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別說，程全被他媳婦這麼一罵，立時醒了，當下一扭頭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小苦月，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般，跑上前一把將他抱了過來，對著那冰窟窿喊道：「快尿，尿尿啊！」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尿！」
被父親的樣子嚇了一跳，小苦月掙扎著從他懷裡爬下來，站到了窟窿邊上，解開褲帶就尿了起來。
還真別說，這天晚上小苦月正好憋了一晚上尿，這一大泡熱尿撒下去，連水面都冒白氣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程全的媳婦從雪堆下面薅了一些乾草過來，就在冰面上點了起來。
有了光亮，然後又有童子尿鎮住了邪氣，夫妻兩人這才算鎮定了一點。他們就著火光一起看著那冰窟窿，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劉禿子壓根就沒影了，這黑水塘沒底的深，又是大冬天的，這要怎麼去救，去撈？
可是，要是不把他撈上來，這又算是個怎麼個說法？雖然說他是自己掉進去的，可是官府要是追究起來，到時又要怎麼辦？
程全抓破腦袋，連燒了幾道血陽符，把紙灰撒得滿地都是，但是卻也沒能把劉禿子給召喚出來。
「人肯定沒了，報官吧，」最後，程全無奈地對媳婦說道。
「官府肯定會認為是我們殺了他。」程全媳婦可沒這麼傻，她知道這事要是鬧出去的話，根本就說不清楚，見官之後，保不準他們夫妻二人都得蹲大獄。
「那現在怎麼辦？」程全自然也知道這個事情的嚴重性，可是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好歹把他撈出來，說不定還有救呢。」程全媳婦說道。
「你腦袋是不是壞掉了，這救出來還能有救？」程全一臉無奈地看著媳婦說道。
「能救，他還活著，看，在水裡游呢！」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旁邊一直不做聲的小苦月的一句話，讓夫妻二人都驚了一愣，隨即，程全媳婦似乎反應過來，一把抓住小苦月的手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是的，我能感覺到水裡有東西在游動，應該是個人。」小苦月點頭道。
這下，程全媳婦更加確信了，禁不住抓過繩子，往程全腰上就綁。
「你要做什麼？！」見到媳婦的舉動，程全驚愕地問道。
「下去，把人救上來！」程全媳婦叫道。
「你瘋了？我下去，說不定就上不來了！」程全也大叫道。
「上不來你也得下去，你是陰陽先生，平時你淨坑人，一點陰德沒積下，這是你應得的，你不去救，說不定我們一家子都沒指望了！」程全媳婦綁好繩子，二話不說，就把程全往冰窟窿邊推。
「你！」程全也是無奈了，隨即抬頭看著小苦月，咬牙恨聲道：「小子，你害死你老子了，老子要是上不來了，都是你害死的！」
「娘親，你別推爹爹了！」到了這時，小苦月也有些害怕，擔心他爹爹下去淹死，連忙過去拉程全，結果，就在這個時候，小傢伙的腳一滑，「噗通！」一聲，掉冰窟窿裡面去了。
事情發生地極為突然，兩夫妻半天之後方才明白過來，明白過來之後，先是愣了半天，隨即程全媳婦的一聲慘叫了出來，也不去管程全了，一下子就跳到了冰窟窿裡面去了，想要去救自己的兒子。
瞬間，整個冰面上就剩下程全一個人了，程全不想下去，可是，他琢磨著，要是這娘倆死了，自己活著也沒啥意思了，不覺是回身拿起根蘆葦，匆匆在雪地上寫了幾個字，接著一回身，也跳到那冰窟窿裡面去了。
「咕嘟嘟！」
冰窟窿冒著水泡，如同一張黑暗的巨口，瞬間吞噬了四個人大活人，但卻依舊非常飢餓一般，似乎還沒有吃飽。
外面，大雪還在飄著，萬里江山一片白，北風呼嘯，吹得槐樹林嗚嗚叫喚。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水塘邊上又出現了一個人影。來人提著一盞馬燈，身材清瘦，雖然是大冬天，但是身上卻只穿了一身單薄的道袍。
暗淡的燈光照耀下，人影站在風裡搖搖欲墜，花白的鬍鬚飄著，一雙半瞇著的眼睛之中隱隱閃現出一抹精光。
當時，人影到了水塘邊上，看到冰面上散落的東西和紙灰，立時皺起了眉頭，接著訝異地咂了咂嘴，接著一路來到了冰窟窿的邊上，抬起燈，照到了雪地上的一行字。
也幸好程全下水之前多了一個心眼寫下了一行字，不然的話，真不知道他這一家子還有劉禿子還會不會有明天。
當下，老者看清了那行字，立時站起身對著遠處一聲呼哨，緊接著又從懷裡取出了一支響箭，點了之後，放到了天上，炸得震響，迸出一片紫亮的煙花。
老者的呼哨聲停下之後，不過片刻的時間之後，便有兩個壯實的漢子從旁邊的樹林裡衝了出來，來到了老者的身邊。
「快，救人，」見到來人，老者立時一指那冰窟窿。
而聽到老者的話，那兩個人居然是毫不猶豫地一下子都跳到了冰窟窿裡面去了。
第五章九泉老人
兩個壯實的漢子都跳進冰窟窿裡面之後，老者挑著馬燈站在冰面上四下一看，隨即眼神一暗，面色變得有些凝重。
「好凶，不過居然被壓制住了。」老者說話間，打開程全丟在地上的箱子看了一下，正看到他放在最上面的一摞紙符，不覺地點點頭道：「血陽符，再加上童子尿，原來如此。」
聽這話頭，老者顯然是個陰陽鬼事的行家裡手，而且這道行顯然比程全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至少人家一眼就看出了凶兆，而且還看出了程全所使用的路數，這可就非同一般了。
原來，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程家莊的現任莊主，尊名程主一，道號九泉老人，論輩分，那還是程全的伯伯，是小苦月的大爺爺。
程主一算是當時整個程家之中，道行最深的一個，尋常時分，壓根就不會出手，一旦出手，必然是針對一些「大凶」。這老者天生有一項異能，能夠感知到凶邪之氣，五感比常人也靈敏不少，究其原因，其實是因為這老人天生也是個半瞎的緣故。
今天晚上，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個黑水塘的呢？
說起來，也是老人家道行深厚，能掐會算，而且有一個很好的習慣，那就是每天晚上睡覺前，例行算一卦，卜一卜吉凶，結果，今天晚上他一卦下去，居然是大凶喪族的卦象，這讓他一時間心神不寧，預感到要出事，於是就叫上兩個徒弟，親自出來巡莊，查看一下情況，然後，他就聽到了黑水塘這邊的動靜，一路找了過來，果不其然，讓他給遇上了。
當下，趁著兩個徒弟下水救人的當口，老者從程全的箱子裡面取出辟邪法式，按照八卦陣形，先在水塘四周佈置了一番，然後才放下心來，回到了水塘中。
此時，一個徒弟已經將一個人推到了冰面上，這人不是，正是程全。之所以最先把他救了出來，主要是因為他腰上綁著繩子，繩頭子還留在外面呢，很好找，所以，第一個救上來的人是程全。
「咳咳咳！」程全上來之後，一陣劇烈的咳嗽，吐了一地水，接著全身凍得哆嗦著縮成了一團，而當他抬頭看到程主一的時候，卻是眼睛一亮，一下子給他跪了下去，大哭道：「大伯伯，都怪我學藝不精，求求您，千萬救救侄媳婦和小苦月啊，他倆都跳下去啦。」
「稍安勿躁，小球，你先扶他回去烤火暖和安置下來，」老者很是威嚴，雖然事情很緊急，但是卻並不慌亂，依舊鎮定自若。
在他的安排之下，一個徒弟扶著程全回莊子裡去了。程全當然不願意走，但是程主一的那個徒弟小球力氣出奇地大，把他一攜就拖走了。
程全走了沒多久，就又有一群人趕到了水塘邊上了。來人都是程家莊的族人，都是聽到響箭趕來的，那是他們集合應對緊急狀況的訊號。
看著人來了不少，老者立刻指揮若定安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