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節
石碑前的施慕白,看向他,微微一笑:「最聰明的商人首先要學會做人,學會共贏,只有大家都有利益,都不覺得吃虧,才會將生意越做越大。如何共贏呢?就得先解決對方急需解決的問題,然後對方才能替你解決問題,甚至你不提自己的問題是什麼,對方都會讓你說,然後盡心盡力給你解決問題。所以,你明白我的問題是什麼了嗎?」
韓封沉默了。確實是這樣,自己此刻是真的很想替施先生解決問題,看來這施先生不僅會做人,還很有商業頭腦。
其實韓封不知道的是,他施慕白就是出生在一個商業大家族裡面,他的父親喬英就是一個很會做生意的人,否者也不會將喬氏家族打造成富家一方的大家族。施慕白是喬英的後人,又飽讀詩書,對於人性更是瞭解。
「施先生,您要是下山,不管做哪一行,您都將是出類拔萃的人。只是贖韓某愚鈍,望施先生指教,韓某需要做什麼?」
「你是一個聰明人,已經解決了我的問題,只是這個問題你還得繼續解決下去。」
已經解決了,還需要解決下去……韓封似乎想到了什麼,望著施先生:「施先生指得是,細水姑娘?」
施慕白移開了韓封的目光,凝盯著眼前這塊石碑,上面那些字跡讓他心中歎息:「她不屬於這個時間,在這個時間裡除我之外,沒有任何親人朋友,世人千千萬,人心隔肚皮,不管哪個時代都有好人和壞人,她一個弱女子,沒有我在身邊,會很艱難。就讓她做大小姐吧,讓她享受生活,讓她將自己的生命變得更有意義,也保護她的安全。而她與你韓封素無瓜葛,你能把她當大小姐養起來,是看在我的面上,既如此,我只得替她幫你解決問題了。」
韓封對於這一點,他不否認。
望著施先生,他這樣說:「施先生,贖韓某多嘴,您既如此關心她,卻為何不親自陪著她?我想細水姑娘一定很願意您陪在她身邊。」
呵,施慕白笑了,輕輕搖著頭,撫摸著石碑上的字跡,一字一句的說:「她說得沒有錯,我是一個佔有慾很強的人。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變得有如此強的佔有慾,以前的我不是這樣的,不是……」
他眼裡不知不覺間有了水霧。
韓封沒有打擾他,靜靜地望著他。
「放逐漂泊在漫長的時光裡,不老不死,千年萬年,一個人好久好久,孤獨,寂寞,黑暗,讓自己在任何時間都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存在感,明明可以擁有一切,卻又什麼都不屬於我,如一具行走的屍體。太需要人陪伴了,太需要屬於我的東西,太需要人來分享我的喜怒哀樂。找到了她,她是我的貼身丫鬟,她是屬於我的,我的東西,我終於有了屬於我的東西,終於有人可以陪伴我了,我需要呵護她,任何任何都不能從我身邊奪走她,沒有人可以染指屬於我的東西,我需要給她最好的,只能我給她最好的,哪怕是罵和訓,也只能是我給予,別人給的是別人的,與我給的不一樣,我需要看到我給予的東西在她臉上展現快樂和開心。只是……」
施慕白閉上了眼,一滴淚,溢出了他的眼眶,滑下他的臉,如淒美的流星,劃過天際。
「……時代在變,社會在前進,新的思想在批判過去的封建,講人人平等,講自由,也無形中一點一點改變了她。她說得沒有錯,我和她的關係是畸形的,主僕不像主僕,夫妻不像夫妻,兄妹不像兄妹,到底算什麼?而這一切,若是放在南宋,根本不是問題,她也不會有任何怨言,因為一切都是應該的,我那個時代,丫鬟可以為主子付出一切,丫鬟就是主子的私有財產,可放在現在這個時代,不同了,不是了,開始變得畸形,這就是她新時代女性的想法。」
施慕白睜開眼,抹去臉上的眼淚,沉了口氣,看向他韓封,微微含笑:「世上這麼多女人,我若需要女人,需要一個丫鬟,需要一個人來陪伴而讓我不孤獨,我可以找到很多,為何身邊只待她一個?……我是佔有慾很強,可也只對她,因為我愧對她,她為我吃了很多苦,甚至甘願付出生命,在她心中我就是他的神,而我卻什麼都不能給她,只能虛耗她的光陰,這對她來說公平嗎?我也知道她想要什麼,可我不能給,因為我的愛人不是她,所以我只能在找到愛人之前,盡一切可能對她好,我相信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對她更好,我能給的都給,只要她開心,讓她做一個開心且幸福的女人,所以才會有是主僕卻不像主僕,像兄妹卻又不是兄妹,有夫妻之實卻無夫妻之名,畸形關係。
她控訴我的這些問題,是事實,但也不是事實。因為這個事實一直存在,她很清楚,可那晚她突然翻舊賬提了出來,不是她介意這些,不是介意我管她,而是她想在我這裡爭取我的認同感,爭取在外面多享受一下這個多元素的生活。可是她忘了,忘了我會給她一切,不僅忘了初心,還忘了她是誰,肆無忌憚花費不屬於她的東西,她在變,我的丫鬟不能這樣,所以那晚我很生她氣。只能如她願,讓她飛吧,讓她享受她認為很新鮮且繁華的這個時代。」
「所以那晚施先生您從屋裡出來,就讓我找個地方談事情,二話不說就幫忙,就是想幫我解決問題,還她那些賬?也讓她繼續做大小姐享受生活?」韓封終於明白了這裡面的來龍去脈,望著施先生,他道:「其實施先生,您即使不幫我解決問題,只要您一句話,細水姑娘想在香港的別墅裡住多久就住多久,包括施先生您。我罰獄不差哪一點錢。」
「我這人不喜歡欠別人,也更不喜歡我身邊的人欠別人。做人要行得正做得值,不屬於我的東西,我不會要,而這些也只能是我為她唯一能做得了。」
「施先生,看得出來你對細水姑娘是真的好,這是細水姑娘的福氣,我想那晚她對您的不敬,只是她一時氣話,想必現在她就已經後悔了。所以施先生,您不如隨韓某回去一趟。」
施慕白搖頭:「不用了。她需要這個階段來悟人生,若參悟透了,她自會回來。若……那就是她真的不想回來了。所以我給了她五年時間,五年不來這裡,就隨她去吧,跟在我身邊,也確實對她不公平。若是五年裡,她找到了真正屬於她的人,我想,我會祝福她。另外……」施慕白從懷裡取出一張銀行卡,扔給韓封。
韓封接住:「這是?……」
「這是我在瑞士銀行辦理的一張卡,卡裡有20萬歐元,是我這幾年在國外辛苦賺來的,你們這些年沒有找到我,就是我在歐洲賺錢,我需要賺錢帶她享受生活。只是,現在她身邊不需要我了。卡你替我保管,五年時間裡,她若找到了屬於她的另一半,就不用管她了,把這卡給她,就當我的賀禮,也讓她在這個時代自食其力,讓她的另一半肩負起該有的責任。同時你也替她把把關,她找到的另一半若人品不好,殺掉;對她不好,殺掉;騙她,殺掉。」
第315章楚晗失蹤之謎
韓封知道施先生既扔出了銀行卡,就絕不會收回。
也知道這是施先生對他貼身丫鬟的心意,這份心意不是自己替施先生出錢就能替代得了的,所以他只能拿著銀行卡走了。走之前,朝施慕白拱手行了一禮,這是對他施先生的為人而尊重和敬重的表現。
施慕白為細水,為這個曾經為自己付出一切的貼身丫鬟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沒有了細水,他或許會孤獨。
沒有了細水,他或許更找不到存在感。
沒有了細水,他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做什麼,又該何去何從?
沒有了細水,再也聽不見那飄蕩在耳邊的,且甜甜的一聲又一聲「施先生」。
沒有細水,身邊再也沒有一個人能陪自己丈量時光和共享日出和日落的美景。
細水的離去,究竟是這個時代的錯?還是自己……對她太好卻又不能給她真正想要的?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即使有太多的不捨,又能怎麼樣呢?強行拉回一個人,能拉住遠飛的心嗎?他很感謝細水陪他走的這段路,是細水將他從消沉絕望的地獄拉了回來,是細水讓他對未來充滿信心,一步一步掌握了時間和空間的奧秘。可這樣一個人,一個對自己恩重如山,付出一切的人,不再了,沒有了。他有種想哭的衝動。
他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也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更不能選擇命運,因為命運選擇了他。這終是自己一個人悲喜交集的路,與旁人無關。
笛聲,婉轉沉長。
如支離破碎的人生,在這個濃墨一般的黑夜裡,飄蕩在楓林山。
十天後。
楓林山那塊詭地上建起了一個簡易的小木屋。
木屋裡沒有任何裝飾,沒有桌椅板凳,沒有鍋碗瓢盆,只有一根繩子橫在屋中,中間位置是一個網狀,像一個鞦韆一樣成為了他的床。白天躺在上面休息,晚上也躺在上面休息。
餓了,就在這山上抓野兔或蛇,或者去山腳下抓魚。
日子過得悠閒,卻又孤單。
一個人躺在屋裡的鞦韆上,看著窗外的日出,守著日落,又日出,又日落,日復一日。
甚至有時候喝了水,就放出小兄弟,站在溪水邊,等著釋放出來。看喝進去的水會相隔多久才會釋放出來,他拿著懷表對著時間。好無聊啊!
還有時候,抓到一條魚,不殺,就一片一片的剝鱗片,看看一條魚身上到底有多少片鱗片。
這一天,是一個深夜。
他躺在屋子裡的鞦韆上,睡不著覺,拿著長笛吹了一曲又一曲,終究成不了隨眠曲。太孤獨,找不到一個打發時間的東西了,只得放下長笛,研究起了他身上的閃電。
身上的閃電他早已沒有興趣研究了,只是無聊時用來打發時間。他閉著眼,感受著閃電在自己身體裡遊走,從左手游到右手,又從右手游到左手,然後遊遍全身,讓它靜止在某一個部位就靜止在某個地方,然後絲若游龍一點一點釋放,讓其通過這個部位。
反反覆覆,讓他玩得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