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節


很多人知道人死而不僵是為殭屍,那是屍體為妖,而白骨精的說法也是歷來有之,這並非是空穴來風,完全杜撰的故事,骨頭和世間其它物體一樣,埋入地下之後若是常年不腐,必然就會吸收天地精氣,成為妖物,雖然沒有白骨精那麼誇張,但確實會得到生命與思想,就像鬼缸裡的鬼體指骨,那就是成精了的玩意。
兩人不丁不八的站著,但是那股爭鋒相對強烈的氣場卻讓我感覺的清清楚楚,凌默然道:「廖先生,我是經常面對非常之人的人,我所經歷的那些事情是你根本無法想像的,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但妄自揣度我,那可是聰明過頭了。」
「哦,如果凌先生願意賜教,廖某洗耳恭聽。」廖叔道。
凌默然想了很久才道:「這道風水局你應該知道根本不可能是我設立的。」
「我沒說是你設的,但你明明看出這是一道破運局,卻把那些毛利人帶來島上,借刀殺人和殺人有何區別?」
「但是你想過沒有,第一代上島的人可是您的先祖,他為什麼沒有破了這道風水局?難道全天下只有你有破局的能力,只有你有慈悲心?」凌默然說這話時似乎有些憤怒,但極力忍住。
廖叔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道:「這裡到底還隱藏著怎樣的秘密?凌先生,這是非常之地,你又何必一人獨抗。」
說這番話時廖叔已經沒有憤怒與試探,似乎相信了凌默然不會是陰損小人,而這一句推心置腹的話對凌默然而言也是頗有觸動,他無奈的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這件事真是令祖廖老爺子親口囑托我絕不可外洩為人所知,而且他明確說道即便是他的家人也不可以,廖先生,你真的想讓我違背廖老爺子的遺言嗎?」
「幾十年過去了,真像不應該永遠埋藏於某個人的心裡,凌先生,我從不覺得爺爺做的決定一定就是完全正確的,我也不是多管閒事,只是你必須要給死去的毛利族人一個交代,否則我沒法放下這件事。」
「好,既然如此請隨我來。」說罷凌默然帶著我們朝右側的林子走去,按照上次來他的說法,這盤區域是飼養基因改變動物之處,為了以防他暗使詭計,我緊緊跟在他身後,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他一直走到林區瀕臨黃海的區域,只見茂密的婆羅樹林中出現了一棟茅草小屋,凌默然道:「請。」當先進了屋子。
我們也跟了進去,只見屋子裡啥都沒有只有一張用樹枝搭成的小板凳和一張用樹墩搭建的床,這是一處非常簡陋的區域,甚至連屋門都沒有,而屋子前面的泥巴地上挖了一處泥坑,裡面積滿了清澈的水,我還以為是看瓜人搭的棚子,廖叔若有所思道:「這是僧人的修行所?」
「沒錯這就是一處修行所。」
我不解的道:「廖叔,和尚修行不都在寺廟這島上怎麼會有一處修行所呢?會不會是妖僧不下的障眼法?」
「僧人講究修行,這其中有一部分僧人認為寺廟裡的修行不足以證明自己的決心,所以他們就會選擇山野荒地修行佛法經文,這就叫苦行僧,他們衣不蔽體,身居陋室,甚至沒有住地,餓了以野果果腹,渴了以露水滋養,就以這種狀態參悟佛法精深。」廖叔道。
「沒錯,這位僧人就是在這間屋子裡修行的苦行僧,但他沒有覺悟佛法,反而是墜入邪魔,成了一代妖僧,這就是黑舍利的由來。」凌默然道。
「您說的這位僧人到底是誰?」廖叔道。
「黑舍利的由來廖老爺子必然知道,但他卻並沒有詳細告知,其中緣由以廖先生之智慧應該知道。」
廖叔想了想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道:「這座黑塔之所以沒有拆除就是因為你們的擔心?」
這句話沒頭沒腦,聽的我莫名其妙,但凌默然卻點頭道:「僧道雖然同是修行之人,但畢竟是身處兩道,由我們道士破了黑塔,毀了舍利,廖先生難道你不擔心僧道間的衝突?況且這座島我們後來為客,豈有主隨客便的道理。」
聽到這兒我算是明白了,那和尚在此修煉入了魔障,但此人必然是深山大廟的有道高僧,所以那邊就來人把他給鎮了,否則也不可能火化屍體取得黑舍利,所以這座黑塔必然是用以鎮壓黑舍利的法塔,而偏巧上島來了一群道士,雖然這些人都看出了破綻,但礙於僧道間那種不可言述的微妙關係,所以顧慮多多,並不敢貿然拆塔毀去這一妖物。
廖叔仔細想了想道:「難道僅僅只是為了一點面子,就害死這麼多人,出家人的慈悲從何體現?」
我忍不住問道:「叔兒,這道風水局的坎兒是那具女屍啊,破了它不就結了?」
「難道你沒聽說過修羅之印?」廖叔道。
25、雨夜屠夫(上)
「修羅之印?這個名稱聽著有點炫。」我道。
「你要是知道起含義就不會這麼說了,修羅是一處屠殺場,所以修羅之印代表的就是血腥與恐怖之地,妖僧之骨所以會有黑舍利,就是因為中有奇邪,最有可能總成的狀況就是修羅之印,若是有人或野物靠近黑舍利埋骨地,就會暗起殺戮之心,所以黑舍利的埋骨地也叫修羅之地,這個愛極了僧人的女人死後埋骨在她所愛之人的身邊,從她的角度看這是天經地義之事,但女人恰恰不知她所愛的人已成了妖僧。」
「所以修羅之印和寡婦墳就在無意中形成了這道破運之局,可一旦破了寡婦墳,修羅之印無所抑制,必然會對眾生造成更大的劫難,所以若要平息此地詭狀就必須徹底銷毀黑舍利,否則一切不過是治標不治本,而且會導致形式越發的惡化。」廖叔道。
凌默然歎了口氣道:「廖先生確是高人,如此複雜的過往事由無需我多言了,事實就是如此,雖然明知人在這片海島會有劫運之可能,但卻毫無辦法,畢竟僧道之間是需要保持平衡的,若是由我們毀了黑舍利,將會鬧出多大的糾紛,這點無人可以知曉,廖老爺子都不敢惹得麻煩,我當然更加不敢了。」
廖叔昂著頭半天不出聲,片刻之後他似乎是如有所思的微微點頭道:「既然如此只能認輸了。」
凌默然明顯鬆了口氣道:「大局如此,無法可破。」
三人走出林子時我問道:「既然咱惹不起,乾脆躲了就是,這裡海島眾多,為什麼非要在這裡?」
「不是我不想走,而是沒有時間、沒有精力更沒有能力去經營一處和黑塔完全相同的海島了,這片看似貌似不起眼的海島可是集成了四十名最頂尖的道術高手幾十年之功所建成的,各種法術風水局對妄圖侵入的如今只有我一人,如何建造一片完全相同的地方。」說罷凌默然無奈的歎了口氣。
「那麼剩下來下來的這些毛利人又該怎麼辦?時間長了還是重蹈先人的命運。」我道。
「所以只能拜託幾位抓緊時間為這些孩子討回公道,否則我真不知道還能拖多久。」說到這兒凌默然無奈的歎了口氣。
之後我們恢復了石塔的形狀,又恢復了寡婦墳,雖然這確實是飲鴆止渴的手段,但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吃過午飯廖叔在洞外,其時天氣陰鬱並沒有太陽,我知道廖叔心情不好,走過去本想安慰他兩句,廖叔道:「串子,陪我爬個山吧,自從靈泉市出來後我就再也沒有爬過山了。」
黑塔島所謂的山也就是十幾米的高度,說是大點的石頭差不多,廖叔左手不方便,我攙扶著他緩緩上到山頂,只見懸崖下海水滾滾,略帶腥味的冰冷海風陣陣吹拂在我們臉上,廖叔道:「串子你說這些毛利人的孩子是不是很可憐?」
「沒錯,即便和那些最窮山區裡的孩子相比,他們都算是可憐的,至少那些孩子不受死亡威脅。」說到這兒我心念一動道:「廖叔,難道您打算……」
廖叔看著我的雙眼灼灼放光,他點點頭道:「用泥巴混合海魚的血液鱗片,挼搓成型後再以炭火烤乾,這東西從外表看和黑舍利是完全一樣的,串子,你懂我意思嗎?」
我心念一動道:「廖叔,您的意思是咱們來個暗度陳倉?」
「沒錯。」廖叔乾脆的道。
「可是問題在於這片海島一到晚上就會被濃霧淹沒,而且林區也有猛獸出沒,咱們晚上出來辦事是不是太危險了?」
廖叔指了指陰暗的天氣道:「不用擔心濃霧,兩天之內必有陰雨,下雨的時候不會有霧氣,至於說野獸根本無須擔心,它們絕對不敢涉足石塔區域,之前是可以感知到危險,時間長了動物對於地盤的天性是會束縛它們行為的,所以我想在下雨當晚出來把這件事辦了。」
「可是凌默然這頭又該如何對付?」我道。
「只要一根迷魂香就能解決問題了,我之前沒有和他力掙就是為了麻痺他,現在看來他沒有多心。」廖叔道。
「廖叔,我聽您的,您怎麼說我就怎麼做。」我道,廖叔摸了摸我的腦袋轉身下山了。
等待下雨的日子廖叔就在一塊凸出海面的大石頭上坐著釣魚,當然只有我知道他釣魚的目的,但所有人都以為他是養傷太閒,找個事情做做。
到了第三天天空陰雲密佈,從早上就開始細如牛毛的小雨,我想到深更半夜在一群巨型野獸的環視下破一處妖僧舍利,心情一直緊張放鬆不下來,而凌默然似乎對雨水非常敏感,時不時就去洞外觀測一下雨量,到了下午雨水越發密集,雖然不是暴雨傾盆,但也是雨成一線。
對於下雨他似乎非常不開心,我幾次聽到他暗中嘀咕道:「真是倒了十八輩子霉,遇到這個見鬼的天氣。」
《剃頭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