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節


  祝玉茗一個哆嗦,不寒而慄,喃喃自語說道:「魔王,就是魔王!在你們漢人的神話中,蚩尤不也是一個身高八丈、牛頭四臂,吞食鐵沙的怪物嗎?」
  我笑道:「歷史太過於遙遠,難免有所誇大。有句話說的好,時間如流水,事件成歷史、歷史化傳說,傳說便神話。越距離我們遙遠年代的東西,真相就越發模糊。尉遲敬德本是一介武將,數百年後,不也成為門神了嗎?」
  祝玉茗搖搖頭,說道:「我知道這對你們來說,實在是難以相信,但是在我們僰人的傳衍中,蚩尤確實是魔王。我把我們僰人的傳衍,講給你們聽聽吧。」
  我點點頭,仔細聆聽祝玉茗的講述。
  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年代久遠到人們還沒有發明文字,一切事情都靠口口相傳或者畫圖記錄下來的時候。那時候,在這一帶生活這一個部落,天氣暖和,物產豐富,他們一直過著快活的日子。可是有一天,發生了可怕的事情。突然之間,晴朗的天空中烏雲密佈,霎時一道耀眼的光芒從烏雲中透出來,雷聲大作,天降巨石,重重地砸在地上。大地都震撼起來,有的人被巨石砸下來的碎片砸死,有的人被巨石帶來的大火燒死,萬幸還有很多人活了下來。他們一邊慶幸自己活了下來,一邊到巨石邊沿去收拾死去的親人遺骸,然而這個時候,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我是來自地底的魔王!你們必須服從於我!」一個巨大的響聲從巨石砸開的大洞裡響起,隨之一個牛頭人身的巨大怪物緩緩升了起來。原來,巨石砸下來的時候,因為力道太大,終於打穿了人間和地獄的通道,把地獄的魔王召喚過來。
  人們驚訝地看到,明明已經被砸死的,被燒死的親人,卻好像沒事一樣,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只是身上還帶著死的時候的傷痕。
  「他們是我的直屬部隊,是永遠不會死的勇士!你們也必須為我戰鬥,勇敢的人,將會得到不死的獎勵!牛頭的魔王大聲向人們咆哮。人們根本沒辦法反抗,終於屈服在了魔王的淫威下,為了魔王的霸業而編製成軍隊。
  魔王帶領著不死的軍隊和人類的軍隊,向北方的部落們進攻。一開始,不死的軍隊打得北方部落聯盟節節敗退,可是他們畢竟人多,又能夠使用金屬,武器比石頭先進多了。而且他們沒過多久,就發現了不死軍隊的弱點,極其怕火,一旦點燃就會燒成灰燼。所以他們使用發出臭味的石頭裡冒出來的油,和魔王的軍隊交手。魔王的軍隊終於遭到慘敗,連魔王本人也被砍了腦袋,但他還沒有死。
  「帶我回去,我要好好養傷,我會報復的!「魔王這樣下令,然後復活了死掉的人們,回到了老家,也就是巨石降落的地方。
  帶出去的時候有十萬大軍,回來的時候只剩下一半的人了。家裡的親人悲傷的痛苦,活著的人哀悼死去的人,然而人們更加忿恨魔王。
  「我們生活的好好的,自從魔王來了之後,我們就不得安寧。不行,我們必須消滅魔王!」人們這樣想,但是魔王太強大了,根本無法對付。但是有一天一個聰明人想到,既然魔王是地下世界出來的,那麼只有地下可以封印住他。
  於是人們密密建造了一個巨大的封印石柱,然後悄悄地把魔王騙進去,突然抬起石柱,重重地把他壓下。魔王被封印住了,世界終於安寧了。
  可是人們發現,即使魔王被封住,他的巨大魔力,依舊可以使得埋在地下的死人復活,為此人們之後就只能埋在懸崖上,才不會活轉。人們擔心後人唔知,會揭開魔王的封印,於是就讓那個想出辦法的聰明人帶著一幫人守護起來,這個人,就是僰人的先祖。

正在連載 懸棺趕屍 二百四十二、旱魃
  四十七、
  而守衛魔王封印的這群人,日後則被稱作僰人。僰,在古老語言裡的含義就是森林中的守護者。雖然魔王被封印在深邃的地下,可是他的能耐實在太大了,仍然時不時地透出邪惡的力量,喚醒出過去死在土裡的屍體,化作殭屍,禍害人間。僰人與其展開了千年的鬥爭,在經年對抗殭屍的日子裡,逐漸學會了控制殭屍的方法。
  然而消滅這些殭屍卻很困難,即使把他們燒成灰,依舊帶著魔王的力量。唯一消滅他們的辦法,就是把殭屍遠遠地放逐,離開魔王被封印的地方越遠,殭屍的力量越弱,就會慢慢失去力量而消亡。可是僰人卻又無奈地遵循著祖先的遺訓,不得隨意離開封印魔王的土地。為此,他們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找到外面的人,把控制殭屍的秘訣交給他們,讓他們把殭屍遠遠地帶走。這就是趕屍的來歷,這些人就被稱作趕屍人。
  皮膚無罪,懷璧有罪!現實是殘酷的,僰人終於因為自身掌握的巨大財富,遭到了外面人們的覬覦。明朝的時候,朝廷派遣大軍過來圍剿僰人,企圖一舉奪得秘銀礦藏。僰人遭到毀滅性打擊,殘存的人逃入深山老林,再也不出來,人們找不到他們,就以為僰人滅絕了。
  僰人雖然從世界上「消失」了,可是他們控制殭屍的技術卻依舊在世人中間流傳。但趕屍人不在為了消滅魔王的力量而趕屍,而是為了獲得巨大的利益而趕屍。當是時,中國的正統王朝已經覆滅,進入了野蠻人統治的滿清王朝。為了趕屍方便,趕屍人常常讓殭屍身穿官服,這就是為什麼從前並無趕屍的傳說,一到清朝以後,卻非常流行,並且這種殭屍的形象,稱為了日後人們記憶中的印象。
  這種狀況一直維持到幾十年前,由於掌握趕屍秘訣的任氏山前村突然覆滅,趕屍的傳人終於只剩下祝玉茗和無雙了。
  聽完祝玉茗的講述,我點點頭,想不到趕屍還有這種來頭,以前猜測的卻都錯了。但是轉念一想,以祝玉茗精密的性格,怎麼可能只說一通廢話呢?於是說道:「既然你連趕屍來歷這種隱秘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一定有你的意義,告訴我,你想幹什麼?」
  祝玉茗狡黠地一笑,說道:「不錯,正是。我有件事情想要拜託你們去完成!」
  「什麼事情?」我開口問道,突然聽到房子外嘜嘜的幾聲怪叫,祝玉茗頓時臉色大變,叫道:「不好,他們追過來了!」
  祝玉茗指著床上的林白水低聲喝道:「你自己的老婆,你自己管好。無雙,趕緊開路,我們去山前村。你們先走,我擋一下!」
  我猶豫了一下,心想一個弱女子有什麼手段,說道:「還是我來吧!」
  「閉嘴!快走!」祝玉茗大喝道。想不到這個女子性情如此剛烈。
  我豈能讓女子小看,當即飛身上前,一把抄起林白水,她個子雖然高,但是身子偏瘦,倒不是很重。我把林白水抗在肩上,她只是迷迷糊糊地呻吟一聲,又不在動彈,似乎陷入了昏迷中。
  我一腳踢開房門,向外看去,林子裡密密麻麻地聚集了非人似人的怪物,咆哮著向我們爬過來。我趕忙走出小屋子,無雙走在前面,向我招招手,示意這個方向走,於是我扛著林白水,和郭熙明兩人一起飛快地往前跑。
  只是我心裡還在暗暗擔心,不知道祝玉茗這個弱女子,是如何來抵抗這些非人怪物呢?我忍不住往後回頭看了一眼,不禁愣住。
  祝玉茗穿著一身鮮紅的袍子,週身猶如火蛇一樣,纏繞著一層幽幽的粉紅色光芒,突然祝玉茗雙手高高抬起,擺出一個孔雀開屏的姿勢,剎那間,她身上的紅光四散開去,落在森林的泥土裡。然後,叫我心驚的一幕出現了。
  地上慢慢伸起一個個白色的巨大蘑菇,隨著蘑菇的越升越高,這才看清楚,這根本不是蘑菇,而是白生生的死人骷髏。祝玉茗召喚出了無數死人的遺骸,它們一一從地上爬起來,手中捏著幾百年前的兵器,骷髏的眼窩中冒著紅光,行動遲緩卻有力地撲向了非人怪物們。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骷髏怪和非人怪物的大混戰,猶如看著一部美國的魔幻大片。直到有人拉拉我的衣袖,低頭一看,是無雙在等待我,這才長歎一聲,再次瞅了祝玉茗一眼,她臉上露出微微笑靨,在紅色的背景下,猶如惡魔的獰笑。
  我們三人跑啊跑,不知道走了多少時間,我是個壯漢,自然體力無憂,可是無雙顯然吃不消了,慢慢地緩下腳步。我時常回頭眺望,既然沒有敵人追上來,這樣也無所謂。
  突然我的肩膀被人搭了一下,我心神一凜,眼角餘光瞄過去,卻是祝玉茗笑嘻嘻的面頰。
  「你逃出來了?」我說。
  祝玉茗這時才顯出一個疲憊的表情,美麗的容顏也因為勞累而失去顏色。她的手臂搭在我肩上,卻並不是為了打招呼,而是純粹把我的肩膀當作了枴杖,踉踉蹌蹌行走著,一邊走一邊埋怨:「那幫兔崽子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以前我和何永進,還有郭熙明,一起去山前村時,遭遇的骷髏怪,是不是你弄出來的、你一直在跟蹤著我們?」我突然冷冷地問道。
  祝玉茗臉上肌肉頓時僵住,愕然看著我,過了半晌才歎道:「不錯,就是我。保護魔王的封印,是我身為僰人後裔的職責。你們要去發掘它,自然是我的敵人。所以我千方百計地去阻礙你們。在山崖下,企圖用導遊的屍體毀壞三角太陽輪,也是我幹的!可惜,你們卻一直不聽話,終於闖出了禍事。」
  我沉默不語,過了片刻才說道:「我們闖出的禍,我們自然回去消除。我問你,你方才一直向告訴我們什麼?」
  祝玉茗說道:「我方才想告訴你們的,就是如何去封印魔王!」
  「你知道?為什麼不去封印魔王呢?」
  祝玉茗卻搖搖頭,說道:「我怎麼知道如何封印魔王呢?但是有一個人知道,你們就必須去尋找他!」
  「誰?」我急切地問。
  「魃!也就是第一個想出辦法封印魔王的人。他已經死了幾千年,所以你們必須找到他的棺木!」
  祝玉茗說道,然後眼睛直直地盯著我。
《風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