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著遠處一看，那場景似乎有些熟悉，是我們之前路過的那村莊的幻境，幻境一轉，竟然又將我們帶回了這村莊之中，但如今我們所身處的這村莊卻沒有了之前進來時的那抹安靜祥和、其樂融融……
地上那些屍體無論是男人女人，看起來都比正常人要高了不少，手長腳長，並且身披鳥羽獸皮，顯然都是這九館洞天中的地仙，可是九成都已經淪為了死人，還有一部分正在一座座燃燒的房屋之間到處逃竄著。被一群精壯的戰士手持各色武器追殺……
地面上，那些屍體的周圍、那滿地的血水之中，也扔著形形色色的武器，不，仔細一看並不是武器，都是樂器……
「快！堵住那女人，堵住那女人！」
正前方，就見一個身材修長的女人正懷抱著一個包裹在獸皮之中的嬰兒。慌張地往前狂奔著，背後十幾名壯漢手持各色武器瘋狂地追逐。
伴隨著一個壯漢的怒吼聲，從前面一座燃燒的房屋之中，又兩個壯漢已經手持著血淋淋的戰斧衝了出來。眼看那女人就要從房屋門前經過，其中一個人立刻從台階上跳了下來，『噗通』一聲雙腳剛一落地，雙手攥著戰斧猛地一下就掄向了那女人細長的腿……
『噗嗤』
一瞬間鮮血飛濺。隨著鮮血飛濺的，還有那女人來不及躲開的半條腿。
女人的身體失去平衡，『噗通』一聲就摔倒在地，緊緊摟在懷裡的孩子也被甩了出去。
那孩子就如同普通人類的嬰兒一樣，似乎剛會爬行，一從獸皮裡被摔出來，立刻開始哭嚎著在地上狼狽地往前爬……
「孩子，快逃……快逃啊……快逃……」
女人已經爬不動了，身下一灘血跡，開始瘋狂地吼叫，讓那孩子趕快離開，可那麼小的孩子又能逃到哪裡去，根本沒等跌跌倒到地往前爬行幾步，一把鋒利地戰斧已經迎著那孩子的後脖頸從空而降，『卡嚓』一聲，那是戰斧落地的聲音，也是女人心碎的聲音，瞬間，一個圓滾滾、血淋淋的東西，開始在地上亂滾了起來。那孩子已經不動彈了……
看到這一畫面，我心裡『咯登』一聲，手都已經由於氣憤而攥得咯咯直響，而愣在一旁的小茹。更已經在驚慌之中滿臉淚痕，這血腥甚至不是我這種大男人所能承受得了的，更別說她一個女孩子了……
「啊哈哈哈！你們說，這些妖魔變成人之後。身體是不是也和人一模一樣？」
伴隨著一陣狂笑，幾個追上來的男人已經將那缺了一條腿的女人圍在了中間，女人趴在地上，已經無力逃跑，直勾勾盯著前方不遠處那灘血跡，滿眼地絕望，似乎已經完全沒有了生的念頭，甚至已經麻木得覺不出腿上傳來的劇烈疼痛……
這時就聽身旁另一個壯漢揮舞著手裡的骨刀。邪魅一笑說：「你去試試不就好了？不過是些卑賤的妖魔而已，只要你不嫌它們髒就好，哈哈哈……」
「哈哈，不嫌，不嫌，那我這就去試一試，回頭再告訴你們滋味如何！」
那提議的壯漢說話間一把攥住那女人另一條腿的腳腕，就如同拖拽死豬一樣拽著她就往旁邊的屋子裡走。背後另幾個男人更是笑得更加狂妄了……
女人沒有掙扎，因為那些畜生已經奪走了她最後的生的希望，她只是被那壯漢拖著朝房屋滑動，地面上劃出一道清晰地血跡來……
而就在這時。從一側黑暗之中突然旋轉著飛出的一把戰斧，卻『嗡』地一聲襲向了那壯漢的腦袋，根本沒等背後其他的壯漢提醒，一時間就聽『彭』地一聲，戰斧襲來，那拖著女人的壯漢已腦袋開花栽倒在地，背後所有的壯漢全都慌了神……
他們慌張地循著那戰斧飛來的方向望去，就見黑暗之中正有兩個人影一前一後走來，走在前面那人身形精壯，跟在後面那人身形消瘦，是大禹王和庚辰。
一見大禹王走來，一群壯漢立刻都慌張地拜倒在地，甚至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了，再看大禹王，卻並未理他們一眼，走到那依然癱在地上失聲痛哭的女人身前。突然單膝跪地，撫摸著女人修長而雜亂的秀髮，微微一笑：「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再受苦難……」
話音沒落，大禹王的手已順著秀髮捋到了女人的脖子上，突然，他眼中凶光畢露，強有力的手掌猛地在那女人的脖子上狠狠一掐。只聽『卡嚓』一聲，女人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就已經癱軟地倒地，死去了……
「你們這群混蛋給我好好的聽著！它們可不是什麼卑賤的妖魔，它們是我們的始祖，是曾經創造了我們的神明！」
大禹王站起身來，朝著那群跪在地上不住顫抖的壯漢一陣怒斥「覆滅他們，是為了我們更好的明天。但即便曾經它們將我們視為奴僕，視為食物，如今我們也要給它們保留最後的尊嚴，不然的話，現在的我們與曾經的它們，又有什麼分別？」
一群壯漢低著頭顫顫巍巍地，都不敢說話了……
「我要你們殺光它們，但不許你們踐踏它們最後的尊嚴！再有違令者。我會叫他和這些神魔一樣，徹底在這世上消失！都給我滾！」
大禹王一聲怒吼，嚇得一群人趕緊作鳥獸散，又繼續去執行任務了。
眼看著那群人屁滾尿流。大禹王的怒火似乎還沒熄滅，這時就聽庚辰在一旁沉沉發問說：「禹王，即便為此背叛同族，但我們依舊清楚。與你並肩作戰是正確的選擇，神魔蠶食人類已經太久了，人類應該取得自己贏得的自由和尊嚴，但如今那些意欲推翻人類大權的神魔已多數喪命龜山。我們真的有必要如此趕盡殺絕嗎？」
他抬手指著不遠處一幅幅血腥畫面，眼中現出一抹我們從未見過的憐憫和悲傷……
「你看看，這不過是些愛好和平而且手無寸鐵的人，它們不喜歡戰爭。為了避免戰爭，它們甚至盡力想要融入你所建立的人類社會之中，就算你不殺它們，它們也會老老實實的活在陰暗的地底。不會反抗……」
「庚辰，這世上的一切都是虛幻的。」
大禹王回頭掃了庚辰一眼，笑了笑說：「戰斧會腐朽，生命會結束，連山石都會因為隨緣的變遷而化為飛灰塵埃，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朽的，唯一永恆的，是仇恨……」
聽到這話，庚辰沉默了。
大禹王卻依舊面帶笑意地說：「你看，這些神魔後裔對我們人類的恐懼、臣服，不正像是我們曾經對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神魔一般？然而，如今我們卻推翻了你們的大權，奪走了你們所創造的『樂園』，不是嗎？你說的對，也許眼前這些神魔後裔會對我絕對的服從，會躲在這不見天日的洞穴裡了此殘生，但是，然後呢？它們的後代子孫之中早晚會站出一些就像我和我父親一般的反抗者來，帶領著族人去復仇，去推翻異族的統治……那是我不想看到的局面，我寧可肩負下所有的罪責和罵名，也不願看到我們的子子孫孫，再如眼前這些神魔後裔一般，狼狽的逃竄，被侵略者肆意捕殺凌辱……」
「那……我們呢？」
庚辰這話出口，大禹王突然愣了一下，然而庚辰卻依舊直勾勾地盯著大禹王的雙眼，毫不躲閃。
第999章叛徒
「你連這些對自己完全造不成威脅的神魔後裔都不放過，那我們這些曾幫助過你的神呢？應龍、老君、我、風伯，還有成百上千臣服於你、聽命於你，為了幫你而殘殺同族的神魔異獸呢？你又該如何處置我們？」
庚辰雙眼中突然閃爍起一層寒光，就如此直勾勾地與眼前的大禹王四目相對，不閃不避。
伴隨著周圍傳來的聲聲嘶吼慘叫，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大禹王突然一笑，抬手間輕輕拍了拍庚辰的肩膀，笑著說：「你放心，我自有安排，為了人類你們付出了太多，我又怎會虧待你們？」
「可我們終究是你眼下最大的難題，不是嗎？」
庚辰繼續追問，冷哼了一下。又接著說：「我們願意站在人類這一方，不是為你，而是為了幫助世代為奴的人類自此站起來，成為真正的人，但如今天下大勢已定，你甚至連那些愛好和平、甚至不惜融入人類社會、不惜放棄自己神魔力量的神魔後裔們都不願放過，我們這些還保留著強悍力量的神魔，豈不就成了你的心腹大患？你就不怕我們突然站出來、利用自己強大於人類千倍萬倍的力量試圖反抗？」
「庚辰，我們是兄弟，不是嗎？」
「這個詞彙我已經不敢提及。我和媼，不也是兄弟嗎？」
說話間庚辰突然抬手朝著遠處一指，黑煙緊隨其後化形為一座火光沖天的房屋，在那房屋的角落裡，就見一個白滾滾的東西蜷縮成一團。正在瑟瑟發抖。
它的脖子上套著鎖鏈，正捲縮在角落裡失聲痛哭，口中更不斷發出含糊不清地哽咽聲「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對不起……我求求你們住手吧……我求求你們不要再濫殺無辜了……」
那是媼，我們一眼認了出來，當然了。並不是跟我們一路奮戰至今的媼，而是回憶中那個背叛了身邊所有人、被所有同族唾棄的媼……
「它也曾是我最好的兄弟，但為了自己的目的，為了幫助你們建立起自由平等的人類社會，我卻背叛了它，兄弟這個詞彙，在我眼裡和心中，早已經不值一錢……」
「庚辰你不要激動，你的付出，是為了天下蒼生之大計，世人會永生永世感激你，歌頌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