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節
朱:我們沒敢確定這個人是不是老捨。撈上了人,他拿著個錢包。
傅:胡青在看到屍體,並確認是老捨之後,有什麼反應嗎?
朱:沒表情,很嚴肅,一點眼淚都沒有。
傅:遺物裡有什麼東西嗎?
朱:我記得當時在河邊只有散落的一些稿紙。字不多,是毛筆字,就是一般的紙。印象當中寫的好像是香山紅葉之類的內容。
鄭:您有沒有統計過,1966年在太平湖自殺的大概有多少人?
朱:死了有幾十人吧。8月前後那一段死的人不多,8月24日,就老捨一個。那時不像現在工作上這麼規範,那時有記錄的拿個筆記本嘩嘩這麼一寫就完事了。
白鶴群:我說是我撈的
口述者:原北京市汽車修理總廠第四修理廠工人白鶴群
采寫:傅光明鄭實
時間、地點:2001年11月19日白鶴群家
傅:您是1966年8月24日還是25日發現老捨屍體的?
白:24日。確信無疑。
傅:您家住在哪兒?
白:太平湖的北岸。我那天上中班。我每天有到太平湖遛早兒的習慣。
傅:您記得早上到太平湖大約是幾點?
白:大約是6點50。整個太平湖一共有兩個碼頭,一個在東湖一個在西湖,游泳的人在東湖,跳湖自殺的人在西湖。我家距離太平湖超不過60米。我那天上中班,下午兩點半到晚上十點半鐘。
鄭:您說您知道是誰打撈的老捨屍體?
白:我看見有人說是他撈的老捨屍體,我說是我撈的。一共是三個人撈的,另外兩個人的姓名我都可以告訴你們。第一個站在岸邊的是綽號叫麻子李三的,他是柳和居的掌櫃;第二個是銅廠李棋王,因為他們老去,我們都認識,但不知道叫什麼;第三個是唐浩瀾,我就是通過他知道死者是老捨的。
鄭:就是說撈的時候大家都不知道是誰。
白:對。惟獨唐浩瀾知道。當天九點鐘,他就告訴我消息了,他來我們家告訴的我。
傅:您當時不是在現場嗎?
白:七點鐘就完事回來了。我們那時撈上來就算完事兒。到十點多鐘知道是老捨的人已經特別多了,一個叫劉正和,是北京美術公司工藝美術廠的畫家;還有一個叫張芳祿;還有關增鑄,是對外經貿大學的。我說的這些人當時都在湖邊住,都能找的著。
傅:您那天有沒有等到警察來?
白:沒有。當天最早發現死的是老捨的就是唐浩瀾,打撈完屍體,九點多鐘,唐浩瀾就到我們家告訴我死的是老捨。
傅:您九點多離開現場,後來還去過嗎?
白:十一點多我又去了。
傅:您那時去有沒有見到警察、法醫?
白:沒有。
傅:有沒有見到家屬?
白:沒有。
鄭:有什麼遺物嗎?眼鏡、手杖什麼的?
白:沒有。
鄭:您撈的時候也沒有?
白:沒有。
傅:就一個孤零零的屍體在那兒擺著?
白:對。
鄭:您剛才提到的唐浩瀾,他怎麼會知道死者是老捨呢?
白:唐浩瀾是中國著名的金石鑒定家,解放前大概是故宮博物院的鑒定人員,好像是故宮文物陳列所的副所長。他愛人王學敏是張大千的學生。他和老捨是親戚。
鄭:您從什麼地方上的船呢?
白:從漁場碼頭把船划過去的。那時侯沒有人肯下去把人給拉上來,因為那會兒自殺叫「自絕於黨、自絕於人民」。我們能對反革命好嗎?所以就是拿棍和鉤子鉤過來的。
鄭:那有沒有可能碰破屍體?
白:有。腋窩就是破的。其實用的也不是鉤子,就是用松樹釬子連打帶扒拉,因為到岸邊起碼十幾米船就過不來了。
正文 十七
更新時間:2007-4-18 8:53:00 本章字數:7311
眼前的銅鏡,約莫巴掌大小,傾斜擱置於展台上,叫特製的電燈光線照射,熠熠閃爍一層淡黃的妖色,鏡面成微凸,人影映到其中,形象扭曲,竟有種飄渺的感覺。轉到銅鏡背面,有弓形鈕,飾以多圈水紋,居中乃是一個太陽形狀的花樣,甚是精美。一時之間,我竟然看呆了!
「這位先生,您似乎對它很感興趣!」
我點點頭,不假思索地開口說道:「嗯,我記得小時候不知道在哪裡看到了類似的銅鏡……」
我忽然一怔,猛然抬起頭,對面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少見的穿著西裝,再聽他口音,頗是古怪,不像中國人士,於是疑問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