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節
我知道如果沒有特殊的原因,這扇門絕不會無緣無故的自己打開,難道這屋子裡存在的東西不是半路撞進來的,而是原本就在此地的亡魂?想到這兒我小心翼翼走進房間,只見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張雙人大床,床頭則有大的結婚照,照片裡的男人是廖永賢,女人則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雖然兩人年紀有差距,不過姑娘卻笑的滿臉幸福,看來只要有真愛年紀不是問題。
隨後在這間屋子裡撣眼一看我立刻就覺得不對,因為這間屋子裡居然有三面鏡子,分別是衣櫃上一面,梳妝台一面,天花板位於門口的位置一面。
這棟房子的每一處細節都能看出是有風水師精心佈局的,難道他會不知鏡子正對床前是風水大忌?屋子裡梳妝台的鏡子和大衣櫃的鏡子全部擺放在床的左側,我大致知道這種擺放鏡子的方式是封魂的一種。
可廖永賢為什麼要在自己的房子裡做封魂之法?而且這屋子裡明明是有風水師擺陣的痕跡,他為什麼還要單請我來降妖除魔,我越想越覺得情況不對。
還有一點非常奇怪,如果這間屋子真是結婚所用,婚房為什麼不在主臥,而是在樓下偏廳的客房位置?這顯然不符合一個正常結婚人對於新房的訴求。
正當我全神貫注想問題時,忽然感覺腳腕處一緊被一隻手緊緊握住。
我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只見另一隻手從床下伸了出來,接著是腦袋、脖子、身體……總之最後爬出了一個衣飾破爛,蓬頭垢面的年輕人,他起身後對著我是痛哭流涕。
這哥們面有血色,五官清晰,月光下能照出他的身影。
有影子就不是鬼了,沒想到這間鬧鬼的屋子裡除了我居然還有一個人,只是我差點被他給嚇死,滿肚子惱火道:「你是哪位,深更半夜的為什麼會在這裡?不知道這間房子裡鬧鬼啊?」
「我,我是村頭的李大棍。」這人終於漸漸止住哭泣,將發生的事情仔細敘述了一遍,李大棍是當地出了名的賭棍,為了賭錢差點買了自己爹娘的棺材,窮的實在沒招了,便惦記上廖永賢的屋子,從他第一次想進屋子到今天已經足足惦記了兩三年的時間,但一直沒有機會,因為廖永賢雖然不常來住,但這所屋子卻有個看門的老人,並且養了三條狼狗,直到屋子裡出了怪事,廖永賢等所有人離開了這間屋子,他便鑽了進來。
廖永賢家裡鬧鬼這事兒村子裡的人並不知道,所以李大棍趁我中午出去吃飯的時候翻牆進了屋子,在尋找錢物的過程中主臥室其中一個抽屜居然自動打開了,裡面碼了厚厚一堆人民幣。
李大棍雖然知道這事兒有蹊蹺,但是對於錢的渴望讓他大著膽子去抽屜裡取錢,沒想到兩隻手剛剛伸了一半進抽屜,抽屜猛的便關上了,十指連心夾得李大棍差點沒疼暈過去,然而他受到的懲罰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疼痛,隨即他又看到自己身邊憑空出現了一個渾身白衣白髮膚色雪白,甚至連眼珠子、嘴唇都是白色的「人」,這哥們連驚帶痛頓時就暈了過去,重新醒來後他哪裡還敢拿錢,撒腿就往外跑,可是剛剛到了一樓就發現我開門進了院子,慌張之下便鑽進了床底,沒想到剛剛躲好就發現那個渾身雪白的怪物也在床下出現,而且就在他身邊,李大棍張嘴就想喊救命可是被怪物伸手堵住嘴巴,那只白手比奶油冰棍都涼,這倒霉的小偷第二次被嚇暈過去,再度醒來便發現我站在床前,他也不敢看怪物是否還在身邊,趕忙抓住我的腿鑽了出來。
聽完他的敘述我也是雞皮疙瘩掉一地道:「你的意思是那東西就在……」李大棍表情害怕到了極點,連連搖手示意我不要說話,接著往床下指了指。
該來的總會來,作為一名道士面對妖邪我肯定不能退縮,想到這兒我深吸一口氣,趴在地下朝床底望去卻發現裡面空空如也,什麼東西都沒有,我立刻明白怎麼回事,李大根卻不明就裡的一個道:「咱們還是趕緊逃命吧,這東西要是出來了我們就完蛋了。」
我坐在床上道:「你別再賭錢了,否則甭說在這間屋子裡,就是在自己家都要見鬼了。」
從科學的角度解釋人見鬼就是瀕死體驗,而瀕死體驗和道家的「身弱易撞邪」說法不謀而合。
道家說人的身上一共有三股真氣,分別在額頭和雙肩的位置,體壯者真氣充盈邪祟見到無不望風而逃,可身體弱的人三股真氣也會由強轉弱,缺了真氣護體就會看見一些髒東西,李大根常年賭博,煙酒不離身,三十多歲人的身體和七八十歲的差不多,加之常年心懷鬼胎,自然就比一般人容易見鬼。
其實我們避邪師真正能見到鬼面的少之又少,絕不像電視裡放的那樣一人一鬼打的驚天動地,通常很多驅鬼儀式都是在悄無聲息的狀態下進行的,即便邪祟會顯出蹤影也必須依靠別的介質,比方說用香灰寫字。
如果單純從驅魔的角度說我只要用御洗鹽順著床邊撒一圈,然後用鞭子虛空抽幾下大概其就差不多了,因為屋中鬼魅的位置已經掌握,只要使用出他畏懼的物品,不是道行極深的老妖根本無法抵擋,但我心裡卻有些猶豫,因為這間屋子種種不正常的設置。
這時忽然只見李大棍指著我身前不遠處的一團空氣,透過鏡子我能看見他的臉上的肌肉已經完全扭曲,似乎又要放聲大叫,我立刻按住他的嘴巴道:「我知道他就在我對面,如果你不想死就裝什麼都沒看見。」李大棍惶恐的點點頭。
接著我帶他來到二樓放錢的屋子,李大棍指著黑漆漆實木的床頭櫃道:「就在那裡第二節抽屜。」
我彎腰去拉抽屜,只聽「啪嗒」一聲輕響,鎖扣自動打開了,果然抽屜裡堆放著一沓沓的人民幣,我明白「他」的用意,這是給我送錢來了,所謂無功不受祿,「他」必定是有求於我,想到這兒我沒有猶豫,伸手從抽屜裡拿了一沓錢出來,抽屜門並沒有關。
我拿起這沓錢對李大棍道:「你想不想要?」
李大棍使勁嚥了一口口水,看了我一眼又朝我身後看了一眼道:「想。」
我道:「可是如果拿了這個錢你就必須得替我辦一件事,否則你自己應該知道後果。」
李大棍連連點頭道:「只要不是殺人放火,什麼事情我都能幹。」
聽他這麼說我將錢丟給他,接著又從抽屜裡拿出一沓錢,這可不是我貪,而是人和鬼之間的契約,表明我願意為他做這件事。
50、屋塚
這個鬼魂其實我已經見到了,就是我在屋外遇到的叫花子。
那瓶礦泉水和食物就是他傳遞給我的信息,他一定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知道。
鬼魂,尤其是蒙冤而死的亡魂若是怨念太重是可以幻化人形並且在陽光下行走的,甚至可以和人交流,這就是「魘說人語」的由來。
但是魘不能說出關於自己的任何事情,所以一切消息只能靠人自己去猜測,所以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出現一定是有原因的。
想到這兒我又取出一沓紙錢,將屋子裡的鎮魂局撤了之後,將紙燒成灰燼堆放在牆腳處,帶著李大棍出了屋子,隨後只聽屋子裡不停發出奇怪的「嘎嘎」聲響,就像尖利的物體劃在玻璃鏡上發出的響聲。
足足過了很長時間聲音才最終消失,李大棍嚇的面色蒼白,瑟瑟發抖,我推門而入,只見靠西面的牆面上用紙灰寫著一個大大的「拆」字。
走到寫著拆字的牆面前道:「咱們得想法子把這堵牆給拆了。」。
「拆牆?」李大棍顯然有些不明白我的用意。
「別廢話了,去找砸牆的工具,然後把這面牆卸了,之後你就能拿著錢還賭債了。」。
聽我這麼說李大棍頓時忘記了害怕,由於之前早在屋子裡順了一遍,對一些工具的擺放瞭如指掌,很快從院子裡找來兩把鐵掀,由於這面牆不是承重所用,所以裡面並沒有鋼筋,只是用紅磚水泥搭建的,隨著兩人幾下鐵掀砸去,並不算牢固的牆面頓時就被我們掏出了一個大洞,灰塵飛揚中許多土塊疙瘩一湧而出,還沒等我摀住口鼻忽然一根類似人腿骨的大骨頭跟著土塊滑了出來到我腳旁。
其實這一結果並不出乎我的意料,所以也沒吃驚,唯一讓我不能接受的是廖永賢這樣一個文質彬彬的人居然會殺人。
這座牆壁的中間是空心的,用木架支撐,木架中塞滿了土塊塵土,灰塵中掩埋著一整具人體屍骨,估計是用來掩蓋屍體腐爛時發出的臭味以及吸收死屍腐爛時的屍液。
之後當我將人骨完整的拼湊在地面時屋裡發出一陣怪嘯聲,接著所有房間開始刮起一股沁人肌膚的冷風,李大棍雙手抱在胸前蹲在地下瑟瑟發抖,而我則看著這股陰風衝破客廳的窗戶消失在黑暗的天幕中。
我當然知道自己該幹什麼,立刻打電話報警,十分鐘後警方來到了現場,經過現場查證屍骨勘驗,不久消息傳來,犯罪嫌疑人廖永賢、馬張已經抓捕歸案。
我和李大棍被帶去公安局筆錄,一切結束後已是上午,五天後廖永賢的案子便有了結果,但卻是敲破我腦殼都不可能想到的結果。
按照我之前的推斷無非就是他老婆因為什麼原因被廖永賢殺了,然後藏屍牆壁中,可事實上廖永賢的老婆並沒有死,和廖永賢合影的那個女人叫王春妮,現在就是廖永賢公司的總經理。
而死者居然是廖永賢。
這其中有複雜的三角關係,王春妮是和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之後她來到廖永賢的公司打工,發現老闆和他們村子裡一個村民長的極像,於是暗中訓練這人模仿廖永賢的一舉一動,之後又用手段讓王春妮嫁給了廖永賢,一切計劃就緒後這個女人就開始勾引廖永賢下鄉蓋樓,而這個有錢人根本不知道正在建造的小樓就是自己的墳墓。
之後兩人入住鄉下這件別墅裡,趁他睡著時王春妮、冒充廖永賢的李富龍各朝他心臟捅了一刀,之後將死屍砌在了那堵牆裡。
當時我聽刑警敘述犯罪人整個作案的過程嚇的渾身一陣陣發冷,當時心裡想:這些人膽子比我大多了。
二人想將亡魂永遠控制在房間內,所以特意請了風水先生在屋子裡做了一個鎮魂的局,一切看似塵埃落定,然而一把紫竹為骨的扇子剛剛帶入這間屋子就出現了異狀,二人知道廖永賢沉冤不雪,怨念強烈,便動了找驅魔師將廖永賢鬼魂打個魂飛魄散的想法,可這二人並不懂得法事一旦做起,就很難預測將要發生的結果,即便是驅魔也很有可能發生意外狀況,所以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這間屋子最終也成了二人的墳墓,一個看似毫無破綻的計劃,就在廖永賢鬼魂的引導下將一對心腸毒辣的狗男女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做的這場法事頓時轟動了四里八鄉,中國人本來就相信鬼神報應說,所以這不單是一起驅魔法事,這其中蘊含了老百姓對於正義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