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節


麻婆子說:「孩子,永遠都不可能把禍根除掉。聽我的話,你不該提著長刀,你應該握著女孩的小手。麻蛋,把刀放下來。秋天是豐收的季節,苗疆的稻子要豐收,不是殺人的時候。」麻蛋手緩緩地垂了下來,眼中的仇恨漸漸地落下了,長歎了一口氣,道:「郭心兒,就當我從來沒有認識你。哈哈,我真是佩服自己,我得有多麼寬廣的胸懷,才能原諒你。郭心兒,你的餘生都不能懷念苗疆,都不能懷念苗疆的月色,不能懷念茶花峒的花香……你去你的風陵渡,永遠不要懷念。」
麻蛋咬牙說完話,事情到了今日的地步,誰人不心痛呢。
郭心兒淒然長笑,道:「我不需要你們可憐,你永遠不能剝奪我的記憶。永遠也不能……哈哈……」
毒人終於爬了過來,嘴角微微地笑,費了很大氣力說了花,大聲地說:「心兒……心兒……世界那麼大,時間那麼長,咱們再換一種活法,還來得及的啊。」
謝靈玉鬆開了龍帝,看了郭心兒,道:「是不是傻了,可憐的丫頭,告訴我,蕭棋在哪裡啊。快點告訴我,蕭棋在哪裡啊。」
謝靈玉雖然著急,但看著郭心兒如此的樣子,也沒有過多地逼問。
郭心兒抬起了頭,看著謝靈玉,方才說:「謝仙子。蕭棋已經死了,你不用再為他擔心了。我方才說過的話,都是騙你的。蕭棋早就死了,而且死得很慘。」
謝靈玉愣了一下,嚴肅地說道:「小丫頭,我知道你現在一心求死,所以才說出這樣的胡話。告訴我,蕭棋到底怎麼樣了啊?這回告訴我真話,我活了好長時間,你說假話,我是看得出來的。」
我忍著胸口的痛楚,不由地看了過去,難道蕭棋真的死了,這就是我要的結局嗎,不,蕭棋一定不能死的。
我叫道:「郭心兒,你好好說話……不要胡說八道……你說假話,現在是知道的。」我守著心口的熱氣,咬著牙關不讓自己暈厥過去。
郭心兒絕望地笑了笑,開口說道:「仙子姐姐,我知道你一生都在渡情劫!知道這個消息應該高興的。蕭棋是郭家的眼中釘,肉中刺,被我抓住後,我們還會讓他活著嗎?我根本沒有說假話。」
郭心兒頓了一下,一字一頓地說:「蕭棋……的確……是死了……不然你怎麼找遍半個中國都沒有找到他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至情至性謝靈玉
聽到郭心兒這話,我的心完全冷了,最不想發生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或許一開始謝靈玉的預感就是對的。蕭棋的確是死了。我雖然不懂謝靈玉,但是我明白,蕭棋的死對於謝靈玉的打擊是非常大的。我看著謝靈玉,卻不知道如何出言安慰,一個世界的崩塌,說幾句安慰的話,根本沒有用。
陰九幽和賈大腦袋都低下了頭。蕭棋雖然與鬼王鬥了一輩子,但兩人之間並沒有太大的恩仇,陰九幽和賈大腦袋對蕭棋也是極其敬佩,聽到蕭棋的遇難的事情,也變得極其沮喪,兩人雖然在黑煞之內,對於情操高尚的人。都是敬佩。
蕭靈霜從後面跑上前,喊道:「謝姨。郭家丫頭一心求死,所以才會說這些胡話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怎麼能說蕭棋死了呢。我是他的女兒,我覺得他還活著。我不幸蕭棋已經過世了……」蕭靈霜眼睛堅毅地看著謝靈玉,謝靈玉沉默不語,手中的寶劍攥緊,已經是極度憤怒,極度傷心。
沈皓天也趕了過來,道:「郭丫頭,活不要亂講。你不能一句話就把人說死了。這事情大得很。我與你母親相識,我可以保著你性命。」沈柔和沈柳都是沈家女子,所以沈皓天才這麼說。
郭心兒淒苦地笑了一聲,喊道:「信與不信,在於你們。現在,你們可以殺了我,反正我已經不想再活了。」
謝靈玉嬌喝了一聲,上前將手中的寶劍提前,一劍刺了下去,郭毒喊道:「不要!」
這把七星寶劍十分鋒利。刺入郭心兒的胸口,只是劃破了皮膚,卻沒有再刺下去。謝靈玉咬著牙,控制了自己的情緒,沒有再刺下去。謝靈玉知道,現在把郭心兒殺死了。也於事無補,她也不是喜歡殺人的人。只是心中的憤怒。難以宣洩出來,心中的痛楚,就跟冬天的寒雪一樣。
郭毒撲上去叫道:「休要傷我郭家門主,我郭毒本事不高,也可以跟你們拚命的!」一向鬼心思甚多的郭毒,在此刻忽然衝了上前,這大大出乎了眾人的預料。
謝靈玉回頭大喊一聲,手中的寶劍揚起,抵在了郭毒的脖子上,道:「告訴我,蕭棋現在在不在你們郭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蕭靈霜著急地說:「郭毒,你快說,我謝姨脾氣不好。」
郭毒搖搖頭地道:「我人微言輕,根本就不知道郭氏內部的高層決計。蕭棋在不在郭家,我也不知道的。郭家的門主遭遇重大挫折,但不能死在你們的手上,毀掉我郭家的面子。」
郭毒一時之間,變得極其有勇敢,竟然毫無畏懼地看著謝靈玉。
郭心兒胸口上的鮮血不斷地留下,她雙眼無神,任憑鮮血流下,就跟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好像感覺不到痛苦,一心求死之際,好像什麼都看淡,靈魂也離開了軀體,變成了世間最為可憐的人。
陰九幽道:「謝仙子,你和蟲王是朋友。我給你出個點子,莫讓郭家佔了便宜,好探一探郭家的虛實。想那蕭棋白袍加身,當世無雙的豪傑大才,如何輕易死在郭家呢。郭家及時抓住了蕭棋,也絕對不敢將他殺死。因為這是與天下為敵,依我看,蕭棋不會死的。」
謝靈玉移開了架在郭毒脖子上的長劍,問道:「你有什麼好辦法嗎?」陰九幽說:「將郭家人全部扣起來,讓他們帶蕭棋來這裡換。如果不換,就別怪我們心狠手辣了!」陰九幽說完話,看了一眼我,我微微地點頭,謝靈玉身手不弱,如果勃然而起殺人的話,會死不少人,此刻暫時壓住謝靈玉的怒火,待郭心兒冷靜後再調查也不弱。
謝靈玉一咬牙,轉身之間,數道寒光躍起,一片慘叫聲傳來,舉手投足之間,以最快的速度將郭家人手中的長刀全部挑了下來,怒喝道:「你們不想死,就抱著腦袋跪在地上,刀劍無眼,我不想殺人,但別逼我殺人。」蕭靈霜撿起一把長刀,喊道:「要活命的,就乖乖地聽我謝姨的話。」
謝靈玉盛氣凌人,一時之間,只聽到她的叫喊在空氣中鼓蕩。眾人見了謝靈玉露的這一手,臉色鐵青,知道方才佔據上方的郭家失去了優勢,眼下活命要緊,為郭家拚命,的確有些時機不對了。風雲變化,郭家還是沒能佔據上風,沒有搶到天下第一甲的椅子。
郭家眾人或是手背給割傷,或是刀鞘被割落在地上,忽然面面相覷,心中清楚,既然這仙子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割破手背,要割開自己的喉嚨也不會太困難,一干人抱著腦袋蹲在地上了。郭毒喟然長歎,說:「郭家自多年前遭受蕭棋打擊,已經再也沒有辦法崛起了。」蕭靈霜握著長刀,刀面狠狠地拍在郭毒的後背上,喊道:「你給我快點蹲下。」
謝靈玉轉瞬對老龍帝道:「小龍帝,將他們全部綁起來,關在龍家。郭家若不帶蕭棋來這裡,我將他們全部殺死,你乖乖聽我的話,不要質疑!」龍帝看著謝靈玉的眼睛,壓住上前理論的龍將,猶豫了一下,喊道:「那就都留下罷,龍兵,龍甲將郭家一干人全部關起來,嚴加看管!」
此刻,小蛇指揮綠衣一干人上前,將六個罈子抱了起來。這個六個罈子裡面,其實只有一隻先天蟲,其他的都是假的罐子,目的是威懾眾人。一隻先天蟲就足夠威懾眾人,根本不用將六隻都帶出來。現在目的達到了,小蛇的計劃也可以退出了。我想,如果沒有金蠶蠱,小蛇又會如何收拾郭心兒呢!
洞穴四周收拾起來,受傷的人被扶了起來。黑煞與玄門正派的怒火還是沒有燒起來,有兩人因此而死。眾人目光看向了龍帝,不知這比蟲招親的結果到底是什麼。賈大腦袋喊道:「龍帝,你說一說,龍家小姐到底要嫁給誰。最後先天蟲那一關,還要不要重來,到底是什麼人獲勝了。龍家小姐到底看上誰……」
不知不覺之中,天色很快就亮了起來,洞穴鬧哄哄一片。我身體疲憊,精神鬱結,困意湧起,慢慢地睡了過去,只聽到耳邊的叫喚「蟲王」「少主」「大哥」……
世界越來越遠了,我的身子越來越小,不知道身在何方了。忽然,一道紅色的影子,在我眼前閃動,影子站定之後,我看到了麻老姑站在我前面。我忙喊道:「老姑,你還好吧,你要往前面走嗎?」
麻老姑換了一件紅色的衣服,將衣服拉動了一下,看了一眼我,笑道:「蕭關,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啊……」
我問道:「你要去什麼地方,很遠嗎?要不要我送你去啊……你年紀大了,走在路上總歸不太安全啊!」
麻老姑笑著說:「蕭關,我去見你師父了。這麼多年了,還是要走了。金蠶蠱就留給你了,你好好照顧著……事情完結了,你就不要再入玄門了。這些年我也勞累了……總覺得一輩子跟一場大夢一樣,入了輪迴才算結束這場大夢!」
我忽然明白過來,麻老姑是在向我告別,她要離開了,要去見地府與師父會合了。
我道:「老姑,我跟你一起去見師父。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了,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好想他,很想念他。」
麻老姑罵道:「蕭關,你跟著我走幹嘛,快些回去。我已經在人間遊走太多年了,今天終於要離開,你跟著幹什麼呢……回去,給我滾回去!」
麻老姑一下子變得很凶很凶,我愣在原地,看著麻老姑漸漸地遠去,忽然感覺到再也見不到麻老姑了。
原先見過的人,再也不會看到。
我不由地哭了起來,世界那麼大,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醒了過來,淚水打濕了眼眶,發現換上了乾淨衣物,躺在床上,光線明亮,身邊守著幾人。麻蛋第一個叫道:「大哥,你終於醒了,我以為你醒不過來。」
華扁道:「少主筋骨很強,之所以睡那麼久,一來是因為身體疲憊,二是因為精神困頓,心中有鬱結。我華扁可以治好身體的痛感,卻治不好他心中的鬱結。」
陰九幽眼珠子轉動,站起來下了命令,道:「華扁,速速下去傳令,就說蟲王死了。還有,告訴賈大腦袋他們,哭得越狠越好,誰要哭得不狠,就打十大板。找人去龍家討棺木,就說要送蟲王的骸骨回苗疆。勢必要把這個消息傳到龍小姐的心裡面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和好如初
麻蛋靠在床邊,聽了這話,一下子蹦躂地站起來,抓住陰九幽胸前。厲聲罵道:「陰九幽,我大哥已經醒了過來,你還要胡說八道什麼,小心我打碎的牙齒。」
陰九幽掙開了麻蛋的手,走了床邊,小聲說道:「少主,我陰九幽並不是咒你死,而是說一句假話,做一場荒唐戲,蟲王你不要見怪。」陰九幽這才轉身在麻蛋耳中耳語了幾句。我幾次張開口,力量用盡,說不出話來。
《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