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我走到發瘋的范道藹跟前,一直象小狗一樣牽著他的王幼齡自覺地往後一退,不知腳邊踢到什麼東西,咕嚕咕嚕地亂滾動,她好奇地往後面一瞧,頓時尖叫道:「啊……」
我循著王幼齡的目光看過去,頓時我的臉色也轉白。
地上橫七豎八地堆放了一些死人屍體,地宮空氣乾燥,氣溫涼爽,屍體就像地窖裡的肉類一樣保存良好。然而這些屍體也像屠宰後的牛羊,一一被肢解開,那一條條大腿、胳膊,上面的人肌肉細細地被削去,只剩下半載白森森的骨頭。而王幼齡踢到的正是一個頭顱,上面皮膚盡數被剝走,滿面血淋淋,眼珠瞪著前方,兩排牙齒像是妖怪一樣露出來,腦門上開了一個口子,似乎裡面的腦漿已經叫吸光了。
王幼齡嚇得不輕,一邊說著不知所云的話,一邊急忙竄到我身邊來。
我白著臉,頭皮發麻,轉過頭正看到孫教授,他吞了一下口水,問道:「恆淮,你看這是……」
「怕是他們被困在這裡之後,糧食匱乏,便自相殘殺,勝利者以失敗者的身體為食!」
我冷冷地說道。
王幼齡女聲尖利地叫道:「實在是太殘忍了!」
石才向哼地一下:「這並不少見,人到了飢餓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干地出來、據說在抗戰時期,日本被美軍封鎖包圍,糧食匱乏,農村不少地方出現了人相食的情況!何況在此地,一旦食物消耗完畢,困在其中的強者就會以弱者為食。」
「不對!」
孫教授心虛地問道:「恆淮,你又發現了什麼?」
我說道:「你不記得嗎?我們在人道地宮發現了五具乾屍,其中的曹河南也是乾屍之一,那麼到了這裡應該只有三個人!可是我們剛才明明看到另外一個孫教授殺了另外一個曹河南,而且從現場的屍骨推斷,屍體不會少於四具,也就是說,似乎人道地宮與這個阿修羅道地宮毫無關係一樣!」
我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模模糊糊的推論,只是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表達,無奈地揮揮手。
孫教授焦急地說道:「還多想什麼,我們快離開這個鬼地方,看著這些屍身就噁心的要命。幻覺,明鏡真實幻覺了!」
其實孫教授不敢面對現實罷了。
我冷冷說道:「不過我們還得對付另外一個食人惡棍,雖然他躲在黑暗中,可是這個東西恰是能夠找到他!」
我把范道藹的雷達槍掏出來,打開按鈕,雷達槍發出呱呱的奇怪聲響,開始工作。它的有效範圍打一百米左右,地宮不可能太大,任何物體都一一顯示在雷達槍的屏幕上,果真看到一個人形物體出現在一角,緩緩移動,躡手躡腳,我大笑道:「你跑不了了!」
人形物體似乎聽到了雷達槍的工作聲音,不靜反而急切地跑動起來,衝向下一個畜生道地宮,正中了我的詭計。我們離出口比他近,他無論從哪個方向出擊都在我的攻擊範圍內。只見越奔越近,嗒嗒腳步聲音都異常清晰,我大喝一聲,手中的登山錘如離弦之箭,單手拋出。那個孫教授在黑暗中反而成為了劣勢,無法覺察登山錘的來勢,噗的,在雷達槍屏幕上頓時倒下。
我大喜,奔跑上去,礦工燈對著那個孫教授,見他滿臉鮮血,登山錘不知去向,正當疑惑中,這傢伙猛然張開眼眸,口中噴出一口血,頓時迷住了我的眼睛。
我暗叫不好,胸口已是一痛,急速反應,一個觔斗後翻,耳聽嘿哈地打鬥,旋即擦去血跡,正是大鬍子孫教授和光下巴孫教授在打鬥。看來他急於洗清自己,踴躍表現。
我胸口雖然隱隱作痛,卻不是被紮了一刀,而是受到重物撞擊,想到胸口懷藏的護身符毛主席胸章,默默祈禱:「毛主席,你又救了我!」
我立即取下我的匕首,衝上前去搏鬥,如此近身搏擊,正是我的拿手好戲,我是戰鬥工兵出身,射擊不如特種兵,但出擊時常遭遇近身戰鬥,是以特別重視該項目。兩個孫教授互不勝負,一旦我加入戰局逆轉,大鬍子孫教授頓時落敗,被我先是一刀紮在脖子上,那光下巴立時又在胸口補上一刀,眼見對方已經不行了。
那傢伙慢慢倒在地上,口吐鮮血,含含糊糊叫道:「朱恆淮,你不得好死,哈哈……」
我一腳踩在他胸口,立時一命嗚呼。
我與孫教授結伴回去,王幼齡擔心地問道:「如何了?」
我點點頭,示意幹掉了。
剩下的幾個人便加快腳步,趕到畜生道地宮,放入門口,裡面正對著一張鏡子,不對,那就是我自己!我一呆,見他微笑道:「你終於來了!」
忽然口袋裡日鏡蠢蠢欲動,只見白光一閃,眼前竟是……
白光閃爍同時,我本能地閉上眼睛自我保護,未張開之前,耳邊響起王幼齡驚惶失措地尖叫:「恆淮,我們怎麼回來了?」
回來?我抬起眼皮,第一眼瞟見那金燦燦的金塊堆,頓時如被毛毛蟲蟄了一下地一顫,心中大駭,頓時失聲問道:「我們怎麼又回到了天道地宮?方才明明已經走過,對了,其他人呢?為何只餘下你一個了?」
我身邊只有一個王幼齡,她嬌小的身子靠過來,簌簌抖動,一雙明亮的圓眼不安地四下裡探視。
「你說,該怎麼辦?」
女人在關鍵時刻完全把拿主意的責任推諉給男人。
我搖搖頭,其實自己心裡迷惑地不得了。我看到了自己?這個念頭荒唐不已,然而確實如此。現在我可以體會孫教授瞅見自己那種侷促不安的心情了。為何當時我一見到自己就忽然彈到了天道地宮,記得當時口袋裡的日鏡蠢動不已,莫非就是它做的孽?
不過當務之急,便是趕緊離開天道地宮,在我看來這裡是最為引誘人的地方,也是最為危險的地方。我逕自拉著王幼齡的小手,才前行幾步,那金子堆的黃金蟲便開始蠕動,旋即如潮水一般地湧來。媽的!
那玩意跑地好快,轉眼腳邊就多了幾隻,死死抱住靴子猛啃,只覺得腳趾生疼,王幼齡又叫了起來。痛苦之極,我忽然想到,這裡是佈置明鏡的場所,那麼日鏡能不能克制它們呢?於是當即掏出日鏡,頭頂礦工燈照在上面,反射出白色光芒,黃金蟲如遇大火,紛紛讓開一條通道,我心中稍微寬鬆,原來日鏡果然是神通廣大!
我們一邊以日鏡脅迫黃金蟲退開,一邊趕往出口,我忽然問道:「王幼齡同志,你覺得奇不奇怪?方纔我們明明看到武籐藍的半個身子被拖進來,怎麼地上一點痕跡都沒有?」
王幼齡說道:「或許叫蟲子啃地連骨頭也沒有剩下吧?」
我搖搖頭說道:「不對,那麼好歹留下不易消化的塑料、衣物和稍許的血跡,但是地上當真乾乾淨淨,連根毛也不見到,好像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情一樣!」
然而這也並非我和王幼齡智慧之力所能想到,兩人像是屁股著火一樣,忙不迭地逃開天道地宮,唯恐黃金蟲追將上來。但方接近人道地宮門口,一聲慘叫便傳來,我隨手握住匕首,低聲對王幼齡說道:「當心!」
我們戒備十足地進入人道地宮,卻看到一幅慘不忍睹的場面,地上橫七豎八地躺在幾具屍體,或開膛剖肚,或滿面鮮血,一個個死翹翹,正是范道藹、武籐藍等人。我一愣,武籐藍不是在天道地宮就死了嗎?而范道藹還是活著,怎麼回事?
我抬起頭,眼前便是孫教授面目扭曲,滿是鮮血,甚是猙獰地執著一把匕首,另外一手夾住朱重華,嘿嘿對我們笑道:「你們終於來了,受死吧!」
孫教授匕首輕輕滑過朱重華的脖頸,後者原本光滑的脖子上面突然冒出一條血線,鮮血滾滾如消防水槍一樣噴出,王幼齡立時慘叫起來!而受害者則是抓住脖子,卻怎麼也喊不出來,蜷在地上像是蝦子一般地扭動,鮮血亂噴,終於慢慢地不動了。
我雖然在緬甸殺了不少人,但是那是以致命為唯一目的,講究快准狠,一刀下去,連血都沒有噴出就斃命,那是有這種殘忍的手段。何況,他殺的是我的同行,我的眼神冷了下去。
孫教授猛然撲上來,狂叫著亂舞匕首。
前次交手我就知道,孫教授體力不如我,經驗亦是不如我。此刻他已經殺了好幾個人,搏擊消耗了大量氣力,我以逸待勞,在他接近的一剎那,冷不防出腿一擊,頓時打到了孫教授胸口,飛出三米開外。
不虧是受過正規軍事訓練的人,立時明白不是我的對手,轉身就逃亡下一個地宮。我拉住王幼齡說道:「快追!」
畢竟孫教授先動腳,在我們追到之前,地宮門就轟隆關閉,功虧一簣。我甚是惱火地把匕首一扔,轉念一想,又撿了起來。
我靠著大門坐下,這是目前唯一所能做的事,前進又不行,後退又不敢。莫非真的被困在這裡了,到最後要象孫教授一樣食人而活?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王幼齡也就靠在大門上慢慢坐下,忽然指著那些屍體,驚詫地說道:「你看,這些屍體的排列,你看像不像我們之前來到時,看到的乾屍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