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路上,板栗問道:」葫蘆哥,你咋了?咋好像不大精神似的。」
葫蘆搖搖頭,也不說話,目光飄過道兩旁的樹木,信馬由韁地前行。
板栗自小跟他一塊長大,已經習慣了他寡言少語,便自顧自地跟他說些閒話。因說起教紅椒的田夫子,想起她昨晚那篇話,又笑起來。
葫蘆耳聽得板栗高聲說笑,轉頭看著少年瀟灑無拘的模樣,默默想道,像表弟這樣的少年才俊,任誰都會喜歡他的吧!
去了學裡,板栗跟夫子告假,說是最近家裡秋收,很是忙碌,他們要回去幫把手,請夫子只管留功課給他們,他們另外抽空完成。
夫子點頭應承。
這也是張家和鄭家每年春秋農忙時的定例了,且板栗跟葫蘆他們都很自律,不會因此耽誤功課的。
於是,葫蘆、板栗、青山、黃瓜、劉井兒五人便得了一個月的假期,各自去山上的木耳場子幫忙了,萬元、方五等幾個也跟了他們去。
板栗帶著冬子和萬元,去了離家最近的一片山林。
他們跑了好幾處木耳場子,監看木耳采收,連晌午飯也是跟雇工們一塊在山上吃的。
到下午申時初,這一片山的大管事劉黑皮便對他道:」板栗,你們先回去吧。總不好整天在這忙,也要留些空出來讀書。」
他們不過是來學習理事的,讀書才是主務,不能本末倒置了。
板栗看看天,忙點頭笑道:」黑皮叔,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劉黑皮點頭道:」去吧!這也沒啥事了,不過是要勤快些幹活。不像夏天的時候,老下雨,木耳爛了許多;如今秋天,這天也爭氣,就下雨,也是朦朦細雨。這還正好哩,省得給樹澆水了,咱們少遭了不少罪。」
說起這個,板栗也很開心。
漢子們往來穿梭,將摘下來的新鮮木耳一擔擔挑往另一邊場院,又有媳婦和婆子,背著撿來的蘑菇送進來,集中處置,或曬乾,或烘乾,然後再封裝入庫。
他想,這一季收入怕是能撈回夏天虧的本兒。
又四處查看了一會,才帶著萬元和冬子下山。
在路上,板栗問萬元,他祖母要賣了他妹妹的事可弄妥了。
萬元點頭,掃了身邊少年一眼,輕聲道:」我跟她說,她要是賣了招弟,我就帶著娘和弟弟們搬回去住,不在張家做工了,反正家裡田地也有我們三房一份。」
板栗聽了一愣,停下腳步,瞅著萬元好一會,才笑道:」真虧你能想出來!這是破罐子破摔了,又叫『釜底抽薪』,她想必是不捨得的。如今這樣,你一月也能孝敬她不少東西。」
萬元點點頭。
他跟娘若是不要張家這份工了,他祖母跟大伯他們也撈不到好處——張家可不會理他們——還得將霸佔的田地讓出來。
昨兒下午,他祖母可是在他家哭鬧了半下午,最後沒法子了才走的。
板栗讚賞地看了萬元一眼,道:」你行事也要注意些分寸。她好歹是你奶奶,這孝字抬出來,有時候就能壓死人。」
萬元點頭,默默地跟著板栗走。
這個少年,比他小了好幾歲,可是,卻總是提點他做事做人,讓他無法不服氣。
冬子對板栗道:」少爺,咱們走快些回家。我早上聽喜姑姑說,今兒摘棗子哩!」
板栗忙問道:」真的?喜姑姑這麼說了?」
冬子點頭道:」是。我聽喜姑姑跟劉總管說,要他給安排幾個小子,好爬樹登梯子。」
板栗忙道:」那咱們走快些吧。」四處一望,「從那邊走。咱們打後山下桃花谷,不從前面進去了。家裡後園子的棗樹還小,今年才結果,也沒多少,怕是早就摘完了。倒是後山坡上那一片林子有十幾棵棗樹,還能摘不少。咱們去快些,還能趕上。」
又回頭對萬元道:」你也跟我們一起走吧。回頭帶些棗子家去,給你弟弟妹妹吃。」
萬元點頭,三人就從正路上岔開,奔西邊去了。
第066章姦情
雖說走西邊近一些,卻沒有路,他們便在林子裡穿行。
倒也不十分難走,因為,這山林都經營好些年了,年年養林護林,更為了利於蘑菇生長,那些荊棘刺架早砍了,頑石尖刃也都撿走。如今,林子裡只剩些小灌木和各種茅草,地面一層苔蘚。
他們一路走過去,不時能看見草叢中有蘑菇,偶爾也驚起一兩隻雞或兔子,從灌木底下竄出。
正走著,忽聽前邊有低低的說話聲。
冬子笑說剛才還在想,這邊好些蘑菇,咋沒看見人過來撿哩,馬上就看見了。
板栗卻警覺地停下了腳步,因為他發現,那邊聲音一下子消失了,似乎剛才的人聲從未有過。
他有過曾鵬闖林的經歷,心下並不想放過此事,便示意冬子和萬元不要出聲,然後三人輕手輕腳地往左前方走去。
走了十幾步,面前呈現個窪地,裡面的情形驚得三個少年疾步後退,個個面紅耳赤。
一對男女衣衫凌亂地伏在草地上,那漢子還光著膀子,女人也露出白花花的小腿,驚恐地抬頭看了他們一眼,急忙又埋頭伏在草地上。
想是他們剛做了見不得人的事,聽見上面有人來,不及穿衣躲開,只胡亂用衣裳蓋住那媳婦半截身子,然後就屏息伏在草地上,指望幾個少年沒聽見聲音了,就各自走開,誰知卻尋過來了。
板慄驚羞過後,立即沉下臉,心裡瞬間轉了九曲十八彎。
這兩人他都認識:男的是這片林子裡四號木耳場的小管事,叫馮五,下塘集人;女的則是清南村的,是死(四)狗子的小妾,叫丁香兒。
這個馮五就不說了,正當年輕的漢子,因家貧尚未娶妻,去年才來到張家;丁香兒據說是死狗子的大老婆嫌她在家礙眼,便逼著她出來幹活掙錢。
板栗平日跟著爹娘學習打理事務,管事還在其次,識人才是最主要的。
所以,家中連奴僕帶雇工佃戶,甚至包括他們的媳婦子女,好幾千人,他不說人人都記得,卻是大多臉熟,像這些管事頭目的來處家境脾性更是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