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節
林聰將黎水拉到無人處,低聲勸道:「你現在就這樣,真要是回到清南村,見了師傅師伯,那還不得嚎啕大哭啊!所以,你不能回去。我回去會把一切情況都弄清楚的,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這些道理黎水早已想通。不過就是思鄉之情氾濫罷了。
於是,她倒催林聰快走。
等師姐回來,她就能知道爹娘和葫蘆哥哥是否安好了。
想起這點,她覺得自己都不能呼吸了,默默對天禱告,祈求蒼天保佑爹娘身體康健,保佑葫蘆哥哥平安無事,然後跟他們來個大團圓。
林聰又囑咐了黎水幾句,就匆忙離去。
她一邊回住處收拾行囊,一邊派人叫來金富貴,告訴他自己有公務要出門,將手頭事項交代給他。
金富貴忙問道:「隊長不帶屬下去?」
林聰搖頭:「你幫我看著弟兄們,抓緊操練水性。」
說著,她上前一步,命金富貴坐下,替他號了一回脈,忽然叱喝道:「你又下水了?不是跟你說過了,這個天氣你不能下水嗎,為何不聽?」
金富貴低下頭道:「屬下……屬下……」
林聰氣道:「你想更進一步也沒錯,可怎能忘了腿上的老傷?若是廢了這條腿,那時什麼也幹不成,豈不是『欲速則不達』麼!」
金富貴一驚,慌忙道:「屬下記住了,再不下水了。等天氣暖和了再下水。」
林聰點點頭道:「你在山洞裡生活太久,被陰冷潮濕之氣浸入骨髓,要想斷根極難,需平日細心呵護,方才不會犯病。萬不可大意了。再說了……」
她停了一會,輕聲道:「我們訓練水性,要的是能翻騰逐浪,你本來水性就好,用不著跟他們一樣練習,倒是多鍛煉身手要緊。就是憋氣,也不用非呆在水裡憋啊!」
金富貴連連點頭,望著林聰擔心地問道:「隊長這次去小青山……」
林聰瞥了他一眼,淡然道:「怎麼?」
金富貴忙低下頭道:「沒什麼。請隊長……保重!」
林聰沉默了一會,方才道:「富貴,我知道你一直好奇我的身份……」
金富貴急忙抬頭道:「不,屬下不好奇。隊長不說,屬下也不想問。反正,我一個山中獵戶的兒子,救過隊長,隊長也救過我,我們是生死患難的……兄弟。我就希望隊長平平安安的。要是遇見什麼傷心事,就回來跟黎將軍說說,跟我說說,就好了。」
林聰聽了,心下暖暖的,微笑道:「我知道了。你也要用心些。等再次開戰,你一定會立大功的,到時候封妻蔭子,也不枉你爹娘對你的期望。」
金富貴憨笑兩聲,就沉默了。
他不想封妻蔭子,他只想跟她在一起。
然而,這個願望跟天邊的月亮一般,可望不可即。
半個時辰後,林聰率三十軍士出發,黎章和胡鈞送她到山口。
「林隊長,此去責任重大,本將軍就不多說了。到了那裡見機行事,萬不可魯莽。」黎章看著林聰沉聲道。
林聰抱拳應道:「請將軍放心,屬下萬萬不敢誤事。」
黎章深吸一口氣,點點頭,不再說話。
胡鈞一直沒吭聲,這時才道:「早些回來。若是回來晚了,咱們把南雀國都給滅了,那時林兄弟掙不到功勞可別怪人。」
林聰只點點頭,出發在即,她心裡百般滋味,實在無心應對他的笑話。
等幾十騎人馬消失在山道拐彎處,黎章轉頭,看著佔據山谷大半面積的湖泊,慢慢攥緊拳頭:妹妹此去,會不會將他們現在的生活跟過去、跟小青山清南村重新串起來呢?
甚至,跟流地黑莽原、跟西北戰場、跟朝堂,都串聯起來。
他腦中呈現一幅地圖:中央是湖州府小青山,大舅外公他們在清南村;西北有葫蘆哥哥和小舅舅(最近,他老是夢見葫蘆哥哥,他一定沒事);東北是黑莽原,是張家流放的地方;他和小蔥淼淼在西南,只剩下東南沒有親人……
有一天,他們這些人都要從四面八方匯聚京城——那個在渝州府北面、在雲州府南面的一個點!
他可要準備好了,獻給家人一份大大的「見面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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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八,林聰等一行人先去眉城參見將軍顧澗,領了一道密令後即馬不停蹄地上路了。接下來,又在梅縣城悅來客棧接了周菡主僕,當天下午就趕往湖州府清輝縣。
行至晚間,尚未出眉縣,就在眉縣與豐縣交界的湟水寨包了一間客棧住下了。
飯後洗漱完畢,林聰來到院子裡,望著夜空中一彎月牙出神。她看著月亮,腦子裡想的卻是清南村。三年了,那裡究竟是怎樣一副情形呢?
忽聽有人輕喚道:「林隊長,林隊長!」
林聰轉頭一看,原來是周菡主僕,正站在身後,月光映照著她們朦朧的身形。
「周姑娘,你們還沒睡?」
她忽覺有些不好意思,因為自己一直想著心事,加上如今她是男人形貌,不便對人家姑娘太過親近,從眉縣出來,一直匆匆趕路,也沒怎麼理會人家。
周菡微笑道:「騎馬騎得腿有些麻,出來走走再歇息。」
林聰點點頭,問道:「姑娘不常騎馬吧?這一路可要受罪了。要不,明天雇一輛馬車讓你們坐?」
周菡慌忙搖頭道:「不用,不用!我知道林隊長有軍務在身,不能耽擱的,怎敢因為小女子的緣故,而拖累你們呢。」
林聰見她頗為識大體,況且此行也確實不敢多耽擱,就不再多勸了。
周菡見她沉默下來,猶豫了一會,小心翼翼地問道:「林隊長,這個……這趟差……很難嗎?我見你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
林聰聽了一驚:好像她確實失了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