。
廖叔從懷裡摸了兩沓錢堆在桌面,我道:「叔兒,您還會賭錢?」
「這話說的,你見過幾個跑江湖的剃頭匠不會耍錢的,我穿開襠褲時就跟著爺爺後面學這些東西了,咱們一百塊一局。」說罷也不管我同不同意,直接發牌搞起。
廖叔手氣是真夠背的,一會兒工夫就輸了千把塊錢給我。
我心裡實在搞不懂他這麼做的目的,幾次想把錢還給他,但廖叔堅決不要,他道:「願賭服輸,賭錢嗎,就得講個賭品。」我怎麼聽都不像是平日裡正直、木訥的廖叔講出來的話。
一沾賭時間過得飛快,也不知過了多久,門被人推開,三個油頭滑腦的年輕人大咧咧走進屋子,他們看了一眼桌上擺著的鈔票道:「你可真行,還有心思耍錢呢?還贏了不少。」
「是啊,串子玩牌技術挺不錯的。」聽了廖叔這句話,我忍不住內心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