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節
姜國公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並不理她。
剛才聽了她冠冕堂皇的一番話,若是往常。定會自得自己娶了個氣度胸襟不一般的世家小姐,然而。剛才他只覺得她言語十分可笑。
老妻可笑,自己也可笑!
不管什麼出身來歷,當差距過大時,再瞧不起人家無異於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張家和鄭家,已經不是他們可以瞧不起的了!
並不是因為封了侯、封了王,而是因為這兩家蓬勃上升的態勢。因為他們的小輩青出於藍,絕非那些子孫滿堂,然細論起來卻後繼無人、走下坡路的敗落世家可比的。
世家的存續不是看眼前富貴,是要看子孫的。
兩年前,張家剛平反、張乾剛封侯時。他還真沒將他們放在眼裡,甚至還起了拉攏交好的心思——這是上位者的胸襟和氣度,或者說寬容和大度。
眼下卻不同了。
昔日一個根本沒放在眼裡的泥腿子出身的新貴,幾年間就可以跟姜家相提並論,甚至於……還有超過姜家的勢頭,這讓他很不舒服,也很不自在,彆扭極了。
老夫人又不蠢,被姜國公一提醒,也悟出這點,心裡也極不舒服。
她真不是嫉妒。
這滿京城如此多的權貴,她若是嫉妒還嫉妒不過來呢。她就是覺得,像張家和鄭家這樣的鄉下人,粗俗不知禮,居然還爬到這樣的地位,她就是看不上!
換上任何一家世家大族如此,她必定會佩服;可是,張家讓她佩服不起來。
可偏偏就是這個讓她佩服不起來的粗俗人家的兒子女兒,不但救了皇帝,還救了整個靖國,當然也算救了姜家了,她心裡能不膈應麼?
正沉思間,外面有人回報國公爺,說如意樓的孫掌櫃來了,正在外書房等候呢。
姜國公聽了,急忙起身往前頭去了。
「你是說,當時曠世子也在如意樓?」姜國公不敢相信地問孫掌櫃。
孫掌櫃哭喪著臉點頭,說他趕去看時,世子已經走了。
姜國公氣得渾身亂顫,使勁拍桌子罵道:「蠢貨!既是世子在如意樓,你當時為什麼不告訴二小姐?為何不勸阻她息事寧人?」
孫掌櫃叩頭解釋道:「小人……小人不方便說,當時好些小姐們都在雅間內。但是,小人勸了二姑娘的……」
姜國公死死盯著他,眼睛都紅了,不住喘粗氣。
他知道自己孫女性子,有些清高自詡,加上年幼不知輕重,若不告訴她秦曠就在如意樓,只怕尋常言語是勸不住她的。
這誤事的狗殺才!
姜國公狠狠地「呸」了孫掌櫃一口,罵道:「滾!」
孫掌櫃不敢起身,用膝蓋跪行,往書房門口退去。
才退了幾步,就聽身後喝道:「來人!」
他急忙又轉頭道:「國公爺,小人還有一事要回。」
姜國公重重地「嗯」了一聲,等他回稟。
孫掌櫃便將鄭家三少爺從福緣茶樓過來的事說了,意在提醒他:今日之事不是鄭三少爺故意針對姜家,而是碰巧遇見的。
他並非要為黃豆說好話,只是把真實情形告訴國公爺。有助於他判斷情勢和做出正確回應,這是身為合格管事的職責。
姜國公剛才確實要派人去查這事,見他已經想到這點,出事後能冷靜應對,面色好多了。
可是,當他聽說黃豆兄弟幾個抱著孩子、牽著狗。從福緣茶樓大鬧了一場後,再到如意樓來吃飯,面色又陰沉下來。
人家確實有預謀,不過那預謀是針對胡家的,自己這裡不過是順帶而已,說的好聽叫「適逢其會」,說的不好聽是二丫頭自取其辱,人家根本沒把她當一盤菜。
聽著孫掌櫃繪聲繪色地學說黃豆在福緣樓的所作所為,尤其是叱責王家少爺小覷寒門鄉野、背棄祖宗一節。想起自己剛才跟老妻的對話,頓時像被人打了個耳光似的,覺得這話就是指著他鼻子罵的。
他覺得胸口堵得慌,悶得喘不過氣來,揮手令孫掌櫃退下,一個人枯坐了好久,才命人去叫世子來商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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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王家,王突回去後。家人得知他嗓子受傷,都驚慌極了。請大夫拿藥熬湯汁忙成一團。
王夫人把跟王突的小廝隨從好一頓罵,命革去兩月月銀,又罵鄭家小子刁滑,欺負她兒子。
王尚書細問了跟孫子的人,斷然道:「這事不是鄭家小子干的。」
王夫人不相信道:「這分明就是他幹的。老爺怎麼也糊塗起來?」
王尚書氣道:「我會查案還是你會查案?我還能幫著人家欺負自己兒子?」
眾人聽了這話都想笑,只不敢露出來。
王大人繼任刑部尚書以來。連續查清了好幾樁積年懸案,一時間震動朝堂,威望日高,所以,他說不是鄭家小子干的。肯定有充分理由。
王夫人便不再爭執,只道:「那老爺可得仔細查一查,看這事究竟是誰幹的。查出來可不能放過他。」
王尚書鼻子裡「哼」了一聲,沒言語。
忙亂一通後,王突用了藥,才到書房問父親,這事最有可能是誰做的手腳。
王尚書正在查閱資料,一邊翻書,一邊隨口應道:「是那個小娃娃干的。」
王突失聲道:「真是他幹的?他有那麼……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