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
孫鐵這才停手,嘴裡喘著粗氣,死死地瞪著他們。
他好後悔:從那年在後山上發現狼蹤跡開始,這頭狼忽隱忽現,居然一直沒捉住,到底還是出事了。
公孫匡和梅子寒看著瘋狂的張家人,這才相信小娃兒是真的丟了,因問那個差役,是不是有人追下去了。
那個差役搖頭,同情地看了一眼聚集在台階下的張家人,說道:「小的們倒是又追了一段,可沒追到,只在圍牆邊發現好大一灘血跡,想是……想是已經被狼吃了。」
聽了這話,鄭氏一陣暈眩,只覺耳邊嗡嗡作響,紅椒使勁地搖晃著她的胳膊哭喊「娘」;才醒過來的張老太太再次暈了過去,張槐和山芋扶住了她;張大栓使勁捶地喊「我的孫子--」
香荽忽然衝進上房,朝著公孫匡撲過去,尖叫道:「你這個壞人!都怪你不讓孫大哥去找弟弟,你是個壞官--」
她再也不能跟弟弟吵架了,再也不能變著法兒折騰他了!
眾人嚇了一跳,一個軍漢大喝道:「大膽!敢衝撞大人!」
香荽一邊哭喊「你陪我弟弟」,一邊就要抓住公孫匡的衣襟。
那軍漢急忙上前扭住她,香荽瘋了一樣掙扎,掙脫不開,小女娃忽然一低頭,一口咬在那人手腕上。
那軍漢大怒,狠命一摔手,將香荽摔跌在地,另一個衙役獰笑著,上前一腳踢在她身上,將她踢得翻了好幾個個兒,慘叫著滾下台階。
一個衙役急忙衝出來,扶起香荽,緊張地問道:「香荽姑娘,你怎麼樣?」
鄭氏正恍惚,聽見這聲慘叫,終於驚醒過來。
她和紅椒同時撲過去,從那衙役手中接過香荽。
紅椒不住喚「香荽」,鄭氏見閨女面色慘白,抬頭望向上房門內,眼中湧出滔天的怒火--
她,果然太天真太可笑了!
香荽渾身顫抖,卻固執地把頭扭轉,也望向門內。
公孫匡被這對母女看得渾身不自在。
那個娘也就罷了--當娘的見閨女被人踢了,肯定是這副樣子,可那個小女孩。睜著一雙乾淨的眼眸,就那麼看著他,靜靜的,不帶一點怒氣和仇恨,他卻覺得心悸。
紅椒對著他大罵,「王八蛋。你要遭報應的……」
鄭氏伸手止住紅椒,抱著香荽轉身就往外走,自然又被看守的人攔住了。
張槐也過來了,見閨女這樣,咬牙質問公孫匡:「皇上可是讓大人來將我張家滿門抄斬?」
公孫匡威嚴地說道:「本官並未苛待你等。是這個小女孩放縱撒潑,咎由自取!」
張槐牙齒咬得「咯咯」響,眼看就要瘋魔。
這時。那個扶起香荽的衙役急忙對公孫匡賠笑道:「大人明鑒,若是鬧出人命來就不好了,不如去村裡喊大夫來幫這個小女孩診治一番。」
梅子寒打量了他幾眼,點頭道:「嗯,你就去好了。」
那衙役恭敬地彎腰答道:「是。小人這就去。」
這個衙役是常在下塘集公幹的史班頭,一向與張槐青木交好,故而剛才冒著被上官怪責的風險,幫著轉圜。
他對張槐點點頭。示意他不可莽撞,然後飛快地出去了。
這裡,張家人圍著香荽揪心落淚。又惦記玉米,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張槐又去求公孫匡,要回房去找藥。
儘管被允許了。可是,他分別去了張老太太屋子和自己的屋子,均是翻得一團糟,哪裡還能找出一件像樣東西,無奈,只得回來等大夫。
公孫匡才定下心喝了兩口茶,就見一個軍漢飛奔進屋,結結巴巴地稟告道:「大……大人,不好了……」
他大怒,猛地將茶盞往桌上一頓,喝道:「何事慌張!」
這一早上還讓不讓他安生了?
那軍漢忙道:「湖裡死了人。昨晚值守的兄弟都死了,漂在湖面上呢!」
公孫匡和梅子寒大吃一驚,霍然起身問道:「此話當真?」
那人道:「小的不敢撒謊,都漂在湖裡。如今,兄弟們正在打撈。」
公孫匡心中狂跳,立即喚人來問「昨晚張家護院可曾有人離開」。
鎮軍營指揮使親自來回,保證說不但張家的護院,便是那些丫頭婆子,都看得死死的,一個都沒異動。
公孫匡和梅子寒匆匆趕往湖邊,那些軍漢已經將屍體都打撈上來了,共有五個,這還不算,另有一個軍漢死在龜巢裡。
「都查看了,一點傷都沒有?」
公孫匡聲音都發顫。
梅子寒低聲道:「差役們都仔細查看了,暫未發現傷痕。詳情還需仵作來驗屍才能定。」
公孫匡看看龜巢黑黝黝的洞口,又望望山頂上,那裡曾埋了張家的祖墳,他面色陰晴不定,問道:「張家祖墳裡刨出的屍骨哪去了?」
一個衙役忙回道:「遵照大人吩咐,不能把這些東西留在山谷裡,小的們就扔到山那邊去了。」
公孫匡面皮抖了抖,剛要說話,又有人來回,「大人,不好了……」
梅子寒見他面上忍無可忍的神情,忙斷喝道:「狗才,亂嚷什麼?還不快快回稟!」
那衙役慌忙回答:「昨天那個出首的萬婆子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