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圖像終於放完了,雷頌賢抽出錄像帶說道:「這是與我父親拍攝的考古發現紀錄片,之後我父親一意孤行要前往大沙漠,把攝像器材交給同行的美國人帶回來,所以錄像帶的記錄也可以說是我父親最後的記憶。你說,看了這段片子,你有什麼想法?」
我摸摸腦袋,半晌老實承認:「中古歷史非我所長,我也無話可說。」
雷頌賢說道:「經過我的大量研究,我認為石人若是從高空俯視,它們的形狀恰好和太空梭發射平台相似。那頭上和脖子上有飾物的石人,正是帶著太空帽、穿著太空服的超古文明太空人形象。而至於說鹿身鳥喙獸,我認為表達的是超古文明通過巨大的吸引力將地面上的動物吸上天空,鹿嘴恰是因巨大的吸引力而被拉長!這些事情被同時代的原始人類看到,崇拜如神靈,雖然超古文明湮滅了,但是原始人類一代又一代把傳說流傳下去,就此雕刻了這些形象來紀念!」
我聽得目瞪口呆,雖然有一定道理,只是心裡隱隱約約覺得似乎不是這樣罷了!想反駁又反駁不出,竟無可奈何。當下我也懶得計較,心中只打算早點陪這個傢伙走完塔克拉瑪干大沙漠,無論是否有沒有找到他父親的遺物,我都懶得管。於是我問道:「那麼何時出發?」
雷頌賢大喜,笑道:「當然是越快越好!」
因穿越塔克拉瑪干大沙漠極其危險,數千公里毫無人煙,不像敦煌這邊到處有補充,所以文清要找地方放下。一開始文清也吵著要去,又哭又鬧,林白水束手無策,只好老子出馬。
我對文清威脅道:「小鬼,你要是再胡鬧,當心我把你丟到幼兒園去!」
「啥!」
文清頑劣之極,當然討厭上循規蹈矩的幼兒園,迄今都一直呆在家裡。她怕我發狠,當真送到幼兒園去,那簡直要了她小命,於是不得不乖乖聽命。
其實這段時間並非進入塔克拉瑪干大沙漠進行探險的最好時機。現在是夏天,每年四月到九月,正值塔克拉瑪干大沙漠的風季,每隔幾天就要刮兩三天的暴風,飛沙走石,去過的人都笑稱以後要該行做宇航員——登錄火星時的大沙暴也不怕了!加上夏季沙漠乾熱難忍,比最佳時機的冬季困難十倍不止!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因林白水帶領的《國家地理雜誌》和探索頻道的絲綢之路不少路線與我們相通,所以一路上還是結伴同行,減少了很多寂寞。恰好他們也需要我這種職業冒險家作為領隊,於是我帶著一行人從寧夏出發,匆匆趕到新疆首府烏魯木齊。其時新疆局勢不穩,外有鄰國阿富汗內戰爆發,不時有武裝分子和難民擁入,內有一小撮民族分裂分子,受到勞么子的*獨立思潮蠱惑,胡說和遠在萬里的土耳其是一家人,要搞什麼突厥大帝國,從東海到地中海都是他們的,勾結境外不法勢力,在新疆製造多起恐怖襲擊事件,一時人心惶惶。
有蘭州軍區的條子在手,新疆自治區政府一路開綠燈,我要什麼提供什麼,於是一口氣把地質大隊的裝備掃蕩一空,又公款購買了如許交通工具。我唯恐局勢不穩,受到什麼東突恐怖分子的襲擊,又向烏魯木齊分軍區借了幾桿自動步槍、四把手槍、六百多發子彈,兩個手雷,基本上可以對付一般的土匪了。考古隊中除了我拿槍,另外蘿蔔絲估計也是部隊出身,曾經和我並肩作戰,所以他也是一個重要的戰鬥力。其他考古隊中的人物,差不多都是書獃子出身,中看不中用。不過畢竟林白水是自己老婆,要偏袒一下,偷偷地塞在其一把手槍,教會如何打開保險、射擊和上彈夾。女人不蠢,差不多能夠在平穩的條件下射中三十米開外的酒瓶了。
如此做好了充沛的準備後,我們就從阿克蘇出發,沿季節性盈枯河和田河南下折東,夏天正是和田河的豐水時期,一路上至少上百公里我們不必憂愁水源問題。從阿克蘇初入塔里木盆地,轉眼景色就從山區起伏不平的山丘轉換到萬里無垠的沙漠地區,放眼都是一片金燦燦的世界,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來到沙漠裡,騎在駱駝上極為興奮,連連高生歡呼。
雖然現在機械化程度已經非常發達,而且自治區政府也願意提供越野車輛,但是我考慮到機械在沙漠的磨損程度太可怕了,難以維護,思來量去,最終還是決定採用傳統的沙漠之舟。為此還耽擱了四五天,培養那群白癡騎駱駝的技巧。
此刻林白水駕著駱駝慢悠悠地靠近我,她穿著一身阿拉伯式的長袍躲避烈日暴曬,臉上帶著防沙鏡,笑嘻嘻對我說道:「現在我才知道,為什麼稱呼沙漠為沙海,而駱駝又是沙漠之舟。不僅是因為沙漠廣大,而且,也因為沙漠起伏不定,那一堆堆的沙丘,在陽光之下,你看,像不像金色的波浪?而騎在駱駝身上也有不時晃悠,正如坐船啊!」
我瞧見眼下林白水浪漫性大發,等下就知道沙漠的厲害了。果然接近正午,一陣陣熱浪襲來,氣溫高達五十多度,表層砂石更是超過七十多度,頓時把一干興致勃勃的書獃子打回原形,個個如癟了茄子一般萎靡不振,昏沉沉地坐在駱駝上半死不活,只會做一件事情,就是不斷地喝水。
我暗暗好笑,存心給他們一個下馬威,看過去,只有那個強壯的蘿蔔絲猶如一頭蒼鷹,警惕地狼顧四周,他在緊張什麼呢?
到了傍晚,我們在一片綠洲處駐紮休息,營地上青煙裊裊,打著幾個熄滅的火堆,在不久之前,應該還有人駐紮過,不過卻又馬上離開了。沙海茫茫,綠洲難得,到底我們前面的那批人為什麼要突然離開?我心中突然升起了一個不安的念頭。
我望著眼下忙忙碌碌準備做飯休息的人,能夠保持警惕心的,另外只有一個蘿蔔絲了,我們兩人目光交切,頓時交換了心思。他擺擺手,招呼我過去。
我們鑽進一片雜生灌木,迎面一陣惡臭,蘿蔔絲撥開枝葉,我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泡人屎,不禁勃然大怒,卻聽蘿蔔絲說道:「大便還很熱,說明這裡的人還沒有走多遠,我們再找找看。」
我心頭一凜,一來佩服蘿蔔絲的眼光,二來他這種探測手段,雖然污穢,但是非常有效,這個不簡單啊!
蘿蔔絲猛然擺手,我聽到前面有動靜……

第三案、西域魔國 五 恐怖分子

蘿蔔絲沒有吭聲,只是手中打著手勢。我當然理解,在軍隊中某些情況下無法出聲,便只好依靠打手勢傳遞信息。雖然中美兩國語言文化差異極大,在手勢上卻有極多共通之處,他意思是叫我配合他波浪式推進。
我點點頭,打開手中五六式全自動步槍的保險,潛伏在灌木叢中,警惕地張望。那蘿蔔絲彎腰半蹲,高大的身體悄悄越過灌木叢。我從灌木枝葉中見他一直保持攻擊姿勢的持槍動作緩了下來,把槍口朝上,意思是危險解除。
我從灌木叢中走出,四下掃視,沙地上連個沙鼠蜥蜴也沒有,蘿蔔絲低頭,緊緊地盯著一套扔在地上的衣服。
我上前,隨便瞟了一眼,這是一套接近阿富汗那邊邊民的男性外衣,看款式,這人塊頭不小。我便用槍管把衣服挑起來,哪知裡面噗噗掉下一大堆內衣、內褲和襪子,頓時嚇了一跳,露出怪異的神情。我不禁伸手對著衣服一捏,沙漠晚上溫度極低,而衣服還熱著,顯然這人才脫下衣服不久。莫非這人瘋了,外衣不要也罷了,居然連內衣一起脫下,豈不是裸奔?
我正在奇怪,蘿蔔絲蹲下身子,在衣服下面的沙地上,以手指點起一絲殘留的液體,對準鼻子聞聞。我問道:「有什麼發現?」
蘿蔔絲若有所思,最終搖搖頭,說道:「不清楚這是什麼。」
我們又向前走了幾步,地上擺放著六七套男人的衣服,用步槍挑起一看,裡面的東西噗噗全部掉下來。我又驚又奇,一個人裸奔是變態,一群人裸奔就是不正常了。再說,這衣服也極其怪異,不像是人們脫下所有衣服,又把貼身的塞進外衣內。似乎就是一個穿著衣服的人,身體突然消失了,然後衣服失去支架就自然掉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心中焦慮不已,漸漸地轉化為一層恐懼——看不見的敵人才是最危險的敵人。
突然前面想起像小豬一樣哼哼的聲音,又似乎是一個人的垂死掙扎。我立即抬起步槍,快速穿插到一個沙丘上,穿過沙丘,看到地下躺著一個人,穿著我們剛才看到的那些衣服,全身縮成一團,不住哼哼。我上前用槍戳戳這人,大喊道:「起來!」
「伊不伊斯!伊不伊斯!」
那人突然發狂地大叫,轉過臉來。這是一個滿臉大鬍子的男人,鼻高目深,比當地的新疆人更像西方人。
「發生了什麼?」
蘿蔔絲翻越沙丘過來,那人看到蘿蔔絲,就如見到了爹娘一樣,突然就撲到蘿蔔絲腳下,死死抱住不肯放開,口中大叫:「monster!monster!」
文清這小鬼能夠在短短幾個月內學會英語,何況她老子呢?我天資聰明,比英語難學的俄語都可以,在這幾個禮拜中,林白水加上若干美國佬,使得我水平突飛猛進,此刻聽到這個詞彙,知道是怪物。我猛然警覺,他剛才在用另外一種語言在叫魔鬼怪物!
那人抱住蘿蔔絲發狂,惹地後者不耐煩,我看準時機,一槍托砸昏。蘿蔔絲問道:「他出了什麼事情?」
我搖搖頭說道:「一直在叫魔鬼,似乎被什麼可怕的東西嚇成神智混亂,拖回去仔細詢問。」
當下我就一手拎起那大鬍子,沿著沙丘拖到營地,唯恐暴起傷人,就用牢牢捆住。林白水詢問:「他是誰?不像新疆人,也不是俄國人。」
我說道::「捉來的俘虜,也不知道做什麼的。奇怪,現在是夏天,除了科學考察,很少有人會來塔克拉瑪干沙漠。而最近就只有我們這一隻了。」
我搜了一下大鬍子的衣服,滿身臭味,摸出一些亂七八糟的物件,還有一個本子,上面都是彎彎曲曲的阿拉伯文。我不識,隨手丟給林白水。見再也不能從俘虜身上得到消息,我對準俘虜,連連扇了好幾個嘴巴。那大鬍子張開眼睛,猛然又叫道:「伊不伊斯!伊不伊斯!」
我一轉頭,叫蘿蔔絲用鳥語問他,畢竟我學的時間不長,聽力尚可,口語不行。
蘿蔔絲便嘀嘀咕咕地對著那大鬍子問話,那大鬍子從最先的驚恐不已到慢慢平靜下來,只是在那雙棕色的眼珠裡,依舊可以看到殘存的害怕。
蘿蔔絲一邊說鬼話,一邊對我們口譯道:「他說,他是阿富汗『伊斯蘭聖戰組織』成員,原本在阿富汗展開反對政府的聖戰。」
我眉頭一皺,疑問:「為什麼跑到中國來了,而且居然在塔克拉瑪干沙漠。」
蘿蔔絲又嘰嘰咕咕的詢問,說道:「他說這次他從阿富汗帶來一批武器彈藥,準備運到新疆,支援正在為了新疆獨立,建立純粹伊斯蘭國度的東突戰士。因為塔克拉瑪干沙漠人煙稀少,運送武器比較安全。」
我勃然大怒,想不到眼前捉住的竟然是一個從事分裂我國的境外反動勢力分子,落在老子的手裡,可是有好果子吃了。正在思慮怎麼折磨那個傢伙的時候,他有烏拉烏拉大叫,漸漸地蘿蔔絲那頭灰色的眉毛捲起來,抬起頭來,露出凝重的神情,說道:「他說,他們在剛才的時候,受到了看不見的魔鬼襲擊,許多戰士甚至來不及拔槍,神秘的魔鬼就把他們吞噬了。他嚇壞了,好不容易逃了出來。他警告說,這個魔鬼還在,如果我們不當心,也會遭到同樣的下場!」
我心頭一凜,掃視四周,眼下大家都四散開始,有的忙碌撿柴煮飯,有乘機仰天躺在軟軟的沙地上休息,若是那個大鬍子說的真,幾乎我們立即就會被一望打盡。我說道:「把所有人都集中起來吧,這樣安全一點。對了,那個大鬍子叫什麼?」
蘿蔔絲嘀嘀咕咕詢問,說道:「他說他叫奧薩瑪.本.拉丹,沙特人!」
《風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