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節
苞谷道:「小七是兔子。」
眾人聽了面面相覷,十分不解。
紅椒便問道:「苞谷,為啥說小七是兔子哩?」
苞谷嘻開嘴笑道:「兔子,撞樹死了。被人撿去了。」
守株待兔,這個寓言的含義他還不能領會,他聽的時候只疑惑一點:為啥兔子好好地要往樹樁上撞哩?
今天看見小七一頭撞向櫃子的時候,他終於明白了。
四個老人還不明白咋回事,板栗紅椒他們愣了一下,然後放聲大笑起來。
笑完,南瓜彎腰低頭,盯著堂弟的眼睛,哀怨地說道:「苞谷,你讓哥哥們情何以堪哪?才聽過一遍『守株待兔』,怎麼就想起來了?唉,咱張家有你,我們都別指望冒頭了。」
大家笑得更厲害,一個個東倒西歪。
黃瓜和錦鯉的親事徹底落定,心情十分好,因而嘲笑道:「南瓜,你自己不用心讀書,關苞谷啥事?你也別用苞谷做借口,他才幾歲,就能壓得你不得冒頭了?那我哩,可憐我一直活在黃豆的壓制下,我才不容易哩!」
這下,連張槐和青木也都笑了起來。
紅椒笑得站不穩,撐著青蒜肩膀喘氣,一邊道:「南瓜,你還是有機會的。苞谷不是還小嘛,趁著他還沒長大,你趕緊冒頭……」
板栗一直盯著苞谷,見他吃完了,一把將他拎起來。抱在懷裡,笑瞇瞇地盯著看;又拉起他胸前的帕子替他擦擦嘴,一邊道,這才像張家的娃,這樣才正常!
大家這樣高興,苞谷也十分興奮。用手摸摸口袋,忽然蹙眉道:「哨子!」
玩過了,回神了,他也後悔了:為了貪一時玩樂,把竹笛輕易地送給小七了。吃大虧了!
香荽問道:「苞谷想吹哨子?吹呀!」
鄭氏道:「吹啥?不是送給小七了麼!」
她見兒子怔怔的,知道他後悔了,遂教道:「往後還隨便把東西給人不?你不想玩球。就不玩;哄人家幫你撿球,你把竹笛送給他,這會兒後悔心疼了吧?」
苞谷神情失落,彷彿不知咋辦才好。
張大栓見不得小孫子不開心,遂哄道:「不就是竹笛嘛,找人做一個不就成了。讓你爹找人做。板栗,這東西是你給他的,你那兒還有沒有?」不等回答。又轉向玉米,「玉米,你有沒有?有的話就送給弟弟玩。」
玉米搖頭說沒有。那短笛就一個。
板栗急忙對弟弟道:「大哥再幫你找一個,過幾天就有了。」
說完,將苞谷往肩頭上一架。托著他玩去了。身後,兄弟姊妹跟了一長串。
鄭老太太等小輩們出去後,才「哼」了一聲,對青木道:「今兒劉家那邊不高興了?我就說,多多準備些東西,我二孫子娶媳婦,好容易才這一回,家裡又不是拿不出,偏你倆好心,怕劉家陪不起嫁妝。你們好心,人家又不領情,倒過來埋怨咱們瞧不起人。這事辦的,有這樣的麼?要不是黃瓜說太簡了,我又把那柄如意放進去,還不曉得今兒鬧出啥事哩!」
鄭青木尷尬萬分,因為這都是他的主意。
劉氏急忙道:「後來說開了,就沒事了。」
鄭老太太更氣了,拍著桌子對張老太太道:「不提這茬我還不氣,提起這茬我更氣:香荽一個小娃兒都能懂我們的心思,劉大胖子活了這一把年紀,大夥兒在一個村住了幾十年,我跟他爹是啥脾性,他不知道?再說了,黃瓜是我孫子,又不是仇人,我們埋汰劉家,我孫子臉上就好看了?」
鄭長河也道:「大胖子忒糊塗了。笨!」
張大栓笑道:「那些婆娘們一嚼舌頭,他們不就多心了。」
鄭氏面色古怪地看著老娘,問道:「娘,你是咋曉得那邊情形的?」
剛才他們可都沒人說。
鄭老太太道:「你不跟我說,我就不曉得了?自然有人告訴我。」
劉氏笑勸道:「娘,這都沒事了,咱不想了。臘月二十五成親,好些事都要準備哩。」
鄭老太太悻悻地丟開這一節,大家商量黃瓜成親諸項事務。
此後,兩家人都十分忙碌,直到臘月二十五,將錦鯉接入鄭家,才算鬆了口氣。再就是忙過年了。
諸事不能一一盡述,只說十一月十二日,冬至,張家祭祖。因是張家封爵後首次祭祖,十分重視,特地邀請了一些近親來參加。
辰初時分,闔家老小及管事家人等全部出動,從張宅出發,向後沿著西山山脊,往祠堂行去。
夾路兩旁松柏冷綠蒼翠,每隔一段路,林內便掩映著一所院落,或是亭台樓閣。
本來西山坡都是橡樹的,當日蓋這祠堂時,張槐命人將路旁及祠堂附近橡樹砍了,種上松柏等四季長青的綠樹,又點綴幾片梅林。這樣一來,一年四季,哪怕冬天,這一片景色都不單調了。
眾人到得祠堂前,景象又不同:古松虯曲、翠柏森森,顯然是從別處移栽過來的,不像剛來的路上,樹木尚幼;五開間大門,兩邊伏著兩隻龐大的黑色石龜,昂首迎向來人;門楣上印有玄武徽記,匾牌上書「張氏宗祠」,乃是張楊親筆所題。
進入院內,青石板鋪就的通道,呈十字型。正面直通北面丹墀正殿,東西則通兩側廂房。正殿五開間,斗拱飛簷、雕鏤刻畫,氣象威嚴,軒昂壯觀;殿內,屏風排列,帷幔高懸,香煙裊裊,細樂聲聲,正堂上方供著諸神位。
後面,還有兩進院落。
當下,張大栓率眾子孫進入正殿,分昭穆排定次序,淨臉淨手畢,燃燭焚香,獻爵獻酒獻帛,祖孫三代分別上前祭告,眾人隨之叩拜起立。
首先,是族長張槐主祭。
祭文也是張楊親筆書寫,才派人送回來的。其文辭莊重,肅穆嚴謹,既追思緬懷了先祖養育之恩,又歷數當世祖孫從寒門到封王的艱辛歷程,再警醒後世子孫奮然上進,繼續光大門楣,興旺家族!
張槐一字一句,大聲莊嚴宣讀。
在場眾人,雖然只有少數人能聽懂祭文內容,但都被那沉肅氣氛感染,均屏息肅手恭聽,連苞谷也得了囑咐,把小臉繃得緊緊的。
念畢,投入火盆焚化,眾人隨他三次叩拜起立。
接著,是張大栓,他身為張家在世年事最高的老人,完全用最簡單質樸的方式,向祖先們祭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