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程以二跟我鬧騰了一會,正色對我道:「寅當哥哥,我跟你說,上次交給你的口訣,你要加緊練哦,那個趕屍匠牛哄哄的,你要是練會了我們家的那個口訣,一定會打的他滿地找牙!」
第十二章風景畫
我見到程以二像是賭氣孩子一般,道:「什麼功夫,這麼厲害,對了,難道是你們祖上傳下來的三板斧嗎?」我記得小說裡好像是說過程咬金就會三板斧的,也不是什麼抓鬼降妖的本事。
程以二小臉一紅,嬌嗔道:「寅當哥哥,你好壞,嘲笑人家,老祖宗會的可不是那三板斧,這些都是後來杜撰的。」我笑著點點頭。
程以二見到我似乎是不相信的樣子,她有些著急的道:「真的寅當哥,多少年了,我們程家的這套法門傳女不傳男,你還是現在還是第一個呢!」
我一聽這話,立馬捕捉到了事情的關鍵,道:「這口訣是不是你姐姐偷來的?」
程以二輕輕皺了皺眉頭道:「哪有,怎麼會,那次你不是見到我娘了麼,是她托我來送給你的。」
門吱呀一聲開了,打斷我們兩人的談話,進來的是趕屍匠,他現在就依舊帶著那個斗笠,身上鬼氣森森。
程以二嘴巴不肯吃虧,媚笑道:「哎呦,這不是李家大公子嗎,怎麼了,又來殺屍了?」程以二聲音媚極,但是話語刁鑽,語氣惡毒。
趕屍匠並沒有被程以二的話語激怒,慢吞吞的道:「我欠你一個人情。」話音飄忽不定,還真的像是鬼叫一般,似乎是不經常道歉,趕屍匠轉頭就走,不顧即將出門的時候,他又道:「你若成屍體,我必殺之。」
我靠,這是什麼人啊!
程以二恨恨的衝著趕屍匠揮舞了一下自己的小拳頭,然後對我道:「寅當哥哥,沒事,就算你成了殭屍,我也會保護你的!」想了想,她又繼續道:「嗯,還有我姐姐。」
癩皮狗此時也衝進來,它道:「天快亮了,咱們等著趕屍匠將喜神送走之後,就離開這裡。」
我點了點頭,我對著裡一點都不感冒,雖然我家是在農村,但不再荒野。
天微微亮時候,死人客棧就陸續來了一些人,而趕屍匠從大門進來的那門廳之中忙碌著,遠遠觀望,發現左右門廳後面各有一個個的格子,大小一人多高,就像是立起來的棺材,而那帶著棕櫚葉,套著布條的屍體,直挺挺的立在那裡,在屍體的腦門心、背膛心、胸膛心窩、左右手板心、腳掌心等七處點上了猩紅的硃砂,每處以一道神符壓住,然後用五色布條綁緊。
而現在,趕屍匠做的事情,就是講屍體上的硃砂黃符取下,然後收到自己的腰間青黑的袋子裡,而被他收掉黃符的那些屍體,無一例外的都軟倒在那個格子裡,不能在站立。
不消一會,趕屍匠將六具屍體收拾完畢然後用他特有的飄忽鬼音道:「恭送喜神……」
隨即他吱呀一聲,將死人客棧的門打開,我放眼望去,外面居然有許多掛白的送葬人,顯然是接喜神回家的人,看來這應該是周圍村子的人。
趕屍匠閃到一邊,將路讓開,那些掛白的人陸續抬著棺材超死人客棧裡走,在門板後面找到自己家人的屍體,開始嚎啕大哭,待到所有人將棺材抬到了院子裡面,趕屍匠橫抱著那原本站立的喜神一一放到棺材之中,然後取出毛病,沾上硃砂,在屍體眉心處畫一個玄奧的符號。
這比起我們入殮方便多了,不過過程有些艱辛,那村子裡面還不興火化,待到趕屍匠將事情弄畢,棺材板一蓋,麻繩一捆,眾人起了棺材,浩浩蕩蕩的朝著自己的村子走去。
此番就沒了趕屍匠的事情,那望風堪輿的伙活計,想來村子裡早就找人收拾好了。
待到那寫喜神離開,趕屍匠才將頭上的斗笠摘了下來,一直好奇他容貌的我,趕緊得空一瞅,眼睛都直了。
倒不是說趕屍匠是個貌美如花的男子,而是,趕屍匠實在是太醜了,整個臉上居然會有一個米子的傷疤,從眼角道下巴,那些傷疤上面的肉都往外翻著,顏色跟膚色差不多,應該是受傷很久了,除此之外,趕屍匠的膚色很白,一種極其病態的白,像是很久不見陽光一般。
其實仔細看的話,他的星目濃眉,眼神發亮,絕對是一個極品帥哥胚子,只是他臉上的這些傷疤太過猙獰了。
癩皮狗在一旁嗚嗚的尖叫了兩聲,我才想起盯著人家看是不禮貌的,趕緊收回了目光,恰好這時候我看見癩皮狗叼著三個金葉子,衝著一旁的李家大妹子搖頭晃腦,李家大妹子彎腰收下,癩皮狗道:「不欠你的,沒有壞你規矩,行了,走了!」
說著它雄赳赳氣昂昂的跳出了死人客棧的門檻,我和程以二跟著出來,那個叫做李進的趕屍匠進到了那個神秘的東屋,應該是取什麼東西去了。
我蹲下身來,用手指頭戳了戳癩皮狗,然後翻了翻它的皮毛,嘀咕道:「哪裡來的金葉子?哪裡來的?」癩皮狗被我翻的心煩,張口朝我咬來,可是到了一半,似乎他感覺到了這樣做很像是狗,連忙停下了嘴巴,白了我一眼道:「事成之後,我少不了你的,我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
說完這話,癩皮狗像是土大款一般得意洋洋的晃了晃尾巴,那狗眼也是斜著偷偷超程以二看去。
我回頭朝著死人客棧看去,恰好看到趕屍匠雙膝下跪,衝著李家大妹子深深拜下……
三人一狗順著小溪往前走,我注意到趕屍匠背著一個大大的將近一米的包裹,方形,用布條纏住,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
程以二路上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是想著什麼,癩皮狗倒是興高采烈,不住的尖聲說著什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人的時候憋壞了,至於趕屍匠,他一直都是那副陰森半死的樣子,一句話都不肯說。
大概是順著河流走了一個小時,在我們面前,終於是出現了一個寨子,一個依山傍水的寨子,沒有去過湘西的人是不能領會到那裡的山清水秀如同一幅風景水墨畫,不能領會那裡的山彎水轉十八盤,我們離開的那個死人客棧雖然山好水沒,但是陰氣極重,人身處在那裡,基本上是感覺不到山水之美。
但是眼前的這個寨子,真的,一瞬間就讓我喜歡上了,感覺又會愛了呢!
清可見底的水池中柳條垂下,不時有水鳥飛落,水裡倒影著的,是這方靈秀的天地。
碧綠的河水旁邊,豎著一跟跟大腿粗心的木棍,這些木棍支撐探到水面上的房基,房基座是用石頭壘砌而成,就算是泡在水中,堅挺一兩百年也不成問題,水邊的房子大都是兩三層高,像是古代宮殿建築,房頂棚起傾斜用綠瓦鋪成,一層層細密的綠瓦像是魚鱗一般錯落有致,在水光中,在陽光下,輕輕的柔柔的泛著幽光。
這些房子一個挨著一個,視線所及之處,看到一個凸起的房頂,以為是到頭了,但是你點起腳一看,驚喜的發現後面還有一排排緊靠著的房子,再加上房子裡飄出的裊裊炊煙,人氣,生氣,簡直就是撲面而來。
這寨子三面環山一面水抱,我和程以二,再河水的另一邊,對著這如同潑墨般的山水驚呆了。
好半響,我才聽見癩皮狗唸唸叨叨:「多少年不來了,還是這麼美!」
我木訥的問道:「你很久之前就來過這?」癩皮狗尖尖的語調中居然多了一絲滄桑:「沒來過這,但是見過這苗疆的風水畫。」
嚴格意義上來說,湘西這邊並不算是苗疆,就算是有苗族,也大多是漢化了的熟苗,所以,癩皮狗說的應該是去過苗族自治州那裡。
對面土家族人好像是看到了我們,衝我們擺了擺手,其實我見到炊煙已經開始流口水了,將近一天一夜沒有吃飯了,現在看見人煙,我幾乎是滿臉的淚啊!
我拚命的舞動著手,直到胳膊都酸了,對面穿著少數民族服飾的那個撐船人才擺動著手裡的長蒿,滑動著腳下的竹排,朝著我們靠過來。
其實在我們一百多米的地方有一座橋,但是我實在懶得慌,不想走過去了。
撐船的是一個老頭,帶著一個斗笠,身上穿著一個沒袖的花花綠綠的坎肩,張開嘴巴,露出一口黃牙,嘰裡咕嚕的說著什麼。說完之後,他用眼睛偷偷的瞄了一眼趕屍匠,似乎很懼怕的樣子。
我一愣,這說的什麼,聽不明白啊,立馬轉頭朝著趕屍匠看去,心想著,你是當地人,怎麼也得懂吧?
可是趕屍匠眼睛直視,絲毫不理會我們的尷尬,我估摸著癩皮狗可能會知道話什麼意思,但是在外人面前,它不敢說話。
我撓了撓頭皮,道:「我的,想要過去的幹活。」說著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對岸,我這酷似日本人的描述,差點讓旁邊的程以二笑岔了氣,不管什麼階段的男人,對美女的免疫力都是低下的,老大爺看著笑靨如花的程以二,揮了揮胳膊,往後站了站示意我們上竹排。
我抱著癩皮狗先跳了過去,然後拉著程以二的手將其拽了過去,在看趕屍匠時,我居然發現他圍著河岸走了起來,並沒有上竹排。
而那個掌蒿的人,似乎就像是沒看見趕屍匠一般,撐著竹排晃晃悠悠的朝著河對岸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