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節


她本就是因為嗆水而腦子缺氧,導致暫時性失憶,一直沒有想起來,是因為周邊環境沒有任何她熟悉的,沒有任何東西刺激她的記憶,而來了楓林山不一樣了,山下那塊時光碑,慕白兩個字就是最好的一劑強心針!
所以看到那記憶中熟悉的名字,熟悉,親切,心酸,苦痛,如一根引線,將記憶的閘門給吊了起來,曾經的所有所有全部湧了出來。
恢復了記憶,她就上山找施慕白。
只是她對於如今的楓林山,她感覺好陌生,不是自己印象中的荒山。何況這一個月她也經歷了很多,看到了這個時代的變化,知道這是21世紀,距離自己消失的時代南宋,將近千年。千年的時光,慕白還活著嗎?山腳下那塊碑,是慕白什麼時候立的?他還在嗎?
一個又一個問題讓她很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而這個答案,只有半山腰那處依山而建的宅子。或許慕白就在裡面,否則山腳下那塊碑不會有。
可是當朱紅色大門打開,出現的人不是慕白,也不是自己記憶中認識的人,而是一個全身黑袍包裹的人,尤其那雙眼睛很攝人。讓她有點緊張,緊張中就警惕,開始試探性問這問那。
鬼奴也是一個謹慎的人,所以造成了信息不對稱。
但鬼奴多了個心眼,要求證她的身份。
大妞迎雪其實也不是真心想走,而是這讓人有點緊張的黑袍人不讓自己進去,自己只有找別的方法調查一下這宅子的主人是誰,千年時光,這楓林山都發生了什麼變化。只是鬼奴叫住了她,要拍照給他老師看,一時間好奇那老師是誰?是不是慕白?所以就同意了。
再後來,細水出現了,抱著她泣不成聲。
那一刻,她整個狂喜,也好想哭。只是她心中也有很多疑問,加上身後林大哥他們也上來了,還問這問那。
於是她計上心頭,壓抑著心中的狂喜,先裝作不認識細水,看看這宅子裡都是什麼人,慕白又在裡面嗎?在,他見到自己又是一個什麼反應?當然,這裡面也有捉弄的意思。
傍晚時分,施慕白火急火燎的回來了!
回來的那一刻,她見到他,立刻從沙發起身,是他,是慕白,他的模樣一點都沒有變,只是,他的頭髮,他那一頭白髮是那樣扎自己心,她很想跑過去和他擁抱,但她忍住了,忍著想哭的衝動望著他。
他抱住自己那一刻,她閉上了眼,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實。
當情緒逐漸平穩後,她開始捉弄他,問他抱夠了沒有,說自己是你親人有什麼證據?沒有,打斷你手。她就是想看看他會怎麼對自己,會拿出什麼樣的證據。其實當時她的內心很想笑。
只是她有點不習慣兩個身份的轉變,因為表面她要裝失憶,裝不認識施慕白,但內心激動狂喜不已,很想抱住他,啃他兩口。所以這種心境自然而然會影響她裝失憶,看上去有那麼點不自然,有點不符合常理。
而施慕白又是很細緻的人,對於人性可以說很瞭解,所以對於大妞迎雪的反常感到奇怪,於是就懷疑她是不是給自己裝失憶,才不怕自己,才不把自己當外人。但他施慕白又不敢確定,所以沒有聲張!
接下來,大家一起坐在客廳裡。
他施慕白,看著她們三人聊著天,目光一直瞅著她迎雪,細微的觀察她。觀察中,發現迎雪有意無意看自己,那種眼神完全不是警惕和好奇,而是一種說不出且帶著掩飾的饒有興趣,好像憋著什麼壞。
施慕白和她迎雪是從小一起長大,可以說青梅竹馬,對於迎雪,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所以她的那種饒有興趣的眼神,憋著壞的眼神,很熟悉,讓他施慕白堅信這丫的在給自己裝!
只是她為什麼要裝失憶,他施慕白不知道,很疑惑。
當細水和楚晗走後,他開始試探她,看你要裝到什麼時候,裝的目的又是什麼?所以才有了那一系列威脅她調戲她的舉動,看她能忍到什麼時候。結果剛把她褲子脫了,她就發飆了。
不得不說兩人都是心眼多的人,聰明睿智,是一路人,很投脾氣。畢竟都是跟著施半仙走南闖北長大的,變戲法出身,誰沒有一點巧心思?誰沒有一套騙人的把戲?
千年時光,仿若昨天般清晰。
安靜的臥房裡,燈光溫和,兩人盤坐床上,她披裹著被子,他一頭銀白長髮,彼此凝望。
那一年,那一天,是多麼多麼的痛,多麼多麼的傷。
為了這個情殤,他被天地摒棄,成為了時光裡的囚徒,吃盡紅塵人世間所有所有的苦,漂泊了千年萬年。
為了這份情殤,她丟失了昨天,眨眼千年萬年,模糊了歲月。
歲月花開早,情緣總遲到。
你不來,我不老。
我欠你個昨天,你還我個明朝。
「慕白,你是不是傻?……」她凝望著他那一頭白髮,紅了眼眶,腦海裡想著昨天般那一幕,在那個跪墓裡,她為了自己被喬仁打得頭破血流,奄奄一息。又為了自己,成為時光囚徒,一個人走過寒夜,一個人走過春夏秋冬,一個人披星戴月……白了發。
這句話是他多麼想聽的,午夜夢迴都出現她安慰自己的話,心疼自己的話。如今終於聽到了,一滴淚,滑下了他的臉。
「我是傻……」淚,迷濛了他的眼,聲音澀啞。
「為了你的一個約定,為了赴你約,我表面是人,暗裡是鬼,想要全身而退,卻又無路可退。」
「為了讓你活著,為了救你,我放下了所有的所有,進入了時光,成為了囚徒,被上天摒棄,一個人不斷重複,不斷輪迴,一個人忍受孤獨和寂寞,人不人,鬼不鬼,一具行屍走肉,沒有一個人和我說話,想死死不了,想活,生不如死……」
「為了尋你,一次又一次在楓林山來來又去去,身體一次一次被撕裂,沒有任何一個時代屬於我,也不知道時光到底有多長,有盡頭嗎?你又是在時光的盡頭嗎?你到底在哪兒?一個人孤獨地見證歷史變遷,朝代更替,天地為家,時光為路,曾經的記憶開始模糊,這條路好漫長,好漫長……漫長地讓我的心在也沒有了波瀾,如一潭死水。」
淚,止不住地淹沒了她的臉:「……慕白。」
她身子前傾,緊緊地抱住了他。
他閉上了眼,也抱著她,貼著她的頭:「姐,因為你,我傻,但我不後悔這條路的漫長。沒有你,我不知道人生路原來會這麼長,沒有你,我不知道這個世界原來如此多嬌,如此的精彩,精彩地讓人想哭。是你,給了我感動,給了我漫長的修行。」
她嗯嗯地點著頭。
為了這一個擁抱,他花了千年萬年!
他睜開了眼,抬頭望向天花板,心中不禁一問:我的修行路,圓滿了嗎?
她突然鬆開他,抹去臉上的眼淚,望著他。
他也望著她。
「你剛才叫我什麼?」她含著眼裡的水霧不悅的望著他。
施慕白怔住。
「你叫我姐,之前也聽你也叫我姐,我給你說好多次了,不要叫我姐了,叫我姐,多彆扭呀。」
施慕白尷尬一笑:「我,我不知道為什麼見到你就習慣叫姐,以前你不在的時候,真的,我一直念你迎雪的。」
《從墓裡來的男人》