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節
馬伯鏞笑笑搖頭,卻在棺材裡搜羅殉葬物品,忽聽到外面咚咚,頭還是埋在棺材裡問道:「仲琻,你在幹什麼?」
「沒有啊。」
咚咚!
「那咚咚的怪聲是誰在弄!搞地老子心煩。」
「不是我,我也奇怪呢!」
於是馬伯鏞抬起頭,惱火地張望,卻見弟弟滿面慘白,凝視著前方那口棺材,而在那口棺材裡,發出了有節奏的咚——咚……
正文 四十九
五十多年後,北京海澱。
雖然才過了一個禮拜,但是感覺很久沒有回到北大了,處處都變化很大,然而事實上確實很久了,我在山中僅僅呆了一日,世間已經過了兩年!
自從浙西地宮出來之後,我和剩下的探險隊員分手,手頭一時拮据,寧死不可向日本人借錢,打電話給白水,卻又聯繫不上,只得做了幾天臨時工,賺足了路費先到杭州,找以前的營長借錢,這才回到北京。我欣欣然走到北大,眼望變化萬千,南門新開了一條大街,那裡店舖林立,繁華若夢。不知白水還在嗎。我先去尋鍋爐工同事舒老頭,哪知他一年前去世了,只得硬著頭皮到白水以前的寢室碰碰運氣。
我在白水的寢室前逡巡如許,終於大著膽子敲敲門,裡面有女子說道:「請進!門沒有鎖。」
是白水嗎?她聲音沒有這麼成熟。
我試著推門進去,一個高挑纖細的身影背對著我在收拾床鋪,我說道:「請問……」
那個身影戛然僵住,慢慢地轉身過來,正是白水,兩年過去了,她無論相貌氣質都成熟如許,梳著一頭齊耳短髮,已經帶上銀絲邊小框眼鏡,身子微微顫動,猛然撲上來,埋在我胸口,激動地哭道:「死鬼,這兩年去哪裡了。自從南京一別,從此杳無音訊,我怎麼也找不到你,都以為你歸天了,連靈位都天天上香!」
我哭笑不得,說道:「因為某個事件,我才耽擱了兩年,等會兒我慢慢說給你聽。」
這時床上忽然傳出一個女童稚嫩的聲音:「媽媽抱……」
白水丟下我,從床上抱起一個小女孩,那傢伙面目與白水有幾分相似,我頓時大怒:「兩年不見,你竟然背著我和別人結婚生子了!」
白水立時更加勃然大怒,髮絲盡數上豎,叫道:「胡說八道,我怎麼背著你找其他男人了?她是你的女兒!」
「我的女兒?」
我一怔,再細看那女童,面目更多的像我,尤其是那高高的鼻子,朱家的典型特徵。再回想之前,白水忽然性情大變,原來是這樣啊!據說懷孕的女人性格都會變化。
白水罵道:「還不是你害的!你走了不到一個月,我就發現肚子裡有你的種了。苦苦等了很久都沒有你的消息,我忍著別人的嘲笑生下孩子。未婚先孕,我都兩年不敢回家了。嗚嗚!」
我徒生內疚,握住白水說道:「真是辛苦你了,我們趕快辦個手續吧,也好讓你正正當當地,揚眉吐氣地抱著小孩外出。」
白水正才收斂起淚水,點點頭,然後握住小孩的手向我招呼:「來,見見爸爸。」
小孩畏縮地抱緊白水,她媽媽尷尬地笑笑:「文清怕生,第一次見爸爸也這樣,熟了就沒有問題了。」
「她叫文清?不行,按照朱家肅王一系,她是隆字輩,木字偏旁,不如叫隆梵!」
「隨便你!」
白水向來在這些事情上懶得和我計較,不過就是我也習慣叫女兒的小名文清,畢竟一個女孩子以隆字為名叫起來實在太霸道。
白水給我倒了杯水,一邊哄女兒一邊向我詢問事情,我仔細地說出來,當然把白阪悠的自動刪除。她聽了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那戶川如此可惡,當初還是你提醒我的,你怎麼還是上當?」
我摸摸腦袋:「不是我無能,而是敵人太狡猾!」
白水忽然興奮地說道:「對了,正好你來了,乘著寒假,我們趕緊回我老家。我兩年多沒有見爸媽了,生了女兒之後一隻沒臉過去。這次你回來了,我們馬上辦完手續,就堂堂正正地過去拜訪!」
我點點頭,其實心虛,畢竟第一次拜見岳父岳母,而且先下手強,弄大了肚子才來。
白水心急,特事特辦,當天就拉我去辦結婚手續。感謝北大的官僚主義,我失蹤兩年都沒有把我除名,不然若是沒有北京戶口,結婚還很麻煩。
離開婚姻登記處,我摸摸口袋裡的結婚證,感覺恍恍惚惚,我這就結婚了?似乎沒有之前想像的那般熱鬧。白水倒是興奮的緊,她苦苦等待著,就是要這個名分,今天終於可以挺直腰桿抱著女兒四下裡走動了。
晚上稍微喝了一點酒,白水哄女兒睡著之後,便害羞地看著我,眼波流轉,彷彿蘊滿了水,我也一笑,抱住了白水的腰肢,於是在她狹窄的床上激情一番。之後仍然很興奮地談天,我忽然說道:「白水,你好像胖了。」
白水大怒:「你是嫌棄我了?是不是瞄上別的女人?」
我急忙解釋:「我是說,你胖了更加好看。原本我就嫌你太瘦無肉,到底還是豐腴的女人摸起來舒服。」
白水悻悻說道:「這才像話。」
現在寒假臨近春節,火車票緊張,即使托學校的關係,一時也買不到。我反正不心急,整日窩在白水小小的房間裡逗著女兒玩,幾日幾下父女便混熟了,她老是喜歡坐在我肩膀上搖來晃去,看得白水妒忌不已。二年的母女不如幾天的父女,果真女兒偏向爸爸。
快到了年三十的時候,我們終於買到了火車票,白水興奮之極,急急忙忙帶著我們趕去火車站。那正是人流高峰,人潮洶湧,然而在這片人海中,卻唯獨有一隻隊伍保持著紀律,數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把一個甚是年輕的瘦弱男子圍在中間,保護著他衝開人潮,慢慢擠入火車高價車廂。其中一人我忽然覺得眼熟,仔細想想,頓時記起,這個傢伙便是在明孝陵撒尿的流氓,被我打得連他媽媽都認不出了。只是兩年多以後,顯然他忘了我的模樣,洋洋得意的囂張。
而那個青年,雖然瘦小,卻是以一種輕蔑的不可一世的眼光俯視眾生,彷彿自己是皇帝一般!他慢慢掃過來,猛然之間和我打個照面,那銳利的目光,似乎要殺人,我毫不示弱的對峙,他稍微一愣,慢慢地收斂起。在眾人的擁護下,已經步入車廂。
這人是誰?我有預感,他將是我終身的大敵!
正文 五十
更新時間:2007-4-21 8:54:00 本章字數:4730
我們一家三口早上七點多從北京登上火車,到達瀋陽北火車站的時候接近下午五點。東北緯度高,冬季晝短夜長,我放眼望去,入目皆華燈璀璨。白水家本住在城裡的工廠集體宿舍,但是絕大部分親戚都在鄉下。逢年過節,差不多都是回去團聚,圖個熱鬧。今個一整天都是陰沉沉的,寒風低低的呼嘯,估摸晚上可能會下雪,我勸慰白水明日再動身。白水兩年多未曾見過父母,心裡焦的很,將心比心,我只好順從她,連晚飯也顧不得吃,買了幾個熱包子就急匆匆上路。
我扛著行李,白水抱著文清,先搭上一輛公交車,待到了沒有公路的地方,只能下車步行。此刻天色已經全暗,天上沒有月亮,伸手不見五指,我心中發怵,幸好文清在媽媽懷裡睡熟,不至於害怕的哭出來。白水倒是健步如飛,估計這路程都走熟了,老馬識途,我只要跟在她後面即可。
黑暗中沒有時間感,也不知走了多久,腳底下稍微平坦的地面越來越坑坑窪窪,一拐彎,白水戛然止住腳步,後退到我身邊,一手抓住我的胳膊,膽戰心驚地說道:「恆淮,你看前面什麼,漂浮著一團團白色的燈光。我記得,我記得這裡好像是亂墳崗!」
我一睜眼,黑夜中亮光特別顯眼,無奈地笑笑:「鬼火罷了,怕什麼,我都見多了,聽指導員說過,不是什麼人死後產生的白磷接觸空氣燃燒。你一大學生,連這都不懂!」
白水手勁加大一倍,說道:「不對。鬼火我也看見過,但是一般都是一動不動,這些光亂飛,而且,你聽,什麼動靜?」
我側耳傾聽,撲通撲通的聲音,頓時醒悟,媽的,盜墓賊在作業。那鬼火其實就是手電筒在亂晃,夜深人靜,我也不想惹是生非,正要告訴白水不必理會,忽然遠方傳來一串長長的慘叫:「媽呀,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