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節
最後一層,沒有房子,是一個巨大的空間,像是樓頂一般,不過是蒙著棚的,在這巨大的空間之中,一個個蒙著紅布的桌子,矗立在那,而在最中間,是一個像是墳頭般的鼓起的巨大帳篷,依舊是那紅艷艷的。
這裡異香連連,這裡紅布宛若紅花,這裡,妖異的像是紅艷艷的牡丹園,不過,等著趕屍匠揭開一個紅布之時,我們看見了在那紅布下面,一個緊閉著雙眼,臉色由於失血變得煞白的人頭,放在坐上,像是上供的豬頭。
趕屍匠一聲不吭,將那些紅布統統掀開起來,總共是七七十四九個,一個個慘白的人頭,坐在桌子上,朝著我們,閉上眼,雖然一聲不吭,但是讓我感覺頸後發涼,彷彿自己的人頭,也被擺放在桌子上面一般。
如果是見到四十九具屍體在那,我心裡還能好受一些,但是顯現在,看見這些人頭,我心裡發冷,究竟是怎麼樣的惡毒,怎樣的喪心病狂,才能殺掉四十九個人,將其人頭拔下,放在這裡。
從趕屍匠掀開那些人頭之後,一旁的張樂身子像是篩糠般顫抖起來,嘴裡開始口吐白沫,像是癲病一般,不過他身子顫抖,朝著一個中間放置的人頭走去,嘴裡念叨:「阿花,阿花……」
走到那那裡,碰的一聲坐在了地上,那憨憨的眼神中,第一次有了悲傷,他嘟囔道:「阿花,阿花,你為啥把頭放著?」
「阿花,阿花,你為什麼不理我?」「阿花,阿花,沒頭的阿花一直再找你,我帶你回去好不好?老李頭一直在想你呢!」「阿花,阿花……」
張樂伸手就衝著那桌子上的人頭摸去,可是當他手還沒有摸到的時候,身子橫著飛了過來,朝我們砸下,我和趕屍匠接下張樂,朝著前面看去,發現一臉寒冰,渾身漆黑跟丁一天一模一樣的一夜站在原來的那個地方。
我感覺到腦袋有些充血,衝著那一夜道:「這些人,都是你殺的?」一夜瞪著眼睛看著我,淡淡的道:「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樣,關你什麼事。」
我聽了這話,怒極反笑,這一個個像是皮球般陳列的東西,不是別的,都是人頭,是四十九個人,是四十九個家庭,有多少個跟老李頭那樣會失去活下去勇氣的人,你怎麼可以這麼淡然,你怎麼可以這麼漠視?
我再也忍不住了,嘴裡九字真言急吐,身後四條胳膊飛舞,一時間威風凜凜,終於有了小寶當日的威風端倪,一夜見我殺過來,眼睛一黑,他周圍的那空間立馬陷入了黑夜,他所在的區域,鬼叫連連,哀聲陣陣,我知道,這是屬於他自己的鬼蜮。
可是,從一天身上分離出來的一夜,已經沒有了身體當後盾,他雖然拚命吸取陰氣來維持自己的力量,可是現在是白天,我身上的八臂決又是專門克制髒東西的存在,還不等他撲過來,我衝過去,身後的四條胳膊就將他那漆黑的鬼蜮給撕爛。
我已經不是那吳下阿蒙,我現在,已經不怕你了。
一夜見我撕開他的鬼蜮,嘴巴一張,衝我噴出一口黑煙,我不敢硬拚,趕緊退後,剛一站定,我感覺自己背後發緊,還不等我反應過來,我就感覺自己身後四條胳膊觸碰到了什麼,我心裡一動,捏住那東西,回頭再看時候,發現一夜已經被我提在半空中了。
他臉如寒冰,眼像墨石,冷酷的一點沒有意識到,我現在立馬就能讓他魂飛魄散,我咬牙切齒,道:「為什麼要這些人頭,你為什麼要害這些人?」
一夜沒有說話,只是用那黑的沒有任何色彩的眼睛盯著我,酷酷的嘴角勾起一點弧度,在譏諷我。
吧嗒,像是樹葉落在了地上,我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時候會聽清楚這聲音,我在一夜那黑的像是寶石般的眼中,看到了身後出現了一個影子,我渾身毛孔閉起,下意識的彎腰,「波」
我聽見那像是撥動弓弦的聲音,除此之外,我感覺到自己背後發涼,低頭看見,是我背後的羽絨服被什麼東西給割破,紛紛揚揚,像是下雪了。
我站了起來,再回頭的時候,看見身後站著一個蒙面女子,全身包裹在黑袍裡面,全身都是黑的,惟獨那眼睛,原本是瞳孔的地方,是白乎乎的,沒有瞳孔,在她旁邊,一夜陰沉著臉,正在盯著我。
這蒙面女子看眼熟,但是不知道在哪裡見過,不過看這架勢,應該是一夜的幫兇,難道是那些車家苗族的餘孽?可是,她剛才攻擊我的是什麼,波的一聲,我有種錯覺,要不是我弓腰快,是不是就被懶腰給斬了,現在身後的那四條胳膊,就被斬斷了。
我和那姑娘四目相對,看著她那眼珠子,我感覺自己在跟瞎子對視,不過,那姑娘先開口道:「傷他者,死!」聲音滄桑,像是七八十老嫗。
旁邊的一夜聽見之後,那英俊冷酷的臉變的有些扭曲,咬牙切齒的衝著那個黑袍白眼女子喊道:「不用你管!」
聲音冷的都要結冰,那女子聽見之後,也不生氣,只是繼續盯著我,執拗的道:「傷害他的人,都要死。」
說著,她藏在黑袍裡的手,猛地一顫,我趕緊朝著旁邊一躲開,又是波的一聲,我聽見身後牆皮掉下的聲音,這是什麼功夫,劍氣?我操,還是內功?
要不要這麼扯淡,這女的是鬼嗎?
女子見我躲了過去,冷笑一聲,用那滄桑的聲音道:「我諸葛一家的墨器還想躲?我若讓你死,沒人讓你活,你要死,包括你的靈魂!」
我原本想要躲的身子,猛的一顫,呆住了,諸葛……她說是諸葛?
波的一聲,那像是小說中的劍氣,又像是內功的聲音,又一次傳來,而這次,我已經沒地方躲避。
第十六章尹三反水
耳邊聽著那聲音陣陣,尖銳刺耳,腳下卻沒有想要躲的衝動,面前陰風來襲,雖然尚未被打中,但是現在身上又麻又痛,像是荊棘劃在身上。
眼前一黑,那陰氣加重,身上更冷,唯獨沒有了那又酥又麻的被刀尖相指的生死危機感。
「一夜!」那個滄桑的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將我那遲鈍的神經給重新喚了回來,眼前那一片漆黑的是一夜,現在鬼影飄忽,身上的黑氣像是被太陽曬蒸發的霧氣一般,飛快的消失著,剛才他硬撐了那一下,身子已經是受了重傷。
那個裹著一層黑衣的女人衝到了一夜身邊,手裡來回點著,一夜聲音很冷,雖然不是咬牙切齒,但是也差不多,他一字一頓的道:「你,別,管,我。」
對於一夜能救我,我吃驚是大於感激的,從一開始,我和一夜就是不順眼,有幾次,恨不得將對方整死,他能救我,我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態。
砰的一聲,我身邊有什麼東西落了下來,我扭頭一看,是趕屍匠將身後的鬼棺給放了下來,拖著走到我前面,對著那黑衣女子冷冷的道:「你,會死。」
說完這話,趕屍匠身子一飄,像是鬼魅般的衝了過去,手裡那鬼棺棺材板砰的一下打開,露出黑乎乎的棺材口,趕屍匠一衝,那棺材刷一下立了起來,朝著那黑衣女子籠罩過去,到現在為止,我都不知道,這鎮壓趕屍一脈起運的小棺材,是什麼用途,趕屍匠一直沒有完全激發出來。
趕屍匠突然發飆讓我心裡一顫,剛才之所以沒有閃開,就是因為聽見了諸葛二字,這可是程妞復活的唯一希望了,我雖然沒有趕屍匠的身手好,但是情急下,喊了一聲:「停下!」然後身子朝著趕屍匠撲去。
那黑衣女人見到我們兩個撲了過去,從那寬大的袖袍當中猛的吐出一個方正,像是驚堂木般的東西,另一隻手從那方木上一撥弄,我就聽見波波幾聲,如同琴弦。
眼看著我們三個就要撞到一起,殺招拼在一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關鍵時候,身後的那樓梯之處傳來一聲大喊:「住手!」
這聲音從丹田發出來,震得耳朵嗡嗡作響,那胸口鬱結的一口氣都震散了,然後一張黃符像是卡片一般,突兀的出現在我們中間,騰的一下,著起大火,這火光雖然不熱,但是好亮,晃動我睜不開眼睛,尤其是在這時候。
趕屍匠像是沒有看見那火光一般,硬是往前衝過上去,好在他被火光微微一阻,動作慢了一下,被我拉住,兩人在地上滾在一起,頭頂就是那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火。
「你們這是幹什麼?都是自己人!」這聲音溫溫的,沒了剛才的那霸氣,是丁一天的,剛才他喊的那聲,應該用道喝,是正統道術者,用的胸口氣,將身子裡的正氣給喊出,類似於佛門的獅子吼,要是一直不堅定地人,聽見之後,會短暫的心神失守。
魅魅嬌滴滴的聲音傳了出來:「丁一天你這個小敗家子,什麼符你都往外仍,這可是最後一張離火符了,看你以後怎麼辦!」
我和趕屍匠站了起來,我拉住他,道:「她可能是諸葛一脈,先別動手。」趕屍匠聽了之後,抖了抖身子,衝著那中間隔著的明亮火苗飄忽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你若傷他,我便殺你,你有祖墳,我便是將你祖墳刨開,開棺煉製屍,我,說到做到。」
聽了趕屍匠這話,我心裡暖暖的,這悶悶的哥們,實在是太夠意思了,要是我是女的,肯定是喜歡上他!
丁一天這時候走了過來,道:「這裡都成這樣了,你們還鬧,一夜,諸葛姑娘,趙兄弟,你們這是幹什麼!」聽見諸葛姑娘,我眼睛睜大,看著一天,一天衝我點點頭道:「這就是諸葛姑娘,你,要找的那個人。」
我一聽這話,又驚又哀,真的是她,這可怎麼辦。
「氣球氣球,人頭氣球,氣球破了啊!」張樂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卻是看見那桌上放著的人頭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活了過來!
我全身戒備,那四條胳膊在身後舞動,可是仔細看的時候,根本不是人頭活了過來,而是現在的人頭裡面淘空,正在飛快的乾癟下去,由於動作劇烈,才會出現顫抖的狀況,看起來像是人頭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