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可把他領進了裡面屋之後,耳釘男又跑出來了,走到智遠旁邊求助說:「師傅,咋辦啊,他也不說紋啥,我咋下手啊?」
「這好辦。」
智遠隨手往角落裡的桌子上一指,又說:「我抽屜裡不是放著本唐詩三百首呢嗎,你隨便翻一頁,翻到哪首就給他紋哪首就行了……」
「哦,行。」
耳釘男趕緊跑到桌邊從抽屜裡把書找了出來,隨手一翻,當時就愣住了,隨後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哎,這都是命啊……」
他說完話抱著書就往裡屋走,智遠給我紋身時隨口問了一句:「怎麼樣,翻到首啥詩?」
「師傅,是杜甫的《北征》。」
他說完進了房間,留下我們一屋子人都傻眼了……
愣了半天之後,正坐在旁邊吃棒棒糖的小茹忽然前仰後合一陣狂笑:「媽呀!這詩我知道,全詩幾百句,非得把猴兒哥腳丫子上都紋出花來也紋不完啊!啊哈哈哈,猴子這命也太慘了……」
我們一聽全都哄堂大笑了起來,唯獨最裡面的小屋裡傳出一陣陣撕心裂肺、鬼哭狼嚎的慘叫聲「哎呀輕點啊,輕點……」
……
大概凌晨三四點鐘,小茹坐在長椅上已經迷迷糊糊睡著了,可我疼得根本睡不著覺,整個後背就跟不是自己的了似的,完全麻木了……
我滿頭大汗朝依舊在認認真真往我背上刺字的智遠說:「智遠哥,我就紋幾個字而已,你用弄這麼久嗎?」
「兄弟這你就不懂了,紋身是門藝術,一個勾兒一個點兒都是技術活兒,我這金字招牌可不能砸在你身上。」
就這樣又過了十來分鐘,智遠終於長吁了一口氣,突然一巴掌拍在我後背上,疼得我直接吼了一嗓子從紋身椅上蹦了起來。
我這一喊把小茹和海哥都給吵醒了,智遠抹了一把汗,叼著煙說:「大功告成,兄弟,這兩句詩我幫你紋了,以後它要是給你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我可就不負責任了啊……」
我點了點頭,剛要從紋身椅上爬起來,就聽見『吱』地一聲,隔壁的房門打了開,緊接著就見猴兒哥紅著眼圈一臉呆滯地挪著步子走了出來……
猴兒哥一出來,整個屋子裡瞬間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都朝他聚了過去,他衣服已經穿好了,看走路的姿勢應該是被扎得不輕。
一看猴兒哥出來了,我也顧不上自己背上的疼痛了,趕緊強憋著笑站起來問:「猴兒哥,你的紋身紋怎麼樣了?」給我看看吧,我都沒讀過杜甫的《北征》。
聽我一說猴兒哥臉色更難看了,小茹更是在旁邊憋笑憋得臉都紅了。
猴兒哥沉默了一下,隨後尷尬一笑說:「那首《北征》太他媽長了,我粗略一數七八百字,我實在沒勇氣紋……」
小茹翹著二郎腿叼著棒棒糖,在旁邊幸災樂禍說:「切,你剛才還不服不遜的,怎麼,軟了?」
「你這什麼話?我雖然沒紋《北征》,可我紋了個比北征更好的!」
猴兒哥瞪了下眼,說著話轉身背對著我們又說:「我知道我出爾反爾你們肯定笑話我,不過無所謂,我覺得我現在紋的這個肯定比《北征》好,更比小馬背上那兩句霸氣得多!」
他說著兩手拉住褲腰往下一拽,腚上立刻露出一個漆黑漆黑的大圖案來,把他整個屁股都蓋了住。
我們仔細一看,左右兩邊加起來那似乎是一個字,合起來一看「逼」。
一眼看過去,我們一屋子人又笑噴了,我心說猴兒哥你肯定是瘋了,好好個屁股你紋了個『逼』,你這不是欺騙自己嗎?
看我們一笑猴兒哥的臉『唰』一下就紅了,瞪著眼又說:「你們著什麼急啊?我這不是沒給你們看全呢!」
他說完又把上身的T恤拽了起來,這回我們看清楚了,原來他背上、腰上還有幾個字,合起來是『我最牛b』,不過紋到『最』字時,那個學徒估計手藝差紋錯了,於是在寫錯的字上紋了個『×』,在下面又重新紋了個『最』,所以理論上是五個字……
而因為有個錯字的關係,原本設計好整整滿背的圖案只能往下移,因此最後一個字就只能紋在屁股蛋子上了……
看到這紋身不光是小茹我倆笑得不行了,海哥和智遠也笑得前仰後合的,智遠笑得手裡紋身器都掉地上了,擺著手說:「兄弟,我這小徒弟剛來仨月技術可能不太過關,你可千萬多包涵,對不住,對不住……」
他說話時就見坐在輪椅上的海哥笑得身子往後一仰,肚子上被拉開的繃帶中把彌勒佛紋身的頭部露了出來,智遠有意無意掃了一眼,忽然臉色就變了……
「海哥,你這紋身怎麼了?」
智遠忽然指著海哥肚子上的紋身說:「你這彌勒佛也是我紋的,以前挺好的,怎麼頭上忽然多出了一對角來?」
智遠話一出口,我們也都朝著海哥望了過去。
他肚子上的傷是在學校捉胡曼玉那次自己用刀劃出來的,刀疤還沒好,修長的刀口清晰可見,而從繃帶裡露出了彌勒佛的整個頭來,佛爺依舊笑得憨態可掬,但兩個太陽穴的部位確實露出了一對清晰可見的黑色尖角來……
一看我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他肚子上,海哥趕緊把繃帶又拉好,笑呵呵說:「嗨!還不是那天老子逞能往肚子上割了一刀,估計是刀傷顯得。」
智遠也沒當回事,就點了下頭說:「估計是這樣,我說呢……我紋身紋得再好也不可能紋成活的,怎麼可能自己長出尖角來呢,哈哈……」
因為猴兒哥身上那紋身實在太霸道太吸引人的關係,小茹我們倒是也沒在意,尤其小茹,她是帶著楊老道的囑托過來的。
第046章仙屍
一見我紋的差不多了,於是把楊老道給她的那個小紙包取了出來,裡面是紅白摻雜的粉末,紅的應該是硃砂,白的卻不知道是什麼。
她一邊小心翼翼把粉末往我背上撒,一邊口中默讀靜心咒,很奇怪,她唸咒時就感覺灑在我背上的那些粉末跟活了一樣,開始自己往我背上的紋身痛處鑽,傳來一陣隱隱的清涼,和火辣辣的疼痛。
「小茹,那包裡該不會是辣椒粉吧?」
小茹沒理我,一邊撒紙包裡的東西一邊唸咒,大概十來分鐘才完事。
幫我念完咒後猴兒哥的疼痛也緩和了下來,一看都快早上了,為了養精蓄銳我們趕緊出了紋身店又回了三哥的夜場裡。
三哥讓小陳、老趙提前幫我們安排好了住的地方,讓我們好好休息一下,於是小茹我們各自回屋就先睡了。
猴兒哥我倆依舊是在一個屋子裡住,不過我睡覺時猴兒哥一直沒睡,而是趴在床上拿著筆和筆記本一直在刷刷點點的寫著字,我掃了一眼,似乎是在憑借自己的記憶寫下一串串的地址,我問他那都是什麼地方?
猴兒哥說:「陰宅,陰地,總之這幾年市裡鬧過鬼的地方我和我師傅都去過,都記下來了……」
一聽他寫這種東西,我心裡立刻傳來一絲絲涼氣,索性也不搭理他了,閉上眼一小會兒就睡著了。
但根本沒睡幾個鐘頭,一陣吵鬧聲卻吵醒了我。
《十二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