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失去了子彈的威脅,無數鹿身鳥喙獸又湧了上來,蹬著小蹄子圍著本.拉丹打轉,向跳到他頭上吸取腦汁。好在本.拉丹身材長大,近兩米的個子使得小小的怪物無法迅即夠到。但是好漢架不住人多,轉眼又有無數鹿身鳥喙獸像是螞蟻一般把本.拉丹團團圍住,施展看家本領,疊起羅漢向上攀爬。本.拉丹只能不住亂揮空槍,徒勞地反抗。
我歎了一口氣,雖然不是同一個陣營,念及本.拉丹也是一條好漢,我心頭一衝動,立即撲上去拯救。因本.拉丹周圍的鹿身鳥喙獸圍地太多,我不敢開槍,唯恐誤殺,也只得揮舞步槍。這樣不過當作一根鐵棍施用,殺傷力能有多大,不過把在我身邊的東西砸開。我惱怒之極,拔出靴子裡的匕首,正好安裝在步槍槍頭,頓時就如一把紅纓槍,在鹿身鳥喙獸的重圍中進進出出,白刀子進,綠刀子出,殺到本.拉丹跟前,把他強行拖了出來,立馬撤退。
方才三民、蘿蔔絲看到我的舉動,心念轉動之下,開火為我掩護,蘿蔔絲又打了幾槍,終於也用光了子彈,這個傢伙毫不猶豫地丟下槍械,姿勢瀟灑地從背脊上拿下背包,掏出兩個黑乎乎的小甜瓜,吼道:「讓開!」
小甜瓜拋到半空,我急忙把本.拉丹一拎,把他龐大的身軀推到前面,只聽轟然轟然的兩下,手雷在半空爆炸,彈片四射,發揮了最大的殺傷力。在其五米的半徑內,鹿身鳥喙獸立時呈現放射性倒下了兩個圈圈的屍體,我趁機把我把本.拉丹拖回來,扔在地上,後者猶如脫虛了一般,直挺挺躺著,面目蒼白,那把大鬍子不時抖動。
我狠狠盯著蘿蔔絲,暴怒之極,怎麼胡亂就扔手雷,差點炸死老子!那蘿蔔絲嘿嘿陰笑,我就懶得再去計較,縱然理論,他也會說:「假若你被怪物活活吸食腦汁而死,還不如我給你個痛快!」
我從廢槍上拿下匕首,正準備上去幹活,一旁不住開火的三民突然盯著前方,露出驚訝的神色,伸出手臂指著前面叫道:「你們看?那是什麼?」
我們順著她的指示方向展望,剛才蘿蔔絲扔手雷的地方,露出一個小小的裂縫,發出奇異的七彩。在這個酷似人造的奇怪洞穴裡,本來就有一種淡淡的白色黯淡光芒,當打穿巖壁之後,居然是這般顏色,裡面是空的?
我心念一動,喝道:「蘿蔔絲,有炸彈嗎?再扔一個!」
蘿蔔絲的想法和我差不多,把手裡的另外一個東西也丟了過去,轟然一下,砸出一個一人多大的裂口。我這時隨手撿起一隻死去的鹿身鳥喙獸屍體丟了進去,發出通的一下聲音,裡面是實體!
「往裡面撤!」
我來不及多慮,未知的世界總比眼下的恐怖場面要好多吧!戰鬥到了現在,我們已經越來越無力,甚至有數個人終於被鹿身鳥喙獸纏住,其中一隻鹿身鳥喙獸爬到頭頂,那鳥喙奪的一下,立時刺入人的腦袋,簌簌吮吸腦汁。人的身子就像突然抽走了靈魂一樣,噗通倒下。
我一聲令下,由我們幾個戰鬥力較強的的人殿後,集中最猛烈的火力阻擊,讓剩下的人順利逃脫。好在我們人手不多,不過幾分鐘就撤個一乾二淨,然後三民一心先進入,我笑著對蘿蔔絲說道:「老兄,該我們了。」
「等等,我留給它們一樣禮物。」
蘿蔔絲又掏出一個黑乎乎的小甜瓜,拋向天空,我們兩個人忙不迭地飛快往前奔,背後轟然的一下,再也沒有聲響。轉眼就跑了半里多路,追上了隊伍。此刻才有空閒,打量著我們進入的地方。與方纔的白色暗光不一樣,此刻彷彿走進一個夢幻世界,光怪陸離的色彩從四面八方向我們湧來,色彩分明,叫人感到頭昏目眩。這是什麼地方呢?彩色之城?
我驚異地打量著這個離奇的世界,抬起頭環視,頭頂是深紅、紫紅、淡黃、碧綠、青灰和黑灰的多種光芒,組成一條條五顏六色的光柱,筆直地從上面延伸到腳底:低下頭端詳,地面的色彩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那各種各樣的色帶彷彿是一隻隻活動的蟲子,不斷地游來游去,又彷彿是我們掉進了一副巨大的印象派油畫裡,色彩斑斕多姿,叫人眼花繚亂。
色彩太過於燦爛,遮住了光線的本質作用,我們根本看不清前面的狀況,只能像是瞎子一樣在絢爛中摸索著前進。我走在後面,因為色彩很容易迷花眼睛,又看不到前邊的狀況,我索性就閉上了眼皮,憑著觸覺和聽覺行動。沒有了視覺的阻礙之後,觸覺靈敏之極,腳下步履平穩,沒有那種走在沙子上深一腳、淺一腳的虛浮感覺,儼然就是一片光滑的平地。我心中暗暗納悶,這桃花女人的禁地越來越神秘了,它的裡面究竟掩藏著什麼秘密呢?假若在平常的考古,我或許有興趣細細研究,只是眼下情形不對。為了防備身後的鹿身鳥喙獸上來追擊,我和蘿蔔絲一直走在隊伍的尾巴殿後,過了許久,也沒有聽到啾啾的鳴叫。既然沒有追過來,那是最好的結局了,老子可不想被吸乾腦子!
我繼續閉著眼睛走路,耳朵靈敏地捕捉動靜,前方是大隊人馬啪啪凌亂的腳步,後面則是蘿蔔絲有規律的腳步,倏忽之間,蘿蔔絲的腳步戛然而止,我霍然停步,張開眼睛,連頭也沒有轉過去就低聲喝問:「有情況?」
蘿蔔絲低低地喘著粗氣,顯得情緒緊張,他是一個資格擺老的士兵,作戰經驗豐富,心理素質過硬,沒必要這樣緊張?他碴地拔出匕首,快速說道:「後面有人跟著我們!」
「誰?」我神經陡然收緊,「呼圖壁!」
「不知道,我只是感覺,有什麼如影隨形一樣貼著我們走,走到那裡就跟到那裡。儘管我看不到它,但是清晰地察覺到一股異種的陌生感覺。」
我沒有說話,重新合上眼睛,平穩呼吸和心跳,靜靜感覺這個看不清的世界。聽,眼前這個寂靜的世界一點也不寧靜,隨著大隊的腳步離去,我逐漸能夠聽到蘿蔔絲的咚咚心跳,口水嚥下的喉頭抽動。聲波向更遠之處捕捉信息,隱隱約約觸及到一陣風,一陣活著的風,始終跟隨著我們的周邊。
這種感覺好熟悉啊!
熟悉的感覺猶如一把鑰匙,慢慢地插入內心深處的鎖孔,回味到十多年前越南戰場上的危機。我身邊的戰友都死光了,我手裡唯一剩下只有一把鐵鏟,在漆黑夜晚的越南熱帶雨林裡,週身不知掩藏有多少危險,不禁有毒蛇、地雷,更有可惡的越南猴子,這種感覺是我一輩子也不願意再回憶的!
來了,危險接近!
我抬起右腳,飛快地從靴子裡掏出匕首砍過去,叮噹一下,我迅即彈開,不再出擊。然後說道:「是你,剛才?」
蘿蔔絲說道:「嗯,你也感覺到它了。可惜跑了,動作好快,這個東西究竟是什麼,看也不見,卻能感覺的到。」
我吐了一口氣說道:「不清楚,或許是鬼吧!」
「你說幽靈?」
東西方之間的鬼概念詫異很大,鬼在西方類似於長角的怪物,蘿蔔絲只能想像這種看不見,卻能感覺的到的怪物是幽靈。
「不過很奇怪,假如以它的存在形式,老早就可以把我們幹掉了,但是它卻一直沒有動手。自從在那個洞口發現人皮魔怪開始,這個影之怪物呼圖壁只是遙遙跟隨我們,似乎想和我們一起離開這裡一樣。」
結合重重不尋常的跡象,我做出如下推測,長歎一聲,把匕首又塞入靴子內,我們對它無可奈何,既然它不來干擾我們,索性懶得計較。
蘿蔔絲亦是抱著和我一樣的心思,當下放棄幹掉呼圖壁的念頭,突然他一拍大腿叫道:「糟了!」
「啥?」
「我們和隊伍失散了!」
我心頭一凜,在呼圖壁上實在是消耗了太多時間,前面那群王八羔子又不知道停下來查看一下失蹤人口,轉眼就把我們弄丟。我罵罵咧咧,撒開雙腿往前奔去,蘿蔔絲倒是有耐心多了,笑道:「省點力氣吧,等追到的時候,對那些桃花女人好好『懲罰』!」
這個懲罰,當然是用男人的方式了。說到男人共同感興趣的話題,我和蘿蔔絲一起猥瑣地大笑起來。蘿蔔絲又說道:「我看,那個女首領旁邊的女人,似乎對你很有意思!」
我一愣,說道:「你說一心吧!呵呵,現在我畢竟是有婦之夫,何況白水也在隊伍裡面,總不好意思在老婆面前和別的女人調情說愛。若是之前,說不定就下毒手了。蘿蔔絲,假若你有興趣,不如把那個女首領吃掉?」
「哦,不,謝謝!」
蘿蔔絲黯然失聲,似乎觸到了什麼心思。這個外國人我一直覺得他神神秘秘,看間諜又不像,那麼他的真實身份又是誰呢?
我心中疑惑,索性這時候挑明,問道:「蘿蔔絲,我問你,你在之前究竟是做……」
我正大步邁出的右腳突然一個踏空,轉眼身子往前跌倒,猶如掉入了一個巨大的陷坑,身底失重,耳邊空氣嘩嘩呼嘯,我大駭,雙手胡亂掙扎,猛然重重撞到地面,只覺得五臟六腑要碎了一樣,轉眼什麼也不知道了……
過了很久很久,有一樣東西在不住踢我腦袋,同時有人大叫:「wakeup!wakeup!」
我搖搖腦袋,猶如一百口鬧鐘在耳邊嗡嗡作響,於是抬起頭,迷迷糊糊看著前方,也不知道是什麼,我沐浴在一片淡紅色的光芒裡,一道道整齊劃一的溝渠像是用一把巨大的粉刷刷出來,每條溝渠每隔五六米,就生出一個小型雷達一樣的古怪天線,對著頭頂射下來的紅光拚命吸收。天線下面是一個裸露在地表外的大號塊莖,我估計有一個鍋爐那麼大,在鍋爐底下生出無數昆蟲細腳,牢牢抓住溝渠的邊緣,支撐著鍋爐和雷達天線不倒塌。
這是哪裡?
我記憶只能追溯到突然從一個地方掉下來,然後呢?好像是有什麼把我拖到這裡了。
我陡然長大眼睛,完全清醒,四下裡打量自己的情況,發現手腳被一種蠶絲一樣的玩意兒牢牢綁住,只有一個腦袋露在外面,而對面那個踢老子腦殼的傢伙,正是一個黃毛的外國佬,不是東突就是猶太突擊隊的。他也是被牢牢捆住,就是一隻腳的運動空間大一點,所以不住踢我腦殼。
我大罵道:「找死,出了什麼事情,這是哪裡?」
那傢伙結結巴巴說道:「救救……我,救救我……」
「老子自顧不暇,沒空!」
我不去理會他,尋思脫身的方法,突然前面的一個雷達天線鍋爐倒了下來,那鍋爐自動從雷達天線上脫開,順著溝渠滾下來,落到那個猶太突擊隊身邊。鍋爐外表漆黑,彷彿是一層角質,倏然表面卡嚓一下,鑽出一個尖尖的鳥喙出來,裡面發出啾啾的鳴叫。不聽則已,一聽之下,立即變色。
《風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