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節
這話等同於放屁,真要是覺得活著無味何必要這樣對待孩子?還不是怕倆個孩子屍變後找他算賬,而祠堂裡的人吵鬧片刻之後便離開了,我從床底下鑽出來看到兩孩子的面容登時嚇了一跳,這兩孩子面色已由蒼白變成了暗灰色,並且面部隱隱生出一層絨毛,這根本不是鎮屍後的狀態,看樣子他們兩要屍變了。
我心裡一驚:難道姓邱的辟邪師根本就沒有釘入封魂針?而是暗中做了手腳?想到這兒我立刻轉到兩人的頭頂,只見這兩孩子頂部確實有一根銀白色的釘帽,此時我鼻子裡隱約能夠聞到一股難聞的腐臭味,就像屍體腐爛後味道,我立刻反應過來,這兩根釘子塗了屍油,如果是辟邪師弄到的屍油,那只會是千年屍油,這種東西絕對會讓死屍屍變,姓邱的居然用死人炮製殭屍,其心何其毒也,根本不像他之前斥責死者父母那般義正言辭,這人也不是什麼好鳥。
出屋只見一個五十多歲梳著分頭戴著眼鏡的男人從我身邊走出,他道:「你膽子夠大的。」一聽這聲音我頓時嚇了一跳,因為這人正是姓邱的辟邪人。
不等我辯解他嘿嘿一笑道:「你是廖師傅的徒弟吧?」
我一愣道:「你怎麼知道?」
「我和廖先生私交不錯,也曾經見過你,不過那時候你年紀不大,我估計你剛入行不久,行裡的規矩你應該知道,咱們都是這行裡的人,互相拆台就沒意思了。」
辟邪師和魔術師一樣,都有各自的行規,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絕不能互相拆台,因為互相都知道彼此施法、行法的破綻所在,如果你壞了別人的功法,遲早會被報復,所以如果我把邱宗雲的所作所為告訴王旭,那就是犯了這行的大禁忌。
看著他不陰不陽的眼神我道:「我不想拆你台,可是在此地行養屍之法到底是為了什麼?」
邱宗雲冷冷道:「你管不著這些,你來此地做事我不擋你財路,可是如果你礙了我的事,我會用後半輩子所有的時間報復你,報復你的家人。」這是非常惡毒的一句話,而且看他的表情這句話絕不是說說就算的。
隨後我兩僵持片刻他道:「我言盡於此,選擇做朋友或是做敵人,都在你一念之間。」說罷轉身出了屋子。
等自己平靜下來後仔細一想覺得這件事告訴警方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兩名年輕人屍變已成定局,目前只是被兩根封魂釘封住,拔出封魂釘後會發生什麼,誰都無法預料,可邱宗雲所做的事情非要說他犯罪似乎也有些勉強,想到這兒我內心已有了計較。
其實破這一局的方法很簡單,只要在孩子入土前不讓他拔出封魂釘就沒有問題,所以我決定在此守夜,且不說是否阻止他,有人在此他肯定會有忌憚。
可是當我出去找王旭後他人已經不見了,問值班的警察他們也不知道,到了傍晚時分警員便在祠堂周圍象徵性的拉了一道警戒線全部離開了,看來雖然很多人都不承認有鬼,但他們內心對於這些事情是相信的,而這些孩子的家長走之後再也沒來過,看來他們對於自己的孩子並不是「很放心」,看到這一幕我覺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為就算失去全世界,至少家人是真心實意愛我的。
靈台的蠟燭已快稍晚,我又換了兩根並點上香,此時兩人面部已經長了厚厚一層白色的絨毛,指甲也開始生長,雖然有此異象,但我卻並不擔心,只要封魂針不出就不會有任何危險,可邱宗雲為何要養屍,難道是準備報復別人?
我正在胡思亂想,只見一個人彎腰穿過屋外設立的警戒線走進了屋子,這人也不和我客氣,直接走到祠堂門口的木板處生了個懶腰就坐下,接著問我道:「你是誰,幹嘛在這裡?」
「我是受這家人囑托在這裡守夜的。」
「什麼?我怎麼沒聽他們說今晚要來人?」這人似乎有些不太相信我說的話。
我心理咯登一下,遲疑片刻問道:「那麼你是……」
「我是他們請的守夜人啊,今天是第二天了,還有明天一天這兩孩子就要下葬了。」一聽這話我頭髮唰的一下根根豎立而起。
在我有限的驅魔生涯中曾和不少妖鬼「打過交道」,但是親眼見到的卻屈指可數,就像我之前所言正氣足,陽氣旺的人是很難見到鬼魂的,之前見到的要飯花子是因為死亡之人怨念極盛,已經化作厲鬼,不光是我,絕大多數人都能看見他,只是大多不知這是個鬼魂,可這次我是實實在在知道自己看到的就是鬼魂,估計十有八九和邱宗雲彈奏的鎮魂曲有關,因為聽了鎮魂曲,所以我現在的身體變的極度虛弱。
這個「人」就是被嚇死的守夜人,我一時想不起來他屬於那類鬼魂,便當著他的面掏出《風書》翻到「分類篇」,經過比對知道這是一個枉死鬼,這種鬼有個普遍的現象,死了之後尚且不知自己已死,還在繼續著陽世裡繼續的事情,比方說工作。
他就是個很典型的枉死鬼,依舊繼續活著時的生活狀態,這種鬼魂雖然看似威脅不大,但卻非常不好辦,這就相當於一個**絲本以為中了五百萬,去領獎的當天被告知並沒有這事兒,還是得繼續當**絲,這對於本人的刺激有多大想想就可以知道,何況對於枉死鬼來說他失去的不僅僅是財物,而是生命,這是更加難以接受的現實,所以一句話說不好就會讓他心理徹底失衡,真到那份上他甚至有可能變成「厲鬼」,想到這兒我立刻出了一腦門子汗。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成了鬼,如何讓他心平氣和的接受這一現狀成了大問題,其實驅魔也並非都是那種暴力的手段,非得把鬼逼回地獄或是打的魂飛魄散,絕大部分鬼和人一樣也有思想感情,所以「得饒鬼處且饒鬼」。
53、祭祀邪神
看來只能是「循循善誘」了。
想到這兒我坐到他身邊道:「你膽子真夠大的,敢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待著?」
「沒辦法啊,家裡老爹死的早,只剩下老娘相依為命,去年老娘又得了尿毒症,一次透析就得多少錢,其實我膽子也沒多大,可總不能看老娘就這樣走吧。」
燭火搖曳,祠堂的地面上只有我一個並不清晰的身影,我忽然覺得身邊一陣陣寒氣凜然,鼻子裡呼吸的氣體甚至出現了薄霧,這是亡靈心情變差最重要的標誌,我立刻轉移話題道:「你那麼孝順,母親的病痛肯定會有好轉的。」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但願如你所言吧。」
沉默了一會兒我道:「你見到這兩人的父母,覺得他們人如何?」
「也是可憐人吧,白髮人送黑髮人,所以說這世界上誰都別以為自己是最慘的,就像我這樣的人家,雖然老娘的身體不好,可至少人還在,我還能盡盡孝心,他們這兩家人在當地算有錢了,現在和我比還不如我。」說到這兒他升了個懶腰道:「所以我也就滿足了。」
聽了這句話我心裡真替他難過,這是個非常善良的人,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死了,其實以他現在的能力,只要一把御洗鹽灑在他身上,立刻就會從此地永遠消失,可我如何能下的去手?
之後我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說起了各自的心願,我想了想道:「原來沒進這個祠堂我想的是大富大貴,此刻我覺得一生平安才是福氣。」
他苦笑一聲道:「能想到這點就說明沒白活了,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老娘能走的沒有痛苦,只要她不受罪我死都願意。」
我暗中歎了口氣道:「別那麼悲觀,總是有希望的。」
「有的人總是有很多希望,可對我而言希望就像是天上的月亮可望不可及,你不會明白孤兒寡母被親戚朋友拋棄時那種絕望,你也不會知道我媽為了拉扯我長大付出的代價,你更不懂當我知道母親得了尿毒症時的心情,安慰的語言對我這種人是非常多餘的,我不需要安慰,因為早已痛得麻木了。」
他態度越消沉,我的壓力反而越大,亡靈對於在世之人依戀越深,越不甘心接受死亡的現實,至於會發生何種意外,結果想想就令人感到恐懼。
忽然一陣電話鈴聲響徹在陰暗的古祠堂內,是我的手機,深更半夜的誰會打來電話?陌生的號碼接通後是王旭的,他壓低嗓門道:「你在和誰說話呢?我聽你自言自語老半天了。」
看來這座祠堂裡裝了竊聽器,我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幹咳兩聲,王旭辦案經驗豐富,立刻道:「明白了,和你說個事兒,之前你和邱宗雲的談話我們都掌握了,所以對他實施了暗中監控,隨後發現這個人很不正常,他在牛角山中挖了一個大洞,而且裡面佈置的有些奇怪,我想你應該來實地考察一下。」
掛了電話我道:「麻煩你先看會兒,我這邊有點事。」他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也沒說話。
出了祠堂隱約可見一輛警車停在黑暗的夜色中,上了車我立刻找王旭要了三支煙,點燃後插在土地上之後才上了警車,王旭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算是祭奠他吧,這人蠻可憐的。」
「你在祠堂裡見到的是那個守夜人?」
「沒錯,他的死因出來了?」
「對,守夜人確實死於心臟驟停,他肯定看到了不尋常的現象。」
很快車子到了牛角山下,這是由兩座山峰組成的小山,因為形狀微彎遠觀就像一對橫著的牛角由此得名,上了山很快便走到一座青石山洞前,王旭道:「雖然我只跟了邱宗雲一個晚上,但可以肯定他早就在經營此地。」說罷點亮手電當先而入。
跟著進去後我隱約能聞到洞內的空氣有一股血腥氣,這裡的空間並不大,打掃的乾乾淨淨,山洞中央的空地上有一處擺放著一座烏黑的鐵籠,鐵籠頂部則有一顆黑色的公羊頭,只見羊頭鼻腔、嘴巴和脖子處的血漬未乾,舌頭從嘴巴左邊拖拉而出,如一團爛泥敷在鐵籠頂端,一對又黑又圓的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的對著洞口。
我頓時驚呆了,這和我在玄月門山洞裡見到的景象完全一模一樣,邱宗雲是在祭拜圖獺邪神?
王旭皺著眉頭對我道:「下午來的時候還沒有這玩意,邱宗雲不知道想幹嘛?」
我低聲道:「黑公羊性情極陰沉,所以做一些邪法祭祀黑公羊血是必備之物,就像驅鬼時黑狗血和雞血是必備之物一樣,邱宗雲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養屍,如果我猜的沒錯他應該在這裡將屍體體內的封魂針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